《一度浅醉》冰栗幽月

12、十二章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住在一个屋檐下，估计大家只能用相安无事来形容。
　　只可惜如果到了一定的条件下，相安无事姑且算是一种奢侈。
　　陈为柬很清楚，只要陆澄稍微有那么一点，一点点的邪念的话，那么实施它的欲望就会像滚雪球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他更为清楚的是，爱情之所以想让人尝试，就是因为它和毒品的作用很相似。一旦拥有的时候无忧无虑，如果没有了的话，灵魂就会从深处开始干涸，能够触手可及的时候，则是愿意付出一切作为代价，但是那种痴迷的同时，他并不知道触碰的东西是不是能够填补灵魂的欲望。一个人的爱情越是理性，那么就证明有着更加难以解释的疯狂还掩藏在思想的最里层。
　　陈为柬不是很了解章霖，但是他很清楚那个淡薄纤细的身体里隐藏着和他的温和不成正比的倔强和坚持，冲动一旦破闸，就难以收回。
　　如果谁都没法赢……祈求谁都不是输家是不是太过奢侈。
　　站在这个城市来来往往车辆穿梭的路旁，陈为柬抽了一口烟，冷冷的感受告诉轿车带来的歇斯底里的温度。
　　这个世界到底病态到什么地步，人才会连伤口有多疼都不清楚。

　　你知道腻了代表什么么……？林亚。
　　——代表不会有以后了。
　　——所以至少现在，你还能祈祷他来得及。

　　美好的事情其实比想象中稍微持久一点，只不过，也破灭的干脆且短暂。一个尚且理性但是开始逐渐的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虚拟世界的人，摆明了是在逃避现实。好在和章霖一个屋檐下的陆澄，总算把人劝着没出什么事情。
　　本来打算年底回国，连长假都已经请好了的章霖，在去买飞机票的时候被告知，最近临时取消的航班很多，因为降雪量过大，所以很多航班无法起飞。
　　寒冷和孤独会使人脆弱，章霖很明白这点。
　　他也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耗够了时间把所有的经历放在林亚身上。也觉得这个游戏似乎进行的比自己想象的，漫长了太多太多。
　　林亚没有尝试过专一的爱情，他的世界一拍即合一挥即散，个人意愿和玩世不恭结合了的结果，就是这个世界上不计其数的痴男怨女。
　　无聊……
　　章霖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如何顺清楚这份感情，原来，自己已经觉得想想都算麻烦。

　　可是林亚并不知道，章霖其实并不指望这份感情能多么忠贞不二多么地老天荒。但是他当然也期盼过，就算不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手牵着手，至少也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多交往一些时间，或许分了手也可能是朋友。
　　章霖并不那么期盼着林亚。那个灵魂与其说是奔放，倒不如说是放纵。哪怕退一万步说这场同性的爱情并不是他的冲动下的尝试，一段普通感情的维持也难以抵挡一个包含玩味的理由。
　　对这份感情，章霖没有自信。即使他自己无比的清楚，自己确实爱着林亚。
　　而现在，连章霖都已经想要放弃了。
　　不过灵魂的空虚和对于未来的强烈执着，让他不禁想扑倒在一个人的怀里，然后选择沉睡。
　　冰冷悄悄渗到围巾里层，章霖瑟缩了一下脖颈，
　　然后他看看自己呼出的白气，轻轻仰头看向天空。

　　天空好暗，自己曾经发誓在这个城市里前进且生存的时候，仰望的明明是一望无际的碧蓝的天空。

　　总之在那场大雪覆盖住的冬天里，章霖没有进一步积极和林亚联系，而只是打了个时隔许久的电话想要告诉他飞机无法起飞的简单理由。
　　而最让章霖的心降温的并不是这场阻碍两人见面的大雪，而是打了电话却发现林亚的手机换了号码，打到办公室然后没找到人不得不请人转达。而在这个没有直接交流的漫长的风雪中，章霖没有收到林亚发过来的新号码，就更不用说一句嘘寒问暖的关怀。
　　现在的章霖或许想清楚了。自己或许没有想象中的爱着林亚爱的那么深刻，就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在斟酌力度，每一个举止都在维持这份感情，但是现在他好像注意到了，爱情并不是能用理智衡量的东西。
　　不然情感和理性就没有分开的必要。
　　那么这份感情是什么？
　　对于自己在这份感情里一再选择退让妥协的举动，章霖站在茫茫大雪里，不知道应该怎么辨别。
　　章霖看着呵出的白气，不由得觉得这个冬天冷的难以承受。

　　你知道吗林亚，纵容和敷衍是两回事。
　　可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你我之间却只有我一个。

　　陆澄打开门，看看从风雪里走来的近乎冰雕一样的章霖，他赶紧把对方的包接过来。短暂的交流搞清楚原因了之后，他苦笑着说自己似乎也不能回家了的样子。
　　闲情多了的章霖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的室友。
　　陆澄个子很高，发尾挑染成金色，显得人年轻且活力十足，由于打工的关系，和人的交往也显得圆滑老成。
　　如果在之前就认识他的话，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章霖自嘲的笑了笑。

　　陆澄没有放过他的表情，事实上，他早就由于各种原因知道了章霖的事情。
　　包括那个在陆澄眼里一无是处的林亚。

　　或许之前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那天章霖离开他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在渴望这个男人。
　　其实有时候陆澄也难以置信，比他大了几岁，性格又硬邦邦的，自己居然会对对方感兴趣。但是偏偏，某种意义上，他和章霖一样脑子不喜欢转弯。于是留学的机会一来，他就要求家里施加点压力，成功的成为了留学生。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有钱有势的差生都能做到，没理由一个学习不错的好学生花点钱还不能到国外来。简而言之，这件事情顺理成章。他也如愿的住到了章霖的家里。

　　然后只要慢慢的慢慢的剥离那个林亚对章霖的影响就够了。
　　陆澄往张林的杯子里加了一小颗精神安定剂，然后若无其事的端给他。

　　当章霖心情平静舒缓的在沙发上睡着之后，陆澄拿出一件大衣给他披上。
　　怎么让一个人慢慢的卸下防备，陆澄与生俱来的了如指掌。

　　快点从他那里离开吧，章霖，我来借给你地方逃避，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要让我给足了你理由来依靠我，你却还是偏要离开啊……
　　正在陆澄有点留恋的抚摸着章霖的黑发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收到信息的铃声。
　　看到信息之后，陆澄有点得意的笑着扬起了嘴角，刚刚觉得心情不错，陈为柬的短信又接踵而来。
　　在看到陈为柬的短信之后，陆澄得意的笑容变得近乎扭曲，他把手机关机扔向沙发的一角，然后坐在章霖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章霖的头发。
　　没有用了陈为柬，你拼命旁敲侧击的事情，偏偏不单是我所期望的，也是章霖他所期望的……
　　所以那一天不管怎么拒绝，它都会到来。
　　转头望向窗外还在纷飞不停的大雪，陆澄显现一丝亢奋的心情被强大的理性压下，只是搂紧了睡得正熟的章霖，选择让无声胜过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