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夜》夏诺多吉

23、23

　　成城上台发言的时候，江天乐的同事跟她赞叹成城的好气质，说自己到了三十多岁要是能有这样的状态和气场，也算是这些年没白在职场上混一遭。

　　江天乐也是今天才得知，郑铎公司养老地产项目中配套的医疗机构都是和成家合作的，新项目也不例外。徐衍很少掺和成家的事情，和成城关系也一般，想必并不清楚郑铎和成城的关系。

　　发布会进行到一半，发完言的成城跟助理先行一步。她出展厅大门的时候碰见正跟同事说话的江天乐，客气地跟江天乐打了个招呼。

　　“认识啊？”同事低声问江天乐。

　　江天乐正欲接话，成城突然折回来站到江天乐面前，她没有任何铺垫地问出口：“你现在跟徐衍还有联系吗？”

　　江天乐说有。

　　两人走远了一点，站在安静的地方说话。

　　成城的眼睛长得很有特点，是典型的欧式眼，成家人几乎都是这样的眼型。她正经看人的时候会显得过分认真，但一笑，又百媚丛生。

　　她提到徐衍这个表弟，语气不咸不淡，先是嗔怪了一下他不帮自己分担家里的事情，又旁敲侧击地问江天乐现在跟他是什么关系。

　　江天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成城也不为难，热络地跟她说到从前，还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她以前是徐衍的女朋友。

　　“我记得那时候你爸爸还在卫生局吧，我跟他打过照面的，为着家里医院的事情，他可是大忙人，我约了一个月才约到。知道你跟徐衍的关系后，我还跟徐衍开过玩笑，说早知道他和你是这层关系，我求江局长办事哪有那么难。有一回我认真让徐衍帮我引荐，让他跟你递个话，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我问第二回的时候他说你们分手了，第三回，这小子直接把我给拉黑了……”

　　成城说话的态度像是把江天乐当自家人似的，生意场上的人懂得维护关系，江天乐多听几句也就适应了。

　　这事徐衍从来没提过，江天乐初听也不惊讶，这是徐衍能干出来的事情。她对成城笑笑，也不接话。

　　“徐衍跑到南边躲了几年，如今回来也老大不小了，家里老爷子没少操心他的婚事，前几天好像又给他介绍对象了。你呢？处对象了吗？”成城又问。

　　江天乐说已经有对象了。

　　成城会意，也不好再问，留了江天乐一个微信后就被助理叫走。临走的时候她又仔细打量江天乐一眼，两人相视笑笑，笑容各有深意，随后各自离开。

　　江天乐很快就跟徐衍发微信说她碰见成城这件事情，徐衍就回了她三个字——别理她。

　　发布会圆满结束后，江天乐心里卸下一个重担。她马上就要交接这个案子了，想到之后不会再有机会面对郑铎，整个人都感到轻松。

　　她发觉郑铎离场时看她的眼神和之前有所不同，猜测他是从成城那里听到了什么。两人擦肩而过，她礼貌地跟他点头示意，他走得很快，视线没多做停留。

　　领导派了隔壁组一个资历深厚的男同事来接替江天乐，两人交接的很通畅，这位男同事大有一种有江天乐在郑铎不会为难他的心理，态度颇为轻松。

　　谁承想，仅仅只过了一周，对方二级公司的大领导就直言跟这位男同事沟通有问题，要求乙方换人。紧接着，江天乐的领导又换了个女同事去负责这个案子，结果这回只隔了三天，对面领导还是一样的强硬态度，说最好还是由江天乐来负责，否则耽误了进度，谁也担不起责任。

　　胡楠依听闻此事，隔空给郑铎竖了个大拇指，称他有手段。江天乐头疼不已，跟领导协商无果后，暂时处在和公司僵持不下的局面。

　　领导们这回也看明白郑铎和江天乐的关系了，是郑铎财大气粗，正用一个金主的架势追他们公司的小职员江天乐。他们并不认为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江天乐的手中，反倒给她施加压力，并用升职加薪做诱饵，希望“成人之美”。

　　“别说我这点糟心事了，你最近怎么样？看你发的B超图，孩子都成人形了，是个胎宝宝了，好可爱。”江天乐不想回公司，和孕妇胡楠依跑到公司对面的美发沙龙找Tony老师做造型。

　　胡楠依刚跟小男孩领了证，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就因为胎盘低，医生不让同房？”江天乐笑话她，“你也太饥渴了，为了孩子就不能忍忍吗？”

　　“我是这么肤浅的人？我现在心里只有我儿子，只要他能安安稳稳地出生，别的我都不在乎。”

　　“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

　　江天乐这话问出口，只见胡楠依十分不屑地耸了下肩膀。她说她根本不在乎男女，但拗不过重男轻女的公公婆婆，被婆婆强行拉去验了男女。

　　“B超？才十二周应该看不出来吧？”

　　胡楠依摇摇头，说是抽血查的，过程很是复杂。

　　“靠，哪家医院偷偷做这种勾当，回头我去举报。”江天乐愤愤不平道。

　　“自己不生孩子都不知道如今这年代还有这么重的封建思想，听我婆婆说，她好几个朋友的儿媳妇头胎生了女儿，二胎又查出来是女儿，就没留。我就在想，我这胎要不是个儿子，她八成是要逼着我生二胎的，太可怕了。”

　　江天乐听后一声叹息，又替胡楠依感到悲哀，她原本自由自在一个人，现在却因为有了孩子就被快速绑定一个新家庭和三个新身份，这种变化换做一般人都很难适应。

　　江天乐向来想得远，从胡楠依有这样一个强势的婆婆联想到她日后生活里的鸡零狗碎，忽然觉得，如果对一个女人来说，婚姻生活的本质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那女人们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别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

　　她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差点忘了，她也已经是半个围城里的人。

　　徐衍最近被企业内部斗争搅得心力交瘁，有好几天晚上都在应付无聊的饭局。江天乐职场上也遭遇困境，情绪低落。两人总在深夜碰头，彼此都显得有些疲惫。

　　这天晚上江天乐回到家，看见阁楼上亮着灯，她爬上去，看见徐衍坐在地板上鼓捣一个旧手机。

　　“你还记得这个吗？”徐衍见江天乐过来，把这个滑盖旧手机对着她晃了晃。

　　这是徐衍从高三用到大二的手机，两人恋爱初期，徐衍就是用这个手机天天给江天乐发信息。

　　那时候江天乐会把徐衍给她发的短信都抄下来，徐衍嫌麻烦，做不出来这种浪漫的事情，只能把江天乐的每条短信都留着，直到手机内存不够。

　　江天乐以为他早就把这个手机丢掉了，他却在时隔多年后又把它找出来。她问他拿它出来做什么。

　　“你不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很好嘛。后来我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把这个手机找出来翻你当时发给我的短信，有一条你写得像小作文，一条容量不够，发了三条过来，你还记得吗？”

　　江天乐是真的不记得具体是哪一条了，少女的心事密密麻麻，谈起恋爱来每个人都可以变成诗人和大作家。她当初写过不少感性的东西给徐衍，只是徐衍的反馈从来都一样，后来她也就写得少了。

　　徐衍翻了好久终于翻到，他觉得读出来矫情，就拿过去让江天乐自己看。

　　江天乐粗粗看了一眼，“妈呀，你确定这是我写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徐衍抓住江天乐的脚踝把她人扯过来，逼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江天乐不读，徐衍就亲她、咬她。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在这种事情上用心了，这么一折腾，很快就双双陷进一片温热。

　　徐衍拿着手机，读到一句：“我怎么可能嫉妒你呢，你比我聪明我该很高兴才对。我的男朋友是这么优秀的一个男孩子……”他重重地在江天乐身上用力，又继续读：“我相信你每件事情都可以做得很好，你千万不要有压力。我会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不管你有没有做医生，我都喜欢你。我永远喜欢你。”

　　“你烦不烦啊。”江天乐在徐衍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很想回到那时候，可是……没可能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不要失望好不好，我希望你当初说的永远是真的永远。”缠绵中，徐衍对江天乐说。

　　“没有人可以一尘不变。”

　　“坏的地方可以修正，这不难。难的是好的地方不容易保持。”

　　“你这话说反了吧。”

　　徐衍吻她的心跳，“周末跟我回家吧，或者你先带我回家。”

　　“怎么突然说这个？”江天乐问。

　　“成城跑来讥讽我，说你已经有对象了。”

　　“你们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幼稚。”

　　“她以为你的男朋友是那个姓郑的，她说这话时我妈和我外公都在，所以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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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外地，修存稿时间不定，所以明天也是下午的样子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