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科举日常(穿书)》希闵

26、野棠梨雨泪阑干

　　许楚楚快要被许霖这熊孩子气哭了！

　　天知道她看到许霖孤零零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好在这熊孩子很快睁开眼。

　　澄澈的目光里有些许委屈忧虑，刺得许楚楚心疼。

　　他还试图把右手藏到身后，殊不知许楚楚早就看到他右手上淋漓的鲜血。

　　藏什么藏啊，地上显眼的一滩血当她看不见？

　　许楚楚想指着熊孩子脑袋狠狠骂他蠢，可看见他可怜兮兮缩在角落的模样，又怪不落忍的。

　　只能叹息着替他检查伤口。

　　拆开染红的布带，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呈现在眼前。

　　许楚楚眼眶当即红了，不想抬头让人看见，又怕眼泪滴落污染伤口。

　　心头怒气涌上，不知找谁发泄，许楚楚恨恨地，“笨蛋，不是说你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吗？偏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说到后头，语气已然从愤慨转为心疼。

　　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许楚楚既气自己没给许霖多做几重保障，又恨自己没及时赶来救下许霖。

　　情绪激动之下，许楚楚手上动作稍重，接过林小二递来的酒，往许霖伤口处浇去。

　　旁人看着都疼，可许霖脸上还是微笑着。

　　他看见许楚楚仍这般关心自己，满足道：“楚楚，谢谢你。”

　　许楚楚有些不自在，连忙放轻手下动作，不再说话安心替他包扎。

　　许霖仔细端详着她，犹豫良久，还是如实道：“楚楚，我的手，很可能再也没法写字了。”

　　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莫名的期盼。

　　许楚楚闻言手下一抖，呆怔了好一会儿。

　　再也不能写字？许楚楚心中蓦然升上一丝怨怼，难道剧情的影响力这么大，许霖注定要受苦受难？

　　凭什么！

　　许楚楚越想越替许霖委屈。

　　这个少年她看着他慢慢长成如今模样，才华横溢未来可期，却倒在赶考路上，从此为人奴仆卑躬屈膝？

　　她越想越气，眼眶里含着的泪珠儿蠢蠢欲动，鼻尖酸红一片。

　　许霖见她久不回应，手上也不再动作，有些担忧地捏住她的指尖。

　　他如今使尽浑身力气，也只能抓住这一根手指了。

　　“楚楚？”他极轻极轻地低低唤道。

　　空旷黑暗的囚室里回荡着这身低唤，无限放大了许霖语中未尽的害怕与担忧。

　　怕她失望，忧她难过，再无一丝半点想着自己。

　　许楚楚当然听得出来，她猛地抬头，似乎想微笑着，告诉许霖自己不难过。

　　可惜眼泪不争气。

　　它简直胖的过分！

　　一颗圆滚滚的泪珠滴落，正打在许霖手心。

　　许楚楚又气又急，连忙捂住双眼，“是它自己要掉的。”

　　她这般理直气壮解释道。

　　许霖低声笑起来，头一次见到向来冷静的许楚楚娇气解释的模样，纵是境地艰难他也心感欢畅。

　　二人默契地不再提手伤，许楚楚替他包扎好，才让人把许霖扶到担架上半靠着，慢慢往囚室外走去。

　　谁也没听见，把许霖扶上担架时她低低的允诺，“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手伤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治好。”

　　谁也没看见，许霖斜靠在担架上，嘴边隐在黑暗之中的满足笑意。

　　许楚楚，这可是你说的。

　　***

　　许霖被成功救出，李三的尸体也得以下葬。

　　李芽儿最后扔给许霖的匕首，到底替她父亲博得身后安葬之所。

　　只是林平手下和李家村那一帮人，却是了无踪迹。

　　官府的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似乎只要安全把人救出来，他们的差事就已完成。

　　没有追查李家村村民去向，更不用说彻查整件绑架案背后的主谋了。

　　许霖眼中暗色深深。

　　那时他听林平和手下对话，总共出现过“侯府”和“大人”两个字眼，他们似乎各为其主？

　　可惜这两方都并非一方小小府衙就能接触到的人物，临津府衙能派官兵前来已是出人意料，若是还敢继续追查下去，那许霖恐怕得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做梦了。

　　说到做梦，许霖不由想起那时自己濒临生死危机，梦中梦到的一切。

　　若是没有许楚楚，这一世的他或许就是梦中人那般处境了。

　　早起凉风刺骨，一旁许楚楚似乎担忧他受凉，手捧一件披风慢慢向他走来。

　　许霖看着她，眼底透露出温暖柔和的笑意。

　　经此一遭，许霖身体虚弱许多，稍微寒凉一些的天气都受不住。

　　她把披风给他盖上，又泡上一杯生血祛寒、保养身体的花草茶。

　　“起得这么早。”她语气里有淡淡怨怪，更多的还是对他身体健康的关切。

　　许霖眼睫微垂，脸色苍白，唇上只有淡淡的红，显得虚弱不堪。

　　他轻咳着，接过许楚楚泡好的茶水，慢慢啜饮。

　　“我睡不着。”他低低的解释声传来，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

　　许楚楚下意识看向他，才发现许霖眼底一片暗青。

　　许霖此时已经放下茶水，半躺在椅子上试图闭上眼睛，唇角向下，眉心微蹙。

　　是难受且委屈的模样。

　　十五岁身受重伤的半大少年的想法，许楚楚捉摸不透，只能小心应对。

　　生怕许霖过不去这个坎。

　　更何况失眠也不是他的错！许楚楚更心疼了。

　　见许霖委屈难受，许楚楚连忙靠近，似往常那般摸摸他的头顶，哄劝道：“夏日清晨清爽宜人，早起对身体也有益处，我不怪你的，只担心你穿少了衣服、受风着凉。”

　　还是这般哄小孩的语调，但比往常要温柔许多。

　　许霖抿抿唇，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的头发早已养得乌黑光滑，但总有那么几根不听话硬邦邦的，顽皮地竖在那儿扎人。

　　许楚楚取出檀木梳子，慢悠悠替许霖梳通头发。

　　她把他当作闹脾气的小孩，细心照料、耐心哄劝，却不知许霖心情复杂暗自盘算。

　　他闭上眼，渐渐沉醉在这充满花香的夏日清晨，听许楚楚碎碎诉说琐事。

　　“贺林和林小二被我派去府衙处理杂事，如今咱们暂且歇息一会儿，再想想日后往哪走。我觉着江南就不错，地方好景致美，你说呢？”

　　她说到兴头上胡乱挥舞木梳，即便不回头，许霖也能感觉到她的兴奋。

　　想去江南么？

　　许霖眼底闪过一阵思索，坚持道：“江南很好。只是，我想先去平洲考完乡试。”也去见见，那千方百计阻止我科考的人。为了不让许楚楚担心，后边的话他到底没说出口。

　　许楚楚握梳的手一抖，所幸她用另一只手隔开发顶，许霖并没多疼。

　　但他也能隔着发丝的颤抖，觉出她心中诧异。

　　是啊，他已经是个不能写字的废人了。许霖苦笑着，嘴里如同吞了黄连。

　　少年负气别过头去，不想听见许楚楚的拒绝与反驳。

　　许楚楚自然清楚许霖想去平州做什么，甚至她也想弄清楚仇人是谁，想为许霖报仇。只是如今，治好许霖的手伤才是最重要的事罢了。

　　她的确想阻止，又害怕刺激到许霖的心事。

　　许楚楚抬眼看到许霖的负气模样，自己心头亦是难过。强自压下心疼，用与平时一般无二的语调应道：“那样也好，咱们本就要去参加乡试，如今离平洲不远了，顺便去考考也无妨。”

　　她说得轻松自在，半点没提起许霖的手伤。

　　许霖这才心中舒畅，眉头舒展笑出声来，少年朝气萦绕话间，“考完后，我们就打点行装，去江南欣赏大好河山。”

　　也可替你找寻治手伤的神医，许楚楚暗自补充道。

　　更多的关心与期待，皆隐在喉间不再说出。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夏日晨间的阳光轻盈舒暖，身处临津府的他们尚且还能在大劫过后微笑面对。

　　远在京城的贵人们亦已卸下心中负担，启程前往平州科考。

　　平州的戏台子早已搭好，唱戏的角儿也正赶来。

　　好戏，即将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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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论残疾人如何身残志坚？许霖表示：谢邀，我家住花园别墅，年入万金仆佣无数，身患残疾名医养护，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实不相瞒，至今我还做着自家妹妹的小奶狗，不吃垮她誓不罢休。
愚人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