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重生]》炉烟双

39、第 39 章

　　第39章

　　大雨一连下了七八日，整座皇城像是泡在了雨水里，天阴沉得厉害，天边雷声轰隆地让人心惊。

　　赵绾绾从床榻上起身，小黑就睡在脚踏上，近日不知怎么，浑身沉重，一点都提不起劲，只想闭着眼睛沉睡不起。

　　已经七八日了，自那日，无艳就再也没有来过乾清宫，连香凝也没有再来过。

　　每日只照旧早午泡上大红袍，等着前殿来人端走，除此之外，她和春荣就在这偏殿里，听着屋外大雨倾盆，雷声轰鸣。

　　赵绾绾抬眼看了眼窗外，心里想了想，最后从门旁拿了一把油纸伞，准备去一趟德顺门。

　　“绾绾，你去哪里？”春荣在她身后轻喊。

　　赵绾绾没有回头，抬手撑开伞，只淡声道：“屋里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

　　春荣起身跟上她，绾绾回头见状：“春姐姐不用跟着我，我出去转转就回来。”

　　“外面雨大，还是别出去了，我陪着你就在廊庑下走走吧。”春荣担忧地依旧跟上前去，此刻偏殿外全都遭人把守，这场大雨及时，将她接连困了七八日，再有两日，就熬到了封后大典，此刻露了馅，只怕是不好交代。

　　赵绾绾没察觉出来，她心里只想着去见见无艳，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看见她了，她有些想念她。

　　头顶上的大雨叮叮咚咚砸在伞面上，让人耳边觉得嘈杂，雨水打湿了她的鞋面，绾绾撑着伞快速朝乾清左门走去。

　　春荣依旧跟在后头，赵绾绾觉得有些奇怪，她回头朝着春荣，声音不觉拔高：“春姐姐，你快回去吧，不用跟着我。”

　　“绾绾，你就别出去了。”春荣皱着眉头，眼看着拐角就到了门口，门外有侍卫把守，再朝前就要打上照面了。

　　赵绾绾停住脚，她回头盯着春荣焦急的面容，愣愣发了一会儿呆，狐疑地又朝着门口看了看。她下意识地觉得春荣有事瞒着她，无艳与她的事情，春荣也是知道的。

　　她转头看向春荣，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春姐姐，是不是无艳她……出了什么事了？”

　　春荣错愕了下，萧无艳早已离京七八日了，算着时间，应该这两日也要回来了。

　　绾绾见春荣支吾不语，以为自己所猜无错，顿时一颗心提上来，她惊慌道：“真的是无艳，是吗？”

　　春荣知道今日不告诉她，她一定会走出乾清宫，遂豁出去道：“绾绾，萧将军离京去了关外，上场杀敌去了，过几日就回来了。”

　　“关外打仗去了？”赵绾绾喃喃自语。

　　阿艳打仗去了，可为何没有同她说？她又问：“去了多久了？”

　　“已经七八日了。”春荣睨着她的神情，淡淡道。

　　“七八日……”赵绾绾垂眸，眸光落在湿了水的鞋面上，她觉得哪里不对劲。打仗是大事，阿艳不可能不告诉她，就一人去了关外，何况又是这样的关头。

　　皇帝惦记着无艳手中的兵权不是一天两天，倘若去关外是真的，这里头又有多少算计，只怕是凶多吉少。

　　赵绾绾没有回头，撑着伞迈出门槛，春荣见她出门，连忙追上前去。

　　出了乾清门，门外果然有侍卫将她拦下，赵绾绾惊愣住，皱着眉头质问：“你们是谁？”

　　春荣追上去，见状拉住她就要往回走，焦急道：“绾绾，我们回去吧。”

　　赵绾绾盯着春荣，雨水打湿了她的额角，她笃定道：“一定是阿艳出事了！对不对？”

　　春荣不语，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她知道要瞒不住了，纸总有包不住火的一天，更何况这一天即将就要到来，不过是多拖延一两天罢了。

　　绾绾见她垂眸不语，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她转头朝向门口把守的侍卫，她不顾一切地往外冲，“你们让开！”

　　阖宫上下全都知道即将要封后的事情，也知道这偏殿里的前朝帝姬，后日就要成为玥朝的新皇后，门口的侍卫也自然不敢粗鲁地拦她，只低头恭敬道：“娘娘，您别为难属下们。”

　　绾绾愣住，“娘娘？”

　　她回头朝着春荣，目光里带着怒意，“这是什么意思？”

　　春荣知道已经瞒不住了，只好跪下来，痛心道：“皇上要封您为后，封后大典就在后日。”

　　手中的伞应声随风飘落，大雨倾盆冲刷着她，她脑子里混沌一片，什么思绪也理不出，只一门心思想着无艳，于是颤声问：“无艳呢？”

　　春荣：“在关外。”

　　绾绾不相信，以为她在说谎，厉声质问：“我问她在哪里？”

　　“的确在关外。”

　　绾绾推开门口的侍卫，侍卫忙上前拦住她，“娘娘，娘娘——”

　　正混乱一片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都给朕停下！”

　　春荣抬头，看见门外站着的皇帝，李福撑着伞跟在身后，她垂首跪下。

　　赵绾绾缓缓抬眼，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见那个人面容冷漠地站在那儿，进宫之后，她只这样面对面地见过他两次，今日是第三次。

　　她迅速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刀，毫不犹豫地抵在脖颈上，漠然冷声道：“萧无艳在哪儿？”

　　皇帝霍延怀隔着一门之隔看她，那张与画像上如出一辙的面容，依旧和他多年前在宴会上见到的一样年轻，明艳，鲜活。

　　他对她有些顾念，一半出于她前朝帝姬的身份，对她而言，他是灭了她的国的仇人。而另一半，是出于她身上和蕴兰三四分想象的影子。

　　霍延怀抬步上前，朝她伸出手，轻声说着：“将刀放下来。”

　　绾绾见他上前，也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利剑又朝前送了几分，白皙的脖颈立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和着雨水顺着脖颈滑至衣领上，红与白的交融让人触目惊心。

　　她开口，依旧是那一句：“无艳在哪儿？”

　　霍延怀看见她脖颈间的鲜血，有片刻的惊愣，但脚下却没有停，他朝前走，一面走一面道：“利剑若再朝前一寸，朕会叫萧无艳死无葬身之处。”

　　她以自己相逼，却反倒遭人威胁。她对他构不成什么，可无艳却是她的命。

　　手中的利剑缓势，最后掉在雨地里，咣当一声发出沉顿的声音。

　　绾绾盯着被雨水冲刷着的地砖，心里冰凉透顶，生出一种无力的悲哀与沉痛，凝声问：“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