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安蘅

6、皇后来了

　　昭仁殿内，明妃正身穿一袭素色的纱衣躺在金丝楠木雕镂空牡丹花纹的榻上，品尝着景帝特意差 人送来的冰镇葡萄，身旁的两个宫女正为她打扇。小翠也站在旁边侍候，时不时的还讲一些有趣的段子，给明妃打发时间。
　　这时，门外响起了太监刺耳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明妃听到太监的通报后，她并未马上起身，而是又继续吃了几颗葡萄。估摸着皇后快到殿内时，她才缓缓起身。她身旁的婢女连忙放下扇子搀扶。只是还未走几步，皇后便已经到了殿内。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明妃在婢女的搀扶下，向皇后微微屈膝行礼道，“臣妾近日嗜睡得紧。方才也正是睡着了，所以未能去殿外迎接娘娘，还望皇后娘娘莫怪。”
　　“妹妹哪里的话。如今妹妹身怀龙种，自然得小心保重才是。”皇后扶起明妃说道，“近日，皇上派人去平城山上取了些冰下来。恐是皇上最近忙了些，竟忘了给妹妹送些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只好亲自给妹妹你送些来了。对了，还有些补身体的药材。妹妹啊可得多喝一点，来年替皇上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那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妾啊也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平安安的降生就好了。至于学识和能力，我想自然是比不过皇后娘娘所出的二皇子了。要是来年二皇子当了太子，还希望他能多多扶持他的这个弟弟呢。”明妃说。
　　“妹妹哪里的话。皇上如今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这册立太子之事大可不必着急。再者说，太子之位归谁那是得由皇上亲自决定的事，非你我这些后宫之人可以谈论，要是妹妹再不懂宫里规矩，那就休怪姐姐我秉公办事，不讲情面了。” 景后佯怒道。
　　“妹妹失言了，还望姐姐莫怪。”明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说道，“妹妹这次请姐姐前来，是因为妹妹在御花园采花时无意间被一个女娃撞到，差点伤到了龙胎。我这本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宫女，所以带到我这昭仁殿里来调教一番。可成想，竟然是柳茹深公主。”
　　“柳茹深不懂事让妹妹受惊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向你赔礼道歉。”皇后说，“在来的路上我便知道了此事，原想着柳茹深冲撞了妹妹，害的妹妹腹中的孩儿受惊，我理应处罚她。但我又怕旁人说我偏袒，所以我就想着带她去皇上那儿，让皇上自行决断。但我后来一想，这事要是闹到皇上面前，皇上可不就得知道，妹妹你私下里对宫人动用私刑？我想来也是不妥。不知妹妹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呢？”
　　“姐姐，你误会臣妾了。这俗话所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这些做妃子的怎么能让皇上为难呢？”明妃拉起景后的手说道，“我是听说柳茹深公主去御花园是为了见一见皇后娘娘您。但我这最近身体又沉了许多，不方便出门。所以，我就想着将姐姐你请到这儿来，一来，能让你们母女二人你见上一面；二来，也能让你我姐妹二人见个面，谈谈心。”
　　“妹妹有心了。”皇后感谢道。
　　“皇后娘娘，明妃娘娘，奴婢已经将柳茹深公主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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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昭仁殿正殿大厅内，柳茹深拘谨的站着。她低着头，眼睛时不时的向殿内的景后望去。
　　“柳茹深，你冲撞了明妃，还险些伤了你的皇弟，还不快向明妃娘娘道歉。”景后坐在明妃身旁说道。
　　就在说话时，柳茹深才看清了景后的容貌。景后当时头戴着一根玲珑点翠草镶玉珠钗，穿着一身金线绣花卉蟒袍，正襟危坐在榻上。
　　“儿臣给母后请安，给明妃娘娘请安。今日柳茹深在御花园内不小心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要生柳茹深的气。柳茹深知道错了。”说完，柳茹深跪在地上又给明妃磕了几个头。
　　“哎呀，公主哪里的话。咱们柳茹深公主长得这么可爱，赶快起来。让人看着怪心疼的。”说话间，明妃从榻上起身，走到柳茹深面前将她扶起，又看着柳茹深的脸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笑着对皇后说道，“这果真是双生子，长得跟明华可是真真的像。要是不仔细看，我都快将她认成明华了。”
　　明妃将柳茹深领到了景后跟前，看着景后柳茹深弱弱的唤了一句，“母后——”
　　许是这终究是景后怀胎十月所生，亦或是柳茹深的样貌勾起了景后的些许舐犊之情，她竟语气柔和了下来，“知道错了？”
　　“嗯，孩儿知错了。”
　　“在清玉轩过得可还行？丫鬟们可还老实？”景后看着柳茹深，她的眼里竟有了些泪光，毕竟是自己的亲身女儿。“要是遇见不老实的，你只管教训她们。”
　　“儿臣明白。”
　　景后的祝福让柳茹深倍感温暖，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骨肉亲情带来的幸福。
　　……
　　离开昭仁殿，景后吩咐身边的红枝将柳茹深送回清玉轩。
　　分别时，景后拉着柳茹深的手，微曲着双腿，平视着柳茹深。她看了许久，似乎终于下了决心，说道，“深深，母后每天都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经常来看深深。等我得了空，我会去看深深的。”
　　“儿臣明白，儿臣就呆在清玉轩里等母后。”柳茹深乖巧的回答道。
　　“好——”
　　这天，景后同柳茹深说了很多，话里没有嘲讽，没有嫌弃。一切都显得这样的和谐。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当柳茹深独自待在清玉轩时，每每想起这个时候，都感觉自己不再孤单。那一句不要找我，柳茹深也只当是景后真的太忙，真的无暇顾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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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柳茹深：那一天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景后，在此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生我养我的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称呼她为母亲。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夜深人静而我又孤身一人时，我常常回想起我初见她的场景，她的美丽，雍容而又华贵。那时的她，我幼年的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我最想成为的人的样子。但时间真会开玩笑，如今的我却很庆幸终究我没有成为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