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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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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芥川老师文风,有作修改,偏柔软,减少了诡谲
cp国木田独步,he,是糖
没有任何能比写文与塑造那个想象中的人更为快乐惬意
一、
武装侦探社。
这是一个春天的傍晚,身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国木田独步还在电脑面前不停地敲打键盘。今天的他依旧处于繁忙之中,桌子上堆积了许许多多的文件,几乎要将人的头给淹没进去。
任务完成了的同事陆续走出了那扇通往走廊的门,剩下那位作为委托人的女性、与整日嚷嚷自杀的麻烦同事正在屏风隔出的「招待室」交谈。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手轻脚地拿起一部分的文件和笔记本,悄然在「招待室」屏风外坐了下来。
双方的交谈较为小声,国木田感受着冰凉的地面,又靠近了些,两人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收进耳朵里。
“没错……是这样的,忽然出现这样的状况,我很不安。”
“啊?似乎与之前的空白无关……如果有关的话,那一位应该会来找寻的才对……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按响我家的门铃。”
“抱歉……我很混乱,我不太能接受您的请求……咦?倘若这样行事真的会扭转现下的局面,我可以考虑一下……”
国木田停下敲键盘的手,拧起眉,他记得,与这位女士交谈的人的确是叫做太宰治的麻烦,而不是一位不能吐言语的哑巴——他的脸上阴云密布,好像是觉察到什么,将所有工作所需的物什再次放回原地。
在说什么——好在意——等一下要去问一下吗——太宰这个家伙,会不会又变成个缩头乌龟,碰上他个问题就溜得飞快……脑子里乱成一片,他徘徊了片刻,终究是没再靠近,却是眼可见的不快。
来到侦探社的女士名为坪内逍遥①,一头栗色长发,着身染上桐叶的巫女服②,似是怕冷,又加了件二重迴,眉眼温和,带着股舒适的书卷气③——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位异能不明的异能者。
对于来人,同事们都没有感到陌生,见面后或多或少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就像是看见了熟悉的一棵樱花树,然而被栏杆围绕,愣是无法接近拍照那样。唯独太宰仿佛看见了一件好差事,笑着凑过去接下了这个让所有人头疼的委托人。
国木田想起太宰进去前若有所思的一瞥,恶寒地一抖,耳朵紧挨着屏风,小声翻开了桌边一张关于时事的报纸,欲将注意力从那间小小的「招待室」里拉开。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但是,太宰君,你为什么对Port Mafia的生活这么感兴趣……?我加入后,实际上又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
“脱离的原因……?抱歉,我……”
“那件事吗?的确……与Boss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④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如你所见……我确确实实一点都想不出当时的源头。”
国木田的手一松,文件掉落在了地上。像是听见室外传来的声响,被称作「太宰治」的青年微笑着探出头,那神情似笑非笑,如同瞧到了路边一朵有趣的鲜花细细端详起来,正当国木田想发火时,他退了一大步,笑嘻嘻地只探出头挥挥手道:“要记得听着哦国木田君——”
“我也根本听不懂吧?!”
“可能是国木田君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哦?明明你听得见坪内小姐的声音?”
……这家伙完全是在耍他玩吧!国木田差点晕过去,却又听见了太宰暗含警告的话语,“暂时不要开启它,国木田君。”
国木田沉默凝视着慢条斯理重新坐回去的太宰,过度紧张的心情陡然黯淡下来,夕阳透过窗照在地面,无论从哪一方看,都随着冷下的空气换上了灰色滤镜。
他弯下腰,捡起那几张报告单,哪怕眼前所有都带着嘲弄也敛容正色,摆正衣服路过了「招待室」的入口,让这间办公室恢复了它以往的明亮。
二、
坪内逍遥被骤然亮起的大灯晃了一下眼睛,低下头慌里慌张抽出纸张擦拭几下,正巧与再次走回原地的青年错开了视线。没多久,敲键盘的声音又一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下一下响起来,每一声响动,都敲打在疑窦的心上。
她进门之初就看见了这位唯一埋头苦干的明黄色发的青年。
没多少修饰,但很工整,一副眼镜掩去了那双隐隐约约就被发丝遮掉大部分的眼,这么一来,连人的模样都看不大清。
刚来时还没有黄昏,收尾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与生俱来和习以为常的熟悉感,她环视一周,目光从桌上的植物移动到渐渐剩下他一人的身上。意外的是,工作的青年一会儿看着工作文件,一会儿起身搬走桌子上堆积得不像样的纸,混在一堆键盘声里悄无声息——想也弄不懂啊,那一节领带搬运时会被一堆高到掩盖住脸庞的文件给挤到了一边,这样严谨的人居然也会出现滑稽的模样,一瞥之下,她混乱的心情忽而轻快起来。
怪力乱神,既归异能之中,也就没有武装侦探社无法解决的难题。她有了信心,也觉得将暮秋认为成冥土有些小题大做。
大约过了几分钟,另一个看上去已经完成了工作而在休息的男性拐个弯出现到她面前,就在工作中偶然间抬头呆愣的一瞬间,他立刻笑着解释起了侦探社的上班下班时间,望不见那个恍恍惚如在梦中的青年,她随人转过身,坐下后,那些稀碎的片段又流水一般灌进了大脑里。
坪内按捺下跳动的惊恐,她情绪调动得极快,苍白的脸上很快浮现出太宰适才看到她时就露出的笑容。
太宰不由赞叹,敏锐的眼光轻飘飘地扫了淡然坐立的女性一圈,就算真的有人在暗中恶意观察着她,她也能在绵延不绝的平静海浪声中抓住那一点点的致命缺陷,让其彻底沐浴在明亮的灯光下,再给予凶狠的一击吧,这样的女性为何会来侦探社寻求解决方法?
“太宰治,请多关照,辛苦小姐在这时候来侦探社哦。”
“坪内逍遥,麻烦您了。”
“完全不是问题——不如说,能接待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是我的荣幸。”太宰玩笑般的孩子神态令人开怀,“那么,我可以冒昧询问一下坪内小姐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吗,是否有过激的想法和担忧?”
感觉到视线的集中,坪内轻轻笑起来,“如果存在太多忧虑,我可能会因此发疯也说不准。”
“会开玩笑的话,坪内小姐状态可以判定进正常了,那么,「精神失常」划掉——介意我用一个特殊的方法来阻断那边那个偷听的坏同事吗?”
坪内困惑地笑了笑,她不太能想象附近那位青年会做出偷听的举措,但既然接待的人提出,她也坦然点头,“没有问题,您请吧。”
只是太宰为何会以为门外那个青年会做出偷听这件事,她格外在意。
三、
国木田独步无法静心,他垂眼,一遍一遍翻着文档,焦躁没由得来夹皱了他原本就不平的心绪。
那场意外没有一个人知晓。他缓缓后仰,视野里是空白的天花板——仿佛出现又消失、又再次出现的人一样。难道是几十年前的红帽脚夫?没办法准确一一叙述的存在,确实有着无可奈何的类似,这也算是当年的奇闻一件了。
一切都在一场白光里消失了,就算是一直在暗中操控的Mafia首领也在那一刻中了招。那一层皮被她嘶吼着扒了下来,没有用任何利刃,就这么活生生抗着苦痛去掉了。撕掉的皮下滚着鲜血,像是被倒在了火炭上,滋啦滋啦地响,她在那时是希冀地望着火光背身离去,还是单独一人颓废地站在风浪口,还是又哭又笑似是疯子一样喊着「让胜负见鬼去吧」的口号?一想到这,国木田抬手捂住上半的脸,后一个没觉得疯,却觉得有种深藏不动的强大在那一瞬间爆发了。
就像没有人会想到那个能力会颠倒真相,在刹那让女性变成星星与月亮依靠一样。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所有」也包括他自己。国木田抿着唇,握起咖啡灌了一大口,风卷走了地上的纸屑,也将战战兢兢在他身上一扫而光。
他在「招待室」入口敲了敲屏风,扶稳了镜架。
“不介意我旁听一下吧,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四、
“你能把金币变成煤炭?”
“不是煤炭,是石头。”
“太神奇了,坪内小姐下次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让我看一下!好了,转换问题,最近发生这种状况的一年里,有什么事情让你记忆深刻吗?”
“没……啊,有一件,一位叫做坂口安吾的官员来敲门,说是要询问一些事情,而后将我带到了一家我不熟悉的咖啡馆。”
“咦,被问过后能找到回家路吗?”
“向哪走不是走,横滨就这么大,走着总会找到熟悉的地方。”
“哈哈哈小姐真的很乐观,温和的性情连我都要沉醉其中了呢,请问是否会考虑与人殉情……国木田君,你的表情不要那么可怕嘛,会把女孩子吓跑的哦?”
还没等国木田怒气冲冲质问回去,太宰以反常的速度做出了对应的解招,“唔,可以的话能请小姐详细讲一下你所碰到的所有关于你提到的‘黑影’的事情吗?”
“这……解释起这个现象有些困难,我只猜到似乎是我某次使用异能过后的后遗症,夜间的效果会增强很多——会有梦魇跟随,也会变成黑影在身后,我已经做了将近一个月的噩梦,还有愈来愈严重的预兆。”
“坪内小姐逃不开黑影?”
“……您大概不会想到,这个黑影会写信,时不时投信件进我的信箱。这是我见过的最诡异的事情,在月光洒满街道的后半夜,有人提着礼物来到门前远远望着我的窗,而后留下礼物和信等着我拆开。”
“呀,好心的黑影先生,坪内小姐很有写剧本的天赋,我能知道信的内容和送的礼物是什么吗?”
“……是讲述和以前有关的事,送的也是以前生活的一些物品。”坪内逍遥摇摇头,“但那里面形容的生活与我现在的差别太大,我很难相信信件里的所有事情——我是燕骑士一位医生的助手,是那位的学生,在腥风血雨家常便饭的情况下,现在平静与普通的生活都是没有几率产生的。”
五、
有概率——
国木田独步默念,那时候的绝望浮上了心底,白光之前?白光之后?有什么区别呢?在回到横滨的动车上,坪内也曾经询问过他这个问题——倘若使用了会怎么样?会让偶然相遇碰撞的他们分开吗?是会让人迷惘无措还是豁然初醒?是会消失了「爱」的意义还是正义部分的消亡?
他看不透她,她同样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正义。明亮交织晦暗,坪内大笑着对他说了「我就这样保持普通人的幻想吧」的荒诞,不论他在意或不在意,开始一天天数着距离入狱的日子。她处于有着冰冷风霜的冬天,但是这种寒冷是安心的,是作为「老师」的森鸥外制造出来的——只要她「小说神髓」的能力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生存一个能让她失去生命的人。
国木田看着缓慢陈述记忆的女性,回想起那段浑然不知的旅程。她一直在笑,实话而言,他从没见过她不笑的样子,但眼前却有什么变了,有什么「幻想」的东西在生长、在燃烧,化成了这位风轻云淡的叫作坪内逍遥的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最后两个问题,坪内小姐。”太宰严肃的表情变得柔和,“你如今的生活在你眼中,是幸福的吗?”
“……”
坪内逍遥良久才咳嗽一声,可能是没想到会问这么奇怪的一个问题,一时间也没能做出回答。她阖眼沉思,不由得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青年。
他在紧张,坪内逍遥看着崩成一条直线的国木田,放松了捏着提包的手回过头,低声笑着说:
“越是生活,就越是不知道幸福或是不幸。你知道的,没有人能躲避冬天,也没法去改变夏天,绞尽脑汁去抠那点真实太伤神了,慢慢去另一个地方遗忘掉一些事比较痛快。”
“那么……你觉得自己真的遗忘掉了一些事?”
“我有忘记,只有忘记才能让我活下来。⑤”
坪内逍遥的指尖颤动一下,在国木田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朝对面人微笑点了点头。
“但是,我不会放弃任何没有忘记的事物,我是个无酒量的贪杯者,我不赞成他,但我绝对要让他出现在我的身边。”
太宰治闻言欢快又带着调侃地吹了声口哨,“祝你能成功,那么,「黑影」的问题还要解决吗?”
“是的,麻烦……”
“啊——!国木田君!我接到乱步先生迷路的电话了!这里就交给你了!请加油!”
国木田怔愣后的骂声还没出口,太宰就迅速遛出了办公室,坪内逍遥看着好笑,整理好手上的东西,路过气得跳脚的国木田时倾了倾身。
“抱歉,明天我再来询问相关事情,为了安全考虑我还是早点回家吧,明天见,独步先生。”
“啊?明天……”
国木田独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大睁着眼睛,盯着慢腾腾挪出去的坪内,在身影彻底消失后,他才猛然回神,用尽浑身力气疯狂地跑了出去。
急匆匆跑出来的国木田冲出电梯时险些与人撞上。他奔跑中没多仔细去看,才发现坪内划拉着手机,不停对着屏幕放大缩小,看样子是在找寻准确地点来导航。
他意识到了什么,很快说出了歉语,“抱歉,我还有事情必须找你,没有被撞到吧?”
她疑惑地问:“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事情吗?”
“你好……”
国木田朝人伸出手,紧紧盯着女性的眼睛,笃定的眼神与唇角干涩下——却磨出了仿若请求一般的话语。
“我是国木田独步,第一次作为搭档的任务结束后,能否让我成为你今后解决「黑影」的搭档。”
……
坪内逍遥眯起眼睛,“非常感谢独步先生您的帮助。”
“因此,戒指呢?”
①坪内逍遥:日本戏剧家、小说家、评论家、翻译家,将近半个世纪里在日本文坛里占据重要地位;
②取自坪内逍遥著作《桐一叶》,为歌舞伎剧,而相传歌舞伎团的创始人阿国为巫女;
③取自坪内逍遥著作《当代书生气质》;
④坪内逍遥曾就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文题与森鸥外展开辩论,成为明治文坛最初的一场大论争;
⑤取自三岛由纪夫:人生就是靠着不断的遗忘,才比较容易活下去。
ps.忘记恰恰更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