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洗个枣子

2、高三十班

　　高三十班这节正好是班主任的课，唐斌走到班级门口，将班主任高玉萍叫出来悄声说了几句话后就把陆白交给了她，一同交过去的，还有刚刚那份成绩单。

　　高玉萍大致扫了一眼，喜忧参半。

　　作为班主任，她当然欢迎这么一个全村的希望空降到自己的班级，但是作为英语老师，她看着陆白稳稳当当停在及格线下边二十几分的英语成绩，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任重道远。

　　高玉萍带陆白走进班里，刚刚还对教室外面那小帅哥议论纷纷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有一个新同学要加入咱们班，大家欢迎。”

　　教室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陆白看了一圈，不出所料，对于空降的帅哥，班上女生鼓掌明显比男生起劲。

　　在这热烈异常的掌声中，窝在教室最后一排睡觉的一个人被吵醒，抬头往前看了一眼，揉揉眼睛，又继续趴下闭目养神。

　　在他抬头的瞬间，陆白的视线恰好穿越嘈杂与他对上，同时脑中回想起早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沈睿。

　　巧了，居然是同学。

　　高玉萍站在讲台上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而后看向身边的新同学：“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陆白收回视线，从善如流地开口：“大家好，我叫陆白，陆游的陆，李白的白，请多关照。”

　　一句话说完，下课铃声与掌声一同响起，高玉萍也不想耽误大家的吃饭时间，于是象征性地说了两句照顾新同学，互相帮助之类的话，就爽快地宣布了下课。

　　等到班上同学走得差不多了，高老师才带着陆白往最后一排走去，顺便解释道：“咱们班的传统是按成绩排名选座位，你最后来，就先坐在空位置上吧，下周会有第一次月考，到时候你就能自己选位置了。”

　　陆白对这些倒是无所谓，他来这个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自学的准备，坐在哪里都一样。

　　只不过开学这么久以来，教室里多余的桌椅都被撤走了，而班上目前唯一一个空位，就安在沈睿旁边，还被几个扫帚拖把横七竖八地占领了。

　　陆白认命地将书包放到座位上，着手收拾起教室一角的清洁用品。

　　也不知道值日生怎么回事，拖把一拿开，就露出底下一片灰不拉机的脏水，让陆白好一通收拾。

　　将座位捯饬好以后在座位上歇了一会，便有吃完午饭的同学三三两两回到教室，有人手里还拿着几个炸串香肠关东煮之类的东西。

　　陆白看着看着，忽然想起自己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还滴水未进，搞得五脏庙现在有点想造反。

　　正打算问问食堂怎么走，抬头就看到从他收拾拖把的时候就消失不见的班主任老师正站在教室门口，笑容亲切地叫他过去，手里拎着一份打包的饭菜。

　　陆白瞬间明白了，这是传说中的优生特权。
　　怪不得都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待遇差的不是一点点啊。

　　高三班主任都比较忙，高玉萍送完饭就跑去英语组开会了，陆白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老妈回了个电话。

　　他到学校后手机就一直静音，刚刚收拾座位的时候一看，二三十个未接来电，他要是再不给点回音，老妈八成得杀到学校来逮人。
　　他还不想在转学第一天就以这么丢人的方式出名。

　　“陆——白！”
　　电话一秒接通，陆妈郑重其事且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全名。

　　陆白呼吸一滞，立刻把通话音量调到最小，同时听筒中清晰地传来他老妈的咆哮：
　　“兔崽子你翅膀长硬了？老娘帮你求爷爷告奶奶，你倒好，摔门就走！成年就不认我这个妈了是吧？”

　　陆白：“……”你都叫我兔崽子了，我该怎么答？

　　好在他老妈并没有叫他选择的意思，自顾自在屏幕对面指责儿子不孝顺、不懂事、不知道体谅爸妈，白长这么大……
　　末了，认命般地深深叹口气，别扭道：“你在哪？饭做好了，赶紧滚回来。”

　　陆白知道这是老妈抛出的和解橄榄枝，可他又接不了，还得把这枝子给剪断了丢回去，只能尽量温柔小心地踟躇道：“九中，教学楼。”

　　“什么？！你真跑去报名了？”

　　相对陆妈的不敢置信，陆白显然淡定得多，“是啊，老师还挺不错的，认真，负责，对我也好。”

　　“你是找老师还是找对象！都说了那学校不行，你非要去混日子，把两个老子放在哪？”

　　又来了。

　　“我说，就我这个成绩，你还非要把我塞到一高里，是想让人家怎么看我？你很希望我高中的最后一年还像在燕京那样过？”

　　对面被噎住，不说话了。

　　陆白放缓语气：“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而且这里的老师同学都不错，你就别操心了。就这样，我进教室了。”
　　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燕京……离开那里总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陆白心情愉悦地进了教室，发现同桌已经回来了，依旧趴在桌上睡觉，不禁好奇这人是不是昨天一晚上没睡。

　　总算闲下来，陆白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同桌。皮肤像是白瓷做的，白皙到没有血色，唇色淡淡鼻梁高挺，睫毛长而翘，眉眼也十分漂亮，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大概是剑眉星目。
　　嗯，是个比自己差不了几分的小帅哥。

　　只不过，这帅哥星目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对上陆白欣赏的眼神时，透出些许疑惑。

　　“你在这看着我干嘛？”

　　陆白抬了抬下巴，指向沈睿身边的空位，神情略显无辜：“我的座位在里面，你睡着了，我进不去。”

　　短短一上午，沈睿第二次自作多情，稍稍有些郁闷。

　　不过郁闷归郁闷，他还是慢悠悠地起身，给这位嘴角忍不住地疯狂上扬的新同桌让了条道。

　　按说最后一排的位置向来比较宽敞，但是沈睿的座位后面好巧不巧的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饮水机。正常坐着倒也不挤，但要从位置后面经过就艰难了些。

　　现在是午休时间，陆白初来乍到没觉出困意，想起早上年级主任的复习规划，索性翻出张试卷来做。
　　牛皮他已经吹给老妈听了，总得做到不是？

　　唐尧照常到教学楼来检查午休纪律，走到十班窗外，看到全村的希望在专心刷题，顿时觉得希望更美好了，连教室里几个偷偷讲话的都没管，乐呵呵地向教学楼更深处溜达。

　　陆白的前桌李铭远本来正打游戏打得忘我，忽然心有所感地抬头，正巧看见年纪主任离开的背影，一阵莫名。
　　平常他来巡查，听见一点讲话声都要进来制止，今天这是转性了？

　　本想和人分享一下这则足够聊上5分钟的发现，结果周围几个平常聊天的人都在睡觉，于是他不死心地扭头往后看看……
　　后桌这位新同学居然在认真做题！

　　李铭远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了一会，总算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陆白，你是学霸？”

　　“呃。”这个问题，陆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老师们的态度，自己在这个学校里应该算是个学霸，但是在原来的学校，自己就是老师地里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而且，重点在菜。

　　不过谦虚点总没错，陆白摇摇头，“不算学霸，我就是不想睡觉，又找不到事情做。”

　　没想到李铭远对新同学还挺热情，顿时大包大揽道：“以后无聊就找我啊，我贼闲!来来来，咱们加个好友，带你上分。”

　　陆白与这希翼的目光对视十秒，终于还是屈服在了十八年来难得一见的来自同学的善意之下。

　　被抛弃在一旁的试卷让夏末秋初的风吹得卷起一个角，陆白等待游戏更新的时间里低头看见，心情愉悦地弯起唇角，暗暗对举着一个角的试卷道：抗议无效。

　　“咔嚓”有女同学偷偷用手机记录下新来帅哥的微笑，可惜忘了关系统音，引来一阵哄笑。

　　笑声吵醒了几个浅睡的同学，在问过事情原由之后并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悦，反而与大家一道起哄。

　　陆白也跟着笑了，对接下来的高三生活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