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
-
驾——平坦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一匹膘肥的骏马奋力疾驰，马背上的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夕云，惠阳
当赶路人眼掠过前方路边的一块碑石时，长舒一口气，手中的马鞭也挥舞的更加用力。
——————————————————————————————————————
奇巧阁，乍一听，绝不会令人遐想到青楼楚馆，但它恰恰就是一个富丽繁华，珠环翠绕的销魂窟。日暮降临，阁前就开始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女人们成群结队勾肩搭背，进馆时还是衣冠楚楚，待到酒色正酣时，则处处一片活色生香，放浪形骸。
叶瑾今日硬是被白风翎威逼着打扮了一番，直道怕她一身太寒碜，给堂堂五皇女丢脸。轻挽云髻，交领右衽，黑色软绸长袍，袖口衣摆镶缀着金丝线的幽雅兰草犀玉带缚腰，配挂流苏带扣，长发箍着碧玉簪子。常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一身不菲的行头，确实给她的气质上多几分潇洒不羁来。
本想让洛玉在王府呆着，可向来柔顺的他竟然也要一起，引得两个女人一阵惊奇。叶瑾当时就飘飘然了，心道一向沉默的孩子偶尔撒起娇来，还真是让人吃不消啊。于是特别将他扮成个女仆，并嘱咐他紧跟着自己，这才一起带了去。
白风翎一行七八个人在一间宽敞奢华的包厢内，待她向众人相互引荐一番之后，寒暄一阵，各自入席开宴。叶瑾自知今日只是个配角，干脆也不掺和那些皇亲贵胄斗酒耍乐，趁人都不注意拉了洛玉同桌，而后她自个慢饮细酌，偶尔抬头欣赏歌舞。
五个浓妆男子衣着清凉，赤脚在中央舞姿翩翩。嫩绿无领纱裙一直开叉到胸口，纤细的锁骨清晰可见。细细一根长带束腰，勾勒出男子曼妙的身躯。宽大的袖口，抬手能滑到肩膀，露出男子整个莹白的胳膊。几人或举手聚成一团，或用衣袖遮面细步转圈，或散开轻抖悠悠长袖，扬起一阵阵脂香。
一边欣赏这般优美的舞姿，一边畅饮，难怪女人们都愿意沉迷在这样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屋内的女子衣衫鲜丽怀拥美人，大都年龄相仿，席间谈笑风生，不断推杯换盏。白小三说是同僚，其实也就是一些平日里和她气味相投的狐朋狗友罢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女子又嫉又羡道：“你这个家伙许久都不回京，莫不是被野花迷了眼，独自风流快活去了？”
白风翎面上掩不住的得意，口是心非道：“日日风餐露宿，哪里比得上你们姐妹，夜夜美酒在侧，佳人在怀，逍遥胜过神仙啊！”
“皇都脚下，又有一帮红了眼的仇敌死盯着动作，连个花儿都翻不出来！这道好？我倒是巴不得跟你对换！”云徵的表姐，晋南王嫡女云岚喝了口闷酒，抱怨连连。
一时间，其他几人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得云徵（此后无特殊情况，一律为云徵代替）忍俊不禁。不同于几人的拖家带口，身负重职，她是悠闲自在的。
白风翎的父君是上任凤君白轻扬，仙姿玉貌，侠骨柔心。在他年华正茂时，机遇之下上演了一场美人救英雄，邂逅了现今女皇云朵儿。两人情投意合，以致白轻扬不顾族规，隐瞒身份入宫与云朵儿私相授受，待云朵儿接任皇位后结为伉俪。一国之主迎娶一个平民男子为凤君，这件事在当时也是一时佳话，羡煞了一干痴情儿郎。可另一方面也惹得白家族里长老们一致震怒，此时云朵儿已是夕云国君，碍于祖训，故而也只能饮恨作罢，以致不了了之。
白轻扬二十八岁，在诞下白风翎十一载后，终躲不过白氏一门代代不息的悲惨命运，英年早逝。云朵儿痛失爱侣，应爱夫最后遗言，不勉强云徵身陷宫闱之争，将其送至宫外师傅实则是自己父亲那里学习武技。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宫外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甚至是恣意张扬的。云徵顶着白风翎这个名字混得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不必像白卿雨一样受白家族规桎梏，亦不用烦心于皇女身份带来的麻烦，因为她一向神出鬼没的，踪迹飘渺。就算经年累月不回惠阳一次，女皇对她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一直持以放纵态度的。不过，显然老娘这次的严词传召，就让难得妥协了一回的她追悔莫及。
众人皆知，女皇是是深爱白轻扬的，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如此宠溺云徵。甚至有传闻道，现在的凤君姬若轻之所以荣冠后宫，是因为名字有个“轻”字，性子也和白轻扬相似的缘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白家不管，皇家不问。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到比云徵更悠闲的皇女了。
再回头说宴席，云徵的表姐云岚，身高傲人，约有一米七八，标准的模特身材，细眼长眉。此刻看不得云徵鼻口朝天的模样，于是就一改愁肠，戏谑道：“你少得意！此一时，彼一时。而今我看你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了！”
连同叶瑾的满屋女人，看着云徵一脸欲抽搐的僵住脸，哄堂大笑，洛玉也微微抿唇。一向风流倜傥示人的风流女，难得板起脸来，模样还是很喜感的。只是云徵却不是还为婚事耿耿于怀，而是因为愤懑。偶尔回京一次摊上姬若尘这样的倒霉事，都怪云岚这个罪魁祸首，没义气的家伙。
笑语间，一舞作罢，那几个跳舞的男子也加入陪酒大军，嬉笑怒骂之声叠起。
“打扰诸位小姐雅兴！红绡来迟了！”柔媚的声音不高，但像是带着绵绵磁力一样，让人无法忽视。来人进屋先是做了个揖，原本噪杂的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全部盯着一身盛装的男子发愣。
红绡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第一眼，众人不由异口同声暗道。和他一比，身边的这些男子简直就是一群庸脂俗粉。连其中几个早前与他熟识的女子，也被他今日的装扮大大惊艳了一把。
仅一袭及膝的紫色短袖纺花罩衫，低领至肩骨。锁骨为枝，彩色工笔细描一朵怒放的富贵牡丹。下身一条貌似灯笼裤模样的紫色轻纱袭裤，一身紫色平添了几许神秘。浓密的墨发拢至脑勺挽了半大个髻，露出小巧莹润的耳垂，及腰发尾就这么随意散放在前胸后背。肤如凝脂，红唇半张半阖，加上额间一枚红色菱形花钿，衬得一张俏颜更加魅惑诱人。
云徵得知红绡已久，因为他的艳名远扬，让她觉得此人不对自己胃口，所以一直不曾见过。如今一见，连阅人无数的她也不禁暗暗赞叹，这人不愧是个绝色。难怪小然对他念念不忘，若不是自己久经欢场，肯定也会被迷上的。看到席上的叶瑾“满脸chuan se”的模样，云徵终于了解了她的一片痴心。
这厢红绡莞尔一笑，顿时满堂生辉：“红绡愿意自罚三杯，以示谢罪。”
“公子实在言重了！”云岚是花丛老手，立刻浅笑接话，“奇巧阁魁首愿与我等作陪，实在荣幸之至。再则，公子哪里迟了，我等也是刚开席而已。”一副殷勤的模样，惹得其他几人一阵怒视。
尽管云岚如此说，红绡依旧笑靥如花地走至首席，后面一个俏丽的小哥端着酒杯酒坛紧随其后。
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口中说的自罚三杯，是每人自罚三杯酒，也就是说敬完所有人，他一共要喝上三十多杯。看到一个男子竟然豪气地仰面痛饮，刹那间惹得众女人气势高昂，连连大呼叫好。这里暂且不说红绡与他人敬酒时少不得的一阵调笑。
许是叶瑾存在感太弱，又或是换了一身行头的缘故，红绡敬到叶瑾席上时才有些吃惊的认出她。
有人敬酒，按礼貌是要站起来的。叶瑾自然也知道礼节，随即洛玉也一同起身。
顶着众人垂涎的目光，红绡眨了眨一双勾魂的凤眼，娇声道：“缘分果然奇妙，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未带叶瑾发话，云徵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三人面前了。
“我这位朋友名叫叶瑾，私下里倾慕红绡公子已久，不知公子可有闲暇同她叙一叙？”云徵自认没自己亲自出马帮忙，叶瑾是搞不定这个妖精的。于是自告奋勇上来做说客，暗地里还朝好友递了个诡异无比的眼色。
叶瑾看到这情形，顿时有些哭掉不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拉皮条吗？还在一大堆“性情中人”“绿光闪闪”的眼睛前？也不怕她被人生吞活剥喽！
红绡倒是没有不满，巧笑嫣然道：“自然是有的。”而后接连执起三杯水酒，接替着一一饮尽。
两人完全把当事人给忽略了，事情就这么给敲定了。
叶瑾也不好开口拒绝，毕竟答应不一定是非要见，于是也就不在意地干了三杯，只希望这男人赶紧闪人。
接下来，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红绡竟然举杯敬到洛玉面前。原来，洛玉虽然扮成女仆，但是方才与叶瑾同坐同起，错让红绡以为他也是来寻欢的客人。
叶瑾略微怔了一下，而后道：“他还是免了吧！”
一旁的云徵暗骂叶瑾不会说话，怕红绡因为被闪了面子，吹了刚才的事。她此刻也忘了洛玉的装扮，歉意一笑道：“他不会饮酒，公子若不嫌弃，在下代劳如何？”
红绡不知两人玩什么猫腻，眼睛骨碌碌打量了对面的洛玉几眼。口气有些酸楚：“红绡身处青楼，自知身份低贱，遭人不齿，实属理所当然。可是，你们嫌弃红绡出身也就罢了，何必拿一个女子不会饮酒，这个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的理由搪塞于我？”
云岚一听，立刻满脸不高兴：“一个下贱的女仆，得红绡公子青睐亲自敬酒，这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两个干嘛推三阻四婆婆妈妈的，到底是不是女人？”
其他人也是瞟着她们左右议论，嘀嘀咕咕的，显然也觉得她们做的太过分。
一个小倌而已，竟然值得这帮酒囊饭袋疼到心尖上，还侮辱到洛玉头上。叶瑾看看那群草包，不由冷冷一笑。她家洛玉可是连她自己都舍不得说半句重话的，要不是顾着云徵，早上去狠狠教训她们了。
云徵仅离叶瑾一步之遥，自然察觉到好友一肚子火。说实话，相处不短的时间里，洛玉自然也成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就算那人是她表姐，也止不住云徵有想抽她的冲动。可是，毕竟那么多人在场，而且她们也并不知道洛玉是个男子。这气氛僵的…连她都有些头痛了。
这个乌烟瘴气的狗屁宴会，不参加也罢！叶瑾拉住洛玉一只手腕，欲图撤席离去。但是，随即她惊愕的发现，玉儿另一只手阻止了她。
只见洛玉落落大方走到红绡身旁的童子前，自斟三满杯。而后双手执杯，一口气接连三杯入腹，每次饮完都将杯口朝下，对着红绡以示饮尽。
叶瑾吃惊地愣住了，等结束了，才回神地上去揽住被酒呛得直咳嗽的洛玉。云徵也瞪大了一双眼睛，玉儿竟然难得也有豪迈的一面。
红绡一边自顾哀怨，一边暗暗关注事态的发展。直到他突然发现女仆抬头饮酒时，脖子上凸起的喉结，顿时心下了然。
“小，姐，好酒量！”红绡浅笑着恭维道。
挑唆是非的男人！叶瑾冷冷地睨视了一眼红绡，跟云徵打了声招呼，便架着满脸通红的洛玉出门了。
同一双眼睛，怎么还会有如此冰冷的时候呢！红绡心中不由地微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