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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尤其如今密树环绕,毒物横生,此时正是那些平日里生存于阴暗潮湿的蛇虫蝼蚁活动最频繁的时刻。明明是有些沉闷温热的初夏,却不时伴着一阵飕飕的冷风,似乎也是为了遮掩这些生物见不得光的动作。周围灰蒙蒙一片,渐冉起一股腐败抑郁之气。

      范亦轩晚餐时因厌恶某人以至于未能吃得尽兴,而今又被方才那阵喧闹搅得没了睡意,连带着五脏庙也背叛的彻底。抚着不时咕唧作响的肚子,满腔愤怒的他立刻起身准备先去找点东西吃,然后再找那个女人麻烦。只是屋子里乌漆抹黑的,不知道屋内已然没人的他还以为洛玉仍旧在一旁安睡。于是他一边蹑手蹑脚地朝着有些许光亮的房门摸去,一边不禁对洛玉的遇事沉稳而自叹不如。

      悄悄掩好房门,范亦轩不禁就被迎面不知何处出来的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这里四面植树茂密,房舍围立,哪里会有风?真是奇怪!

      再加上此刻后院寂静得实在是有些诡异,借着天上被浓厚的云掩了大半光的月亮,他扫视了下四周,模糊模糊的。只能隐约看出那些个房门紧闭,白花花破烂烂的窗纸偶尔飘动几下,阴深得直让他打心底里涌起一股寒意。

      明明都是一些空房间,那个吝啬的小二竟然宁愿它们空着,也不让给他们住一晚,真是小气!这鬼地方!下次求本少爷,本少爷也不屑再来了!心中对这里乱骂一通的范亦轩暗暗发誓。踩着那些因为经历了有些年头而松散作响的木铺长廊,他不禁被这些细微且尖细的声响折磨得有些神经紧绷,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朝前走去。

      这座云来客栈其实就是由一座二层的木楼和一个后院组成,年久风吹雨打再加上主人的懒于修葺才破败至此。细打量,只见那二楼摇摇欲坠的破损木窗经夜风吹打轻击撞着窗框,再远些瞄到房内幽深诡测的内里,夜深人静时的效果无疑于如同野史异志中的鬼屋一般,此时倘若有个人影伫立在此… …那情景难保不会吓死一干胆小鬼。自视天不怕地不怕的范亦轩此时也难免慌忙地收回视线,低头后悔起来。早知道方才叫上玉哥哥就好了,真真活应了“死要面子活受罪”那句话。

      不过回头他又想,常言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想他侠义心肠,遇见不平挺身而出,就算不见得事事做得如意,但也算无愧于心。反而需要担心遇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应该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叶瑾才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的范亦轩抚了抚心口,顿时心里有了支撑,缓舒了些许的紧张。

      世人皆道,如若人行的端做的直,鬼魅宵小自然绕道避之。且无人不察觉,鬼怪志异中,倒正因为是闻名遐迩的那些君子圣者们,反而吸引了不少狐魅艳鬼慕名前来罢了。话说扯远了。

      再说云来客栈的布局,连接后院与前厅的门正好是二楼木楼的楼梯格板下,此刻破旧的小柜台上竟还点着油灯。掀开帘子,范亦轩瞄了瞄空荡荡的前厅,顿时皱起了眉。按说方才外面搞了那么大动静,这边倒是安静得落针可闻其声,怎么都没有人出来看看呢?

      “噔噔噔”!

      似乎正为了解除他的疑惑,二楼处渐渐传来一个人极其规律脚步声,脚步撞击木板的沉重声自可表露来人的身材魁梧。待其露面,是方才与范亦轩有过话语摩擦的熊启。此时的她低着头,只是前额的发垂着模糊了她的脸,给人感觉她似乎是在看着脚尖走路。连下楼梯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真令人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会失足滚下来。

      这大块头搞什么鬼?疑窦横生的范亦轩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似乎那人有事情找自己。他对这个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拳头相加的大个子颇没好感,想必对方的心思也半斤八两。尽管范公子觉得自己优点多如牛毛,但还没见得会自恋到会以为连狗熊都会欢迎自己的地步。所以,对接下来的发展,他很好奇。

      那人要跟自己说什么?又或是为了晚饭的事情特意下来找自己私下泄愤?想到相距不足数十米的后院仓库,纵然自己武功敌不过她,但只要自己一声疾呼,洛玉瞬间便可到达此处,只怕这人也讨不了好处。再不然,若是不甚受了点伤,说不定也可以施展苦肉计央洛玉应了授自己武艺之事,那倒也不失一件好事。如此,他也不再理会那人的不对劲,准备先发制人。

      “一个女子,三更半夜的不在房里歇息,如此不自律,若不是欲行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之事?”说话向来不知道轻重的范亦轩只顾一时痛快,一句话上来便拿话刺她。

      在范亦轩看来,以那人下午时的火暴脾气,怕是最轻微的便少不得要还嘴与自己对骂。他很乐见一只全身支起毛来的狗熊发飚模样,为此,不免面上带笑。

      自小,这小祖宗性子便有些诡异,可谓是个怪癖。因为他爹爹的娘家有些背景再加上很受他娘宠爱,又是幺儿的缘故,家中侧室和那些个哥哥姐姐们每每事事顺着他,避着他,以至于形成了现今这个娇纵模样,在府里更是个谁都惹不得的小霸王。若非是个男子,怕是祸害的无辜之人只殃及到整个历城那还是轻的。但凡看到旁人连同他的亲娘,越是被他气得浑身发抖,面无血色,却又没法拿他怎样的样子,他就越得意,越兴奋。典型的他的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白了说就是有病,还是无药可救的那一类。

      而今只因为,他心中急欲拜师学武,所以才竭力压制了性子,服了洛玉。否则,怕是一路上早就闹了个天翻地覆了。此次结伴,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怪胎,叶瑾。人都说丑人多作怪,还真是真知灼见。那叶瑾性子刁钻缠人不说,还总不时地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一团火在心里烧啊烧的,直把五脏六腑都烤熟了也发不出来。他大少爷还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大的哑巴亏,而且还是一连串的大哑巴亏。回到历城,就不找杀手做了这个碍手碍脚更碍眼的家伙吧。但不找几个下人在巷子里堵她拿麻袋闷了揍一顿,让那人一个月下不了床的话,他范亦轩就立刻卷吧卷吧铺盖嫁人,再不提要行走江湖一事。

      话说,心思里都把叶瑾给上遍了所有知道的残刑酷罚还嫌不解气,显然仍旧在愤愤不平中的范少爷就奇了怪了了。他都站这那么久了,想了那么久了,更体恤那熊姓某人“外表豪放,内心腼腆,性格木讷,言语羞涩”,于是先“委婉”地开口那么久了,她怎么就是不给少爷我一个反映呢?

      随即便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少爷再有空,也没心思大半夜饿着肚子对着个木头发呆,更何况还是个连挑衅都没反映的木头就更不好玩了。这好比你对着你最厌恶的人开骂,直骂到自己累得四肢无力,口吐白沫。人家却莫名其妙,顺便来一句:对不起,我走神了,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吧。

      所以说,吵架这也是活。要付出心力,付出口水,累人是一定的,但更重要的是双方要会互动。而如今像范少爷这样一厢情愿想挑事的,没人跟他对着干,也只能自讨没趣,所以他不准备和这人干耗下去了。

      “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有事?没事走了。”说完,脚也开始迈出去了。

      “有事…有事找…找你…走…我…走啊”方才一直兀自发呆的大块头,突然伸出手臂拦住要走的范亦轩。

      范亦轩没留意,被她骤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收回了脚。

      “跟你走?去哪?跟你走做什么?”只不过一两个时辰,这人说话怎么也不连贯了?连行为举止也古古怪怪,跟失了魂魄似的。

      “快…快…有事找…走啊…走…啊”她说话似乎很费劲似的,一字一字的吐,像是嘴巴里含了东西。

      这时离她很近的范亦轩不经意间眼尾扫了她一眼,单这一眼便被她发下隐藏的面目吓得浑身起毛,心里更是一悸。因为那人脸上的一双兔子眼睛犹比之不及的赤红双目,好似其主人几日未曾休息一般。若是常人,定然会间隔短暂时间便要眨眨眼睛,缓一缓疲劳。而她却是不同,竟是一直睁着,怕是满目的血丝便是自此而来。范亦轩看着那人失了落点的瞳孔迷迷蒙蒙,混混沌沌的,整个视野似乎成了一点,动也不动。

      这诡异的情形看得他心中寒战连连,直呼不好。此人倘若不是犯了疯病,便怕是在这座阴深古怪的客栈里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了邪了。

      遇到这种紧急情况,范公子除了撒腿就跑这条路之外,不作他想。只是没等他跑出两步,就被一股外力击中了后颈,甚至还没等他感觉到背部的痛楚就闭了双眼瘫软倒地了。

      隐于密林的云来客栈后门处是一处乱树丛,四周繁茂的杂草杂树充斥了整个视线遍及的地方,抬头便是满天的树叶。在这种条件下,昏聩的光线起不了丝毫用处,只有脚不离地趟着走,才能觉察出一条因前人经常践踏而留下的平坦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处隐秘的土坡,而土坡的最低处则是一个因雨水而坍塌,再被积水侵蚀的洞穴。

      悉悉梭梭的穿梭声,先后有两个人此刻正摸索着前方小道的方向,欲到达那个可容纳四五人的洞穴。看着那两人影的身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瘦的走在前面,胖的则晃晃悠悠着紧跟其后,再细看那胖子,腋下竟还夹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瘦子一副颇悠闲的样子,前进中不急不忙,口中还不时嘀嘀咕咕着:“白送了三个,一共九个。先前五个,这里一个”随即那瘦子回头望了胖子的腋下,而后继续回头道:“不知道两个迷到了哪里,那也才八个,怎么算怎么不对劲。到底哪里出了事?”

      音色虽有些暗哑,但依然可以分辨那瘦子是个女子。

      “有事…有…找…我我”后面那胖子突然启声,毫无疑问,此人就是方才在云来客栈厅房的熊启,而他腋下夹着的正是男拌女装的范亦轩。

      “哦!我说呢!少算了个你!”那人双手击掌着恍然大悟,自顾误会熊启的意思那瘦小女子也不在意,嗤笑道:“你这人粗心大意的,倒也精明了一回!不过…”

      “不过…必定还是精明不过我去!阁下一路观看了个详细,想必心中有数,你来说说是与不是?”那瘦子停下脚步抬了抬眉毛,轻声笑着道,话语中,尽是调笑之意。后面挟着范亦轩的熊启竟也乖乖地站住不动了。

      言毕,原本只有过胖瘦两人声音的夜里,接着又响起一个人畅快的笑声来。如此闷热难当的夜里,一个个不在房里夜会周公,倒是有好些个人喜欢自找苦吃,以身喂虫的。

      “长夜漫漫,苦无睡眠。恰巧在下早听闻享誉盛名的迷雾林,树木小巧,花草娇媚,山水清秀,星月动人。而今这才趁着睡不着多走走看多几眼,以免离去后心中思念得紧,怕月月饱受相思泪湿枕,日日彻夜难眠到天明啊!”说完着这番话,那暗中之人又兼具了几声“啧啧”的深沉叹息声,似乎真被这即将到来的离别给愁断了肠似的。

      听了那人胡言乱语,七扯八扯的鬼话,瘦子也没当场发作,只是脸色很不好,但在这昏暗的夜里倒也看不清楚。她没曾想到这人脸皮忒厚,一时噎了。看来这人是个喜欢摆文弄磨的粗人,纵使她武艺再好,也免不了是个骄横之人,无甚作为。

      “啊!刚才我好象说错了,相思似乎是男女思春,呸!说思春太低俗!情动?还是情窦初开?”那暗中人突然急忙大叫,随即开始苦恼着纠正先前的用词不当以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

      “到底是哪个妥当?真是要疯了!唉!不管了是哪个了!反正小姐你那么聪慧,定然懂妹妹的?然否?”可那人想破了头皮,也只巴巴地憋出那么一句,语气中满怀期望地希望对方回以肯定。

      “想不到拽文的感觉蛮好,哈哈!小东西你说说,主子我这‘然否’两个字是不是可谓画龙点睛的那最夺人眼球的一点啊?真是妙极啊!”叶瑾不无得意地大声恭维自己。

      “恩!”接着,另一个人声若蚊蚋的附和,那单单一个字中的勉强之意足以令人为这个暗中主子的厚脸皮汗颜

      再说瘦子听闻此处,心中顿时大惊。走来的一路,她确实能察觉到有人跟踪她而人,可她一直以为那是一个人。原先她以为先说话的女人便是那个她能察觉到其气息的尾随之人,可如今竟又突然冒出一个她丝毫未能感觉其存在的高手,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不得不令她有所顾忌了。不过顾忌归顾忌,倒不是她白卿雨怕了,凭着她的手段,再厉害的高手,她肯定自己绝对能手到擒来,只不过要费些工夫罢了。想到此处,她心里不免有了些心思,毕竟对手的实力不容小觑,还好她先前没贸然出手。

      白卿雨回头一想,方才那大老粗的一句什么“最夺人眼球的一点”?这形容倒是新鲜!不过再过一会就不知道还笑得出笑不出来了!

      她冷冷一笑,夜色则掩住了她面上的阴冷。白卿雨回了神讥诮道:“吹牛怕是吹破了天了吧?这人弃鬼厌的穷乡僻壤能让阁下念念不忘,且担负了如此奢侈的辞藻抬举,阁下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听在下一言,切末要辱没了斯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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