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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破局 ...

  •   刘枫旻出了牢房,见晨光人烟,顿觉心胸开阔,拍了拍张成的肩膀,回以淡淡一笑。

      张成一目了然,这是他与公子平日常用的表情暗号,意思是并无大碍,安心便可。

      张成稍有释怀,道:“谢刘公子体谅下人。小的一路不敢停歇,只怕晚了半点,耽误了您的安危。我们家老爷吩咐,最近几日,小的跟着刘公子身边伺候。一切听您安排。”

      取保候审必有衙役跟随监督。

      此时,刘枫旻与张成身后紧跟着一个衙差。

      见衙役丝毫不敢松懈,刘枫旻知此时绝非问话的时机,笑对张成,“我们该去逛逛早市。我饿了一天,要吃点东西,然后吃药,再买身新衣,去掉晦气。”

      张成点头应下,转头望见不远拐角处,一老翁低头背身而去,目光一凛,不再多言。

      早市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刘枫旻拖着疲惫的身体在人群中东逛西逛,丝毫没有要歇息的意思,为的就是让衙役喊累。

      这时,一个擦肩而过的老翁倒在刘枫旻怀中,气若游丝地摇动着手上的碗,“行行好吧!公子,行行好!”

      刘枫旻伸手去扶,忽然觉出袖中一丝异样,敛去眼中波澜,吩咐张成送了一吊铜钱。

      “谢谢爷!谢谢!”老翁讨到钱,千恩万谢,苍苍离开。

      刘枫旻重整被老翁弄皱的衣衫,顺势将袖口理好,又逛了一会儿,才道想要解手。

      衙役仍跟随,与张成各在茅房门口两侧等候,门神似的,搞得其他想进行人避而不及。

      终于在茅房的刘枫旻确定四下无人,赶紧取出袖中异物,见是一张卷纸,忙展开来看,视线顺着字句辗转,面色也随之豁然开朗。

      两日晨起暮落,知府衙门,公堂外,百姓蜂拥而至。

      公堂内,刘枫旻再被提审,跪地挺背,不减一丝凌然正气。

      “堂下之人,你可知罪?”知府惊堂木一拍,足以威吓远处不知事的啧嘴百姓。

      刘枫旻早习惯了这问审场面,不过只是如今自己换了角色而已,回望知府,掷地有声道:“草民不知。草民只知自己无罪。”

      知府冷笑,示意刑房典吏将证供呈上。

      入眼所见是刘枫旻的随行衣囊,另有几件不属于他的物品。

      “你可知信中所写?药粉何物?”知府指着地上的物证,横睨再问。

      刘枫旻飞速掠过一眼,冷笑道:“大人所言,便是信中有指认草民的证据。可草民并不认得这封信,或是药粉,它们不是我的物品。敢问大人哪里来的?”

      知府惊堂木再拍,命一衙差当场念出信中内容,“大胆刁民,事已至此,还死不认罪。来人,将信中所写给他念出。”

      “于虹茗客栈等我,别妄想脱逃,你的把柄还在我手中。”衙役结果信件,一字一顿念罢,又将信巡览一周后,惹得热议纷纷。

      刘枫旻挑眉抬眼,望见信中无任何落款,只有一个蛇纹图形,在左下方格外醒目。

      “这信上也没署名,不能就断定是跪着那位公子的。”

      “我看不假,你听那内容,显然那公子有把柄落在刺客手里。”

      知府见堂外舆论歧义较大,摸了摸八字胡,扬声道:“来人,将黑衣人尸体呈上。”

      尸体抬上,腐臭扑鼻。

      刘枫旻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一旁的尸体,心知已过浸润期。

      接着,仵作将刺客左胸口前的一蛇形纹身露出,证明与信上印纹无出其右,引得原本站在刘枫旻立场的观众纷纷倒戈议论:“看来是真的了,真想不到这书生气质相貌是出众,可这心也都歹毒。”

      “那书信与药粉不是刘公子的,我能证明!”

      人群间,传来一声高呼,带着些轻微的喘吁。

      一白衣男子挤出人群,挥手示意。

      突逢变故,知府未知,惊堂木重拍三声,冷道:“何人口出狂言?将他押上!”

      白衣男子颤巍着被押上公堂,一副未曾见过世面的模样,双腿打颤。

      知府厉声呵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刘枫旻无辜?莫说本官不提前告知你,做假证可是要命的。”

      白衣男子扬袍跪地,郑重道:“草民确实能证明刘公子是冤枉的。草民是一郎中,与黑衣人是知旧相识,平日替他处理刀枪剑伤。黑衣人目不识丁,平日以画像对照做事,绝无可能写信给刘公子。加之,那信上烙印,更是无理。五日前,他胸口还没有任何刺青。”

      知府听罢,阴恻恻一笑,“你说你认识他?可有证据?”

      白衣男子认真道:“左肩三处刀痕,缝线七针,右胸箭痕仍存,右足足底一米粒黑痣。大人可堂上验证。”

      仵作一一检查,竟无虚假。

      知府面色不渝,再问:“你说刺客没有刺青,也是五日之前的事。你又怎知他不能与你告别后再去刺青?”

      白衣男子哑然,心骂知府故意挑刺,可又确实无法反驳。

      这时,刘枫旻转头打量着刺客左胸的纹身,淡然一笑,大声道:“草民可以证明这刺青是死后纹上的。尸体的伤痕分为生前伤与死后伤。刺青,乃细针所刺,皮下肌肤受损所成,是浅薄之伤。若是生前伤,必然导致所刺之处些微溢血形成血斑,刺青图文周边红肿或有轻微脓疮,随后的几个时辰内会有血痂的形成,再开始缓慢脱落,直至痊愈。而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天左右。若是死后伤,人死后血液不凝固,皮下出血无血斑形成,不会形成血肿,无血痂形成,伤处边缘也无明显收缩现象,创口亦无明显扩大创缘,化斑呈黄褐色皮革样。”

      说到此处,刘枫旻豁然看向知府,义正言辞道:“各位且看!刺客胸前纹身正与死后伤无异。草民有两问。第一,郎中说五天前刺客这里没有刺青,那么刺青从何而?第二,这是明显的死后伤痕迹,谁会在他死后刺伤图案,且与书信一样?”

      刘枫旻言之凿凿,百姓伸长了脖子去验证真假,看到的纷纷点头认同,一个个质疑衙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知府惊异少时,声中更急,“一派胡言!都是些捏造的理据。你懂仵作?胡说八道!”

      刘枫旻气势更盛,“大人可再请三四仵作上去查验。我看是您的仵作能力不够,扰了大人明察秋毫的名声!”

      知府闷怒,却知事已至此,盖不过舆论,只好招来其他几名仵作查验。

      果真,所有仵作都在当堂将刘枫旻的话一一证实。

      “店中的酒壶中有毒液残留,你的随行衣囊中又有毒粉,你又作何解释?”知府不依不饶道。

      未等刘枫旻辩解,白衣男子率先开口道:“刺客生前与我最后一次会面,告知我要去行刺一文弱书生,问我讨要毒粉,我未曾给他。谁料,我再度盘点药材时,却少了几位毒性草药,应是他偷了去。草民认为不是刘公子的。至于,为何刘公子随行衣囊中有毒粉和书信,会不会是大人的府衙里出了问题。”

      最后一句未免太过冲动。

      刘枫旻心中愕然,感觉与白衣郎中刚入堂时的神情大相径庭,此时更有种凌厉气势。

      这气势,刘枫旻以前常见,正是上官责问下属的态度。

      他扭头看去,刚与郎中对视,便听知府勃然大怒。

      “放肆!本府断案,岂由你胡乱评判!给我拖出去!”

      随后,郎中被驱赶出堂。

      “本官的府衙怎会有问题?说不准是你二人串通!来人,传店小二上堂。”

      知府再传人证。

      刘枫旻心中发笑,静观其变。

      店小二上堂后,唯唯诺诺地瞧了一眼刘枫旻,指认道:“小的是客栈的店小二。那夜,我子时细查店内情况,在二楼听到这位公子屋内有争吵,越来越凶,似乎有打斗声,更是有一男人说的好像是‘你敢害我!’,我本想敲门探探究竟,劝慰拉架,但后又想想怕自己摊上事,惹是非,就离开了。”

      知府听罢,满意点头,似做结案般,推理道:“你房内狼藉不堪,加之店小二的陈词,还不够明显吗?显然是有人怕自己事迹败露,气急之下杀了黑衣人,有伪装现场!”

      刘枫旻嗤笑,转头望向店小二,声色愈沉,“你说子时听见我房内有动向。是恰好子时?还是子时之前,或是之后?”

      店小二身子一僵,愣道:“之,之前。”

      “哦?子时之前?你不应该尚在打理堂中桌椅吗?你们的客栈的规矩不是与其他客栈一样吗?按理你一日工作毕,才应做最后察看,怎得那日变了?二楼声响不算小,却也不算大。若不是特意来二楼,绝不会听到争执。”刘枫旻逼问道。

      店小二哑然不知何解,局促不安的低头思考了一下,又紧张的侧头敲了眼知府凶狠的眼神,改口道:“记错了!是之后。”

      刘枫旻笑意更深,浓眉舒展,“若是之后,假设我子时过后立刻杀人,客栈距离知府衙门至少三刻路程,我又是如何能在子时三刻前便击鼓报案?我绝无作案时间,而你又为何言辞不一?”

      店小二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更不敢抬头看知府,只扑通下跪,额手碰地,带着哭腔,“是小的记错了!小的记错了!大人,您饶小人一命吧。”

      知府无言,挥手派人将店小二带下。

      刘枫旻微笑着挺直背脊,看着不甘的知府,畅快淋漓,扬声再说:“刺青,书信,毒酒,店小二。大人,桩桩件件都是栽赃,草民属实冤枉。想必事已至此,您也能看出。草民亦不知哪里得罪了谁,要引来如此杀身之祸?”

      刘枫旻做无辜状,回看围观百姓,面上已然愤怒不已,随即悲戚道:“我听闻大人向来爱民如子,明察秋毫,又是否真如坊间所言?昨日我无故被典吏押入牢中,未有定罪却带枷跪地整整三个时辰,又与死刑犯共处一牢。如今膝盖与肩膀尚有伤痕作证。敢问大人这是否符合当朝律法?草民,求大人主持公道!”

      刘枫旻声嘶竭力,惹得围观百姓再按耐不住,语势迅猛。

      “这个知府才不爱民,我们日日饥不择食,他年年吃香喝辣。”

      “我看这件事就是他故意栽赃,这位公子属实委屈!要还他公道!”

      “这是皇上亲点的知府吗?皇上快来看看吧!”

      知府见民怨沸然,三声惊堂木拍下,仍不见声色平息,便想退堂改日再省。

      正做打算,却见小厮送上一封书信,信中历历数目,皆是他前些年朝廷修建河堤的贪款,与下加农税的罪行,若是这些呈给皇上,他不仅乌纱难保,恐家人也要跟着遭殃。

      知府惊怒,又不敢醒目,无奈权衡后开口:“的确是典吏失职。来人,将典吏重打三十大板,再关入牢中细察。”顿了顿,对刘枫旻客气道:“恐是那典吏收了旁人什么好处,阻挠本官断案严明。本官判你无罪,当堂释放。”

      刘枫旻起身掸灰,见知府灰溜地退堂模样,心中一阵厌恶。

      待刘枫旻离开府衙,已是午时。

      门口外一辆豪华马车内等着他的除了张成,还有豫东省巨富之一董译成。

      “多谢董兄相助,今日之恩,来日必报。”刘枫旻上了马车,拱手作揖,郑重道谢。

      董译成世代经商,朋友五湖四海,养成一派天性洒脱,“举手之劳。若不是刘兄料事如神,早派张成来找我,我亦是束手无策。”

      董译成有多少手段,刘枫旻仍未可知。

      不过能让知府退却的书信,定是出自董译成之手,且凭刘枫旻的经验,这书信内容必然与弊端有关。

      能写此信,必知其中关键。

      董译成是否参与信中之事,刘枫旻不想多猜,一笑置之。

      “对了,兄弟啊。与其与我道谢,不如谢公堂上相助与你的那位郎中。”董一成拍头想起,旋即探寻四周,再不见白衣的影踪。

      刘枫旻这才回想起来,突然觉得那眉眼似乎与那晚的蒙面侠士像极,“他也是你的人?”

      “不是。说来也怪。这位郎中正在我为如何替你妥善脱罪焦头烂额时突然出现。他说可做人证,诚心帮忙,私下与我的说辞随不同于堂上所讲,但认识刺客那一条倒是一样。哎,他人呢?你们请来了没?”董一成敲了敲车门,探问随从,得到的却是无迹可寻的结果。

      “也罢,董兄,青山绿水长留,若是有缘还会再见。如今皇上招我参加中秋晚宴,我却在淄杨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你我二人今日别后,来人相逢,必当把酒言欢,再续今日恩情。”刘枫旻心底翻涌起诸多不安,细想这几日事变,着实令他闷烦。

      董译成通情达理,不多挽留,提出随送至城门再辞。

      见董译成执意,刘枫旻觉出必有话外之音,便应允同车。

      只是,青天朗日之下,车辘声缓缓,行了长长一段,车内却只有话语两段。

      “想必刘兄也听说了淄杨、淮县知府身死,隐踪,还有大德源的变故。我乃一介商贾,尚知朝中局,官商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刘兄怎会不知。百姓罹难,为政者自然难安。兄弟,你当真安于草莽?”

      “小弟辞官多年,能为苍生做什么?董兄也不是没看到,小弟自身都难保。”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的支持,跪谢!!
    更新的话,会持续的!!如果有夜班的话可能会推一天,哈哈哈,
    再次感谢!!!!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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