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游不椥

123、123.

　　王氏集团卖的茶是祖业，靠一座山就养活了好几辈的人，从一开始的并不富裕，到现在更随着时代的的经济发达，现在正由王凛燃接手。
　　可王氏集团在企业间的名声一直都较差，要是说苏氏集团被称为商业界的“瘟神”的称号完全是因为人傻钱多，那王氏集团被人嫌弃也全凭借王凛燃的一己之力得来的。
　　他们合作少，仇人也不少，也不是因为不合作，而是别人不愿。王凛燃的个人癖好已经是人尽皆知，更是臭的已经发馊，连苍蝇都嫌弃恶心的懒得围上去转。
　　王凛燃有个妹妹叫王望江，从小患有失忆症，除了他们自家人，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患上这病的，或者是谁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她的记忆只能够储存大概二十四小时，也就是一天，一天过后，连自己亲爹都不认识了。
　　虽说王凛燃人烂，可从未对自己亲妹妹下过手，但这一点也没让人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谁不知道王凛燃喜欢男的，喜欢男的也没错，可他偏偏眼光还挑，手伸的又长。
　　最轰动的还是他干的十四年前的那起畜生事儿。听说他本意要诱拐一个男孩回家当“宠物”，连续观察了好几天物色中了一个，当时男孩仅有十岁。他摸清了男孩喜好，在宠物店领养了一只猫，作为“诱饵”引诱男孩入圈，以临时改意作为自主行为诱导，对男孩进行伤害。
　　他睁着无辜的那双眼，圆溜溜的，背影像只灵巧的鸟儿，地上画着格子，里面画着出自别家小孩的画，他从人群走到这里，不知道陪同的父母在哪里，原定待命一般的站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
　　另一双眼，藏在隐秘的草丛中，眼里有野兽的绿光，蠢蠢欲动着，一呼一吸都吐出危险的信号，把这可怕的目光就随意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肆无忌惮，倾情掠夺。
　　本该被判刑十年的王凛燃在入狱前却被鉴定为精神异常需做疗养，最后也以“疗养”的方式被关在了精神病院服刑。
　　这十年间，他一直都在院中被“监视治疗”，除了被控制了活动范围，其实跟住进了养老院也没什么两样。
　　此事的争议虽然很多，普通的力量却无法与资本家抗衡，十年后，甚至在王凛燃出院后不久，就立刻继承了王氏集团的产业，这举止所在目的呼之欲出。
　　“望江，你看谁又来看你了。”王凛燃拿着一卷有着烫金印花的黑底纸，从头到尾穿的笔直，只有那一头微微烫卷过的头发发尾翘起来，才让他整个人能够松弛一点严肃，看样子应该是刚开完会议回来的模样。
　　随后，从王凛燃身后冒出来一个满脸白色刀痕的万汝，戴着一副墨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满脸凶恶。
　　王望江微微一愣，手里的插花一下子都不知所措。
　　王凛燃奇怪的看她一眼，回头看见万汝正对自己不好意思的一笑，抓抓脑袋，顿时脸一黑把他一脚踹旁边去了。
　　苏方昼正站在万汝身后，一贯漠然的样子反倒是让王凛燃赔笑起来，长臂挽过他的肩，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是苏家的少爷。”王凛燃对她说。
　　王望江看着，眼中的清澈毫无保留的映照下了苏方昼的脸，却也只是一种完全陌生毫无契合的眼神。
　　这样的场景并不奇怪，但这样的场景会出现，那必定只能是接洽商谈，大概只有王望江在场，才会让人对王凛燃人品保障的错觉。
　　“手又往哪儿放？”万汝尽责任的把王凛燃搭在苏方昼身上的手驱蚊似的赶走，王凛燃熟练地躲过，却又抓住了苏方昼的手腕，一只手就快要包裹住他，转移似的把苏方昼往王望江身前一带，连万汝都来不及发作。
　　“望江，还记得这位哥哥吗？”王凛燃把王望江的手心搭在了苏方昼的手背上，“这哥哥可喜欢对你好了，可不要忘了他。”
　　王凛燃笑的虚伪又乖张，只有王望江毫无所觉的感受着自己的手心，只觉又烫又灼，抬头却看见苏方昼毫无波澜的脸，顿觉羞愧，慌张的把手收了回去。
　　“望江还是小女孩儿嘛，害羞了。”王凛燃应对的很熟练，“都别站着了，坐。”
　　王望江继续低下头摆弄自己的鲜花，王凛燃依旧用一种慈祥的目光看着她，“望江要是很喜欢这些花，我明天再找些给你来，现在是冬天了，外面又下着雪，这些花花草草的都很难找了。”
　　王望江至始至终还没说一个字，大概还是因为很陌生的缘故。
　　“望江要记得把今天的事写进记事本啊，免得忘记。”
　　王凛燃提醒她，而她也只是点头，王凛燃自然是不在意她这样的态度，扭头还是对着苏方昼谄笑。
　　“苏少爷，我保证过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苏少爷还有哪里不放心的？”
　　苏方昼看着他不语，气氛一下子很是凝固，看他这样子，是不相信他了。
　　“阿玉，阿玉。”王凛燃朝外喊道。
　　门被叩响，从外而来一个男人，染着一头灰色的头发，笑嘻嘻的一张脸，“大哥。”
　　“苏少爷还没见过吧，这是阿玉。”王凛燃介绍道。
　　苏方昼正眼打量他，王凛燃见这好不容易有了些反应，继续推动他们之前谈话的进展。
　　“苏少爷，今天我就把阿玉收回了，你看能放心了吗？”
　　“收回？”
　　王凛燃无所谓的一笑，“苏少爷不是一直在找阿玉吗，阿玉是我当初放出去接近顾城的，还救了顾城一命呢。”
　　听到此处，连万汝都去仔细打量他的脸，想来自家少爷现在的脸色也一定不是很好了。
　　“就是他啊。”万汝道，“发色不错。”
　　邹棋玉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也觉得不错，我到现在还不习惯呢，不过顾城好像很看中这样的发色。”
　　万汝一愣，最后偏过脑袋啧了一声。
　　“你就是靠他得到消息的？”之前苏方昼也一直很奇怪，王凛燃怎么能够随时知道顾城走向和动作的，虽说是猜到其中必定有人，怎么也挖不出来，别说是程琛身边的人了，就连程琛他也已经挖过了。
　　“对啊。”王凛燃回答的很是理直气壮，“阿玉也算是陪在顾城身边挺久了。”王凛燃微笑着伸出手，邹棋玉就躬身蹲下，这样王凛燃刚好可以揉到他的头发。
　　万汝嫌恶一眼，“我家少爷可看不得这个，你收敛点。”
　　“啊，抱歉抱歉。”王凛燃很是顽劣的笑，“我知道苏少爷还很年轻，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可并非有一颗善心就可以拯救所有人啊，苏少爷。”
　　“我并不是所有事件的主谋，我对顾城的喜爱足以让我对他很好了，可是事在人为，那小孩的命运被人推着走，我再怎么救，也于事无补啊。”王凛燃说的很是无奈，却又竭力的想要证明着某些东西的存在，“苏少爷那么努力的调查，想必早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
　　自从顾川永远停留在十八岁开始，诸多后悔的事宜让顾城再也无法原谅自己，比如活到了现在。
　　那个只会对他唯唯诺诺的二哥，代替自己承担的一切。
　　在顾盛兴发现顾城喜欢男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他带去了以戒网瘾为名头的戒同所。这件事就是悄然降临的，在旁人看来，这对父子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戒网瘾学校，而只有顾城是心知肚明。
　　所有人中，顾川是唯一发现了的，虽然他无论怎么求顾盛兴都没有用，但他最后还是征得了顾盛兴的同意，每周的周末可以去看望顾城。
　　故事的转折就是在这里发生的。顾城在里面接受“治疗”，无论是电击还是体罚，他们发现都让顾城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后，于是他们就让顾城在亲临情景中感受到切身心的痛苦和错误。
　　打着改正错误的旗帜，在他身上一直做着恶心龌龊的事，却又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疤而让家长们相信他们有多正规。
　　顾川与他偷天换日，与沈事共谋，代替自己，将自己偷偷换出来了。
　　“顾城，你永远是我听到的第一个名字，永远是我期盼已久的那个人。”
　　这是顾城在顾川生前所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当初不敢说出来的那句话，顾川终于敢从胸腔里吐出来了，只是，他终究还是要前往一个顾城不在的地方了，就如同当初他一定要离开顾城在的地方一样。
　　可这一切，就像是导火索。
　　戒同所里的人发现了，却选择隐瞒，想要偷偷派人把顾城抓回来，却在顾川身上继续干着和顾城之前一样的事，比之前更加的变本加厉，硬生生把顾川这条命折磨死了。
　　顾城为了不被他们抓回去，跳进了河里，戒同所的人没捞到他，都以为他被淹死了。
　　于是，南坪就传出了，被戒网瘾学校虐待致死的少年，和被走投无路跳河的少年。
　　当地警方将戒网瘾学校查封，却没有告诉世人它背后的阴暗，所有的过往都被当做了饭后闲聊，任凭谁都可以给它贴上标签。
　　原本这就是世道凉薄人心险恶，它悄然吞没了那个满怀期盼的少年，最后却又要被批判，错的永远是当事人，可少年又何罪之有。
　　顾城那时也以为自己要死了，毕竟他的命要比普通人更加脆弱，一想到自己要成为一具无名浮尸，可能还要漂浮几天都不会被人发现，他竟然还在想，要是程琛，他那时还认得出他吗。
　　是邹棋玉救了他。
　　如果说这一切兜兜转转，反而王凛燃会成为这其中的救世主，那顾城宁可淹死也不会伸出手为自己活一命，也不会分不清，这到底是为自己活一命，还是和当初，只会把最后的求救的讯号打给程琛，只为听见那个声音，或者是看一眼。
　　“我当时可是征得了监护人的同意才带回顾城的，明明只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可那孩子倔得很——”王凛燃看一眼还在认真插花的妹妹，仿佛对这一切都置身事外，“就和苏少爷一样，甚至还试图拯救苏少爷。”
　　王凛燃再次看向苏方昼的眼神犀利几分，对于危险急于敏感的万汝一下子也警惕起来，向苏方昼身边靠近几分。
　　“别紧张。我只是想替万汝提醒你，苏少爷的衣领乱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