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诸君皆枯骨》秋白话

14、第 14 章

　　向小南本就寡淡的唇瞬间失了颜色，眼中只剩下袖口上刺眼的血迹。

　　顾景行看到她显然愣住了，满脸要揍人的阴沉一滞，随即像是只被踩断了尾巴骨的大猫，嗷呜一声飞扑过来，慌里慌张托起她的手：“怎么回事，小南你也遇到疯子了？”

　　见他动作灵活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向小南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拍开手腕处那只白骨森森的爪子，皱着眉头问：“什么疯子？还有这袖口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我没受伤。”顾景行怕她担心，一面带着她急急往医院里走，一面解释道，“这是黄赞的血，我们在片场……”

　　“什么？黄赞受伤了？！”安安静静走在后头的齐思思突然出声，语气急切又担忧，“他怎么会受伤，严不严重？”

　　黄赞的伤严不严重暂时不得而知，只是几人都没料到，向小南手上的这个伤口，被缝了整整三针。

　　顾景行在一旁看得气都不敢喘，硬生生憋了一头汗，想帮忙又使不上劲，只好蹲在椅子旁，磕磕巴巴求医生下手轻点。

　　其实掌心的伤口原本不大，只是当时向小南见到顾景行身上沾血，一时情急之下不自觉握紧了拳。

　　玻璃太碎扎的又太深，医生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其取出来。

　　许是听碎碎念听烦了，眉毛白了一半的老医生终于转头瞥了他一眼：“人小姑娘缝针都没吭声，你好端端的，在这里倒吸什么凉气？”

　　“我替她疼啊。”顾景行说得理直气壮，他小心翼翼虚托着向小南的手，还是一千万个不放心，“一会儿麻药药效过了疼起来怎么办，她吃不了止痛药。”

　　好一番婆婆妈妈啰里啰嗦后，顾景行才终于勉强安了心。

　　齐思思惦记着自家本命，出了诊室就拼命朝着向小南眨眼示意。

　　眼里只看到森森头骨的小南接受信息失败，不过巧的是，在医院的下一个拐角，他们就碰到了齐思思心心念念的黄大明星。

　　黄赞胳膊上缠着好几圈绷带，打了发胶的头发也乱了，衣服上沾着乱七八糟的血迹，整个人不可谓不狼狈。

　　他身边的经纪人原本正在训人，抬头见到来人，硬生生挤出个勉强的笑：“顾总，今天这事……”

　　“顾总。”踩着一双细高跟的王秘书匆匆赶到，“警察到了，正要找您和黄先生问话。”

　　警察问话的时候，向小南终于知道了今天发生在片场的事故。

　　简单来说，就是有个疯子混进了剧组，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刀子捅了黄赞一刀。

　　那会儿黄赞和顾景行正在对台词，片场乱糟糟的，谁也没注意不远处多了个生面孔。

　　行凶者从顾景行的背后袭来，待黄赞察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情急之下，他下意识推开了毫无防备的顾景行，自己却没避开，手臂上生生挨了一刀。

　　一刀既中，那人仍不罢休，举着手里的刀在片场内一通乱刺。

　　当时的场面混乱极了，刀尖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各种刺耳的尖叫声夹杂着呼救声。

　　最后还是顾景行冒着被伤的风险，果断出手将人制服，随后又匆匆将受伤的黄赞送到最近的医院。

　　事发经过着实没什么好问的，片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开着的摄影机拍下了完整的画面，行凶者更是当场被擒。

　　方警官特意带人来医院，是为了确认另一件事：“赵青海，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顾景行摇头。

　　“捅人的那个是叫赵青海？”黄赞瞧着颇有些憔悴，整张脸也没什么血色，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着后怕，“他当时还想捅我第二刀，还好被顾总拦下了，可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疯子！”

　　这本是一句随口的话，可方警官抬起眼，严肃又正经道：“你说得没有错，赵青海是一个疯子。”

　　屋内人皆是一愣。

　　“准确来说，赵青海是一个完全丧失控制的精神病人。就在四小时前，第二精神病院刚刚报警说他们院内的一名精神病人失踪了，而那个病人，正是赵青海。”

　　“开什么玩笑，精神病人？那他是怎么混进剧组的？”
　　黄赞的经纪人秦昊只觉得事情愈发荒谬：“我可看不出来那个赵青海哪里像一个精神病人，剧组的人又不是没长眼睛，如果他真是个举止异常的精神病，又怎么会没有任何人看出不对劲？”

　　可偏偏，这个赵青海还真是个看着与常人无异的、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

　　方警官甚至带来了他的诊断证明。

　　秦昊彻底黑了脸。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这事可当真是飞来横祸，黄赞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连个说理的地方的没有。

　　偏偏是在他与经济公司合同快要到期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秦昊心里头那个憋屈啊，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带自家艺人去庙里烧香拜佛去去晦气。

　　顾景行脸色也不好看，对着眼前这位熟人一字一句问道：“所以方警官的意思是，这赵青海是自己逃出了精神病院，又自己混进了剧组，还不知道从哪里搞了把刀在片场胡乱伤人，这些都是他发病时的无意识行为，都是我们活该倒霉？”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

　　方警官选择性地屏蔽了他语气里的不满，尽职尽责继续道：“赵青海如何逃出精神病院的还暂时不知，但他是躲在后备箱内，跟着车一起进了剧组。”

　　“车后备箱，谁的车？”

　　“魏上林。”
　　方警官合上本子，又补了一句：“不过据调查，目前看来此事与魏上林并无干系，赵青海藏身车内之事，他也不知情。”

　　甚至剧组里的所有人，警方都已经问过，根本没有任何人认识行凶的赵青海。

　　精神病的监控也查过了，近期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过他。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这事情只能是剧组的人自认倒霉。

　　方警官还记得，不久之前，也是这位顾总，自家房子的卧室墙内惊现枯骨。
　　这才过了多久啊，竟又赶上这莫名其妙的精神病伤人。

　　带着微妙的同情，和盘旋在心头的一丝古怪，方警官终于结束了这次笔录，起身带人离开了病房。

　　房内一时安静下来，齐思思心疼的眼神都快黏在黄赞身上了，可黄赞却皱着眉头，目光时不时扫过向小南手上的伤口。

　　秦昊还是不能相信这事是个倒霉的意外：“这魏上林昨日刚刚丢了海诺一角，今天这赵青海就藏在他的车里，偏偏就这般巧……”

　　“秦昊你什么意思？”魏上林推门而入，一张忧郁的脸上的全是强压的暴躁，“你怀疑我是故意带那疯子进剧组的？”

　　眼下事情一团乱麻，但既然警方已经查过了，顾景行也就暂时信了，于是开口打断这场争执：“行了，今天事情够乱的了，都先回吧。”

　　“怕是回不了，现在医院外面全是闻讯赶来的记者的狗仔。”魏上林扯了扯被挤歪的领口，“有人闯进片场伤人的事情传开了，现在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江导不放心，让我过来医院看看。”

　　持刀伤人，被伤的还是正当红的顶流小鲜肉，如此吸引眼球的爆炸消息闹得沸沸扬扬，闻讯而来的人如同是见了腥味的秃鹰，恨不得当场从黄大明星身上叼下一块肉来。

　　黄赞此次怎么说也算是替顾景行挡了一刀，顾景行再是不耐烦，此时也不好扔着他不管。

　　最终决定由秦昊和魏上林出面应付门口的记者，顾景行带着两个伤号先走。

　　齐思思自告奋勇当司机，王秘书坐在副驾驶位上，一刻钟都没浪费，快速将查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赵青海，男，年49，原是工地上的一名搬砖工。他的妻子早亡，有一个女儿赵菁茜，曾是星图娱乐公司旗下的一名练习生。”

　　“只不过在三年前，19岁的赵菁茜，跳楼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