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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奇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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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干净,给伤口上了药,卫姜躺在木窗前的小榻上,打算歇一会儿,可是胃里的痛感无法让她入眠。马蹄踢伤了她的胃,有一阵子痛。
窗外的葡萄藤倚着檐柱爬上了屋顶,又从屋顶倾泻下一片藤蔓,上面已经结了许多小小的青色葡萄。阳光从藤蔓间漏进来,落在卫姜长长的睫毛上。
她伸出五指挡住阳光,看到在光下变得几乎透明的粉嫩手指,一时间陷入了迷惘。
她是一个骨科医学生,也是一个网络画手,在学习之余跟杂志社签约画插画。在这个时代,以她目前的状况,出去给人看病是不可能的,但是出去给人作画她能挣多少钱呢?
在这个家里,她的日子着实艰难了些,每月一两银子,还经常被杨夫人克扣。每天吃的饭菜都是次等的,穿的也寒酸,听黛眉说,她的衣服都是前几年做的。这要没个病痛还好,生了病连个大夫都请不起。父亲卫平秋从来不理后宅之事,柳姨娘自己都艰难,更不会理她,她也指望不上谁来主持公道。
“唉……”
“扫把星,又在唉声叹气给谁听呢?”
卫淑人还未进门,尖酸的话语已经飘进来了。
卫姜懒洋洋地扭头看向门口,就见卫淑又穿着一身新衣,花枝招展地进来了,那华丽的色彩,把她这一屋子陈旧的摆设都比到尘埃里了。
又来这显摆,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卫姜撇撇嘴。
卫淑头上的金簪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差点闪瞎卫姜。她垂下眼帘,从鼻子里哼哼:“从安良居到这儿可不近,姐姐好体力。”
卫淑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精心装扮过的水杏眼里满是嫌弃:“听说你被马给踹了,我自然要来看看你……有多惨。”
卫淑的贴身丫鬟红药跟她主子一个德性,用手扇动空气,对卫淑说:“小姐,这地方又脏又臭,仔细污了您的眼,还是赶紧走吧。”
“你!”黛眉气得脸都憋红了,怒视着红药。
红药傲视黛眉,像只骄傲的母鸡。
“噗——嘶!”看到这画面,卫姜笑出声来,扯动伤口痛得吸冷气。
卫淑不喜欢她这幅样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怕是脑子坏了吧,这样还能笑出来。红药,回头把我用剩下的那盒金疮药拿来给她。”
“是,”红药跟在卫淑后头出门,故意大声说,“小姐,那可是殷王爷亲手赠给您的呢!”
待主仆两人出了院子,黛眉去把房门关了,蹲在卫姜榻前生闷气。
卫姜头一次见她这么委屈的样子,伸手摸一下她的头,“黛眉,干嘛呢?人家说两句就受不了啦?”
黛眉扭过头来,眼眶通红通红的,“小姐,我是为你不值,你就不觉得委屈吗?”
卫姜眨巴眼睛,“我也没办法啊,人家是嫡女,咱没法比。你消消气啊,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黛眉的眼睛亮起来了,“你有什么办法了?”
“额,”卫姜挠了挠脸,不小心扣了些粉下来,“你找个时间出去看看有哪家画行收画,我手头有些画,兴许能卖些银子。”
“小姐,咱们哪来的呀?”黛眉不解。
“我画的。”卫姜有些心虚,怕她继续追问下去。这凭空多出些技能来,难免不让人多想。
黛眉看了她一会儿,眨眨眼睛,突然站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我这就去问!”
还好,黛眉什么都不问。卫姜舒了一口气。
……
卫府是四进四出的院落,在京城不算大,也不算小,就像卫平秋的职位,四品编修,在京城根本不起眼,但是比起其他地方的官员,也算是个大官。故而,他的儿子卫炎,总是以大臣之子自居。抬高自己的身份去巴结高官子弟,看不起平民。虽然自己只是个庶出,但是不妨碍他清高,从来不把卫姜放在眼里。
这不,今日卫平秋休沐,好不容易想起叫一家人同桌用饭。卫炎就冷嘲热讽了卫姜一顿,嫌她一身药味,满脸雀斑看着没有食欲,然后离她远远地落座。
卫炎的生母武氏向来宠他,但也是个圆滑会说话的,便拉着卫姜说:“姜儿莫理你二哥,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受了伤,赶快坐下吧。”
卫姜看了看武氏,顺着她坐下,心想跟这样的人相处还算舒服,这满府的人,也就武姨娘看得过眼了。
坐在主位的卫平秋拿起筷子道:“行了,吃饭。”
一家人低头吃饭,只有碗筷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卫炎夹了一筷子莴笋,看着绿绿的颜色,想起昨日在东古画行看到的一幅画,开口道:“父亲,我昨日看到一幅奇画,虽然是幅普通的葡萄藤,但是在那画纸上就跟活了似的!”
卫平秋淡淡嗯了一声,他只对修书感兴趣,别的都不理。倒是卫淑接话道:“怎么说?”
卫炎道:“那些个葡萄,就像可以从画上直接摘下来一样,圆滚滚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真的。”
“真有那么玄妙?”杨夫人给卫平秋夹了菜,抬眼看向卫炎。
“玄妙倒不至于,好些画师都觉得这种画法新奇,但是看过又纷纷摇头,说那画逼真是逼真,但是少了意境。”卫炎说,“我也好奇,那是什么画法,就像把葡萄藤搬上画纸一样……”
卫姜只管吃自己的饭,任由他们讨论。那画是她的,水墨画她不擅长,她就把墨条拆成条状,画了些立体画。她不指望能卖多少钱,就希望有人能在众多水墨画里看到它。
卫淑问:“说得这么好,你怎么不把画买回来,也让我们看看。”
卫炎笑得有些勉强:“昨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买。”
其实是他顾着跟人家喝酒,把银子花光了。
……
一路慢慢悠悠地消食,还没走到滁廊院外,黛眉就冲出来,朝着卫姜使劲笑。
得,画卖出去了。
两人一道进了院子,卫姜拉着黛眉紧张地问:“卖了多少?”
黛眉伸出五根手指,眼睛溢出光来,“总共卖出去五幅画,分成后算下来,有二钱银子呢!”
卫姜仔细算了一下,一钱银子就相当于现在的六十六元,在这里也能够买一只个头比较大的烤鸡了。除去买画纸颜料的成本,尽赚也有一钱多的银子。
卫姜心情大好,搂着黛眉的手臂说:“等我攒了钱,就带你去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