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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一)
      淳于敏睁开眼睛时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腹部的伤口,杭州城内顽强对敌时换来一剑入腹三寸,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她这条命。
      明明记得是痛到极致,强撑着一口气与袁今夏和解才咽气,怎么会突然醒来?难道是她请来名医将自己再次救活?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一旁的小丫头眼中还含着泪光,见淳于敏醒来后忙欣喜如狂地起身道:“我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醒了!”
      “哎?”淳于敏有些搞不懂现下的状况,待想要喊人,只觉头部传来一阵剧痛。皱紧眉头等这波疼痛过去后,只见房间里已站在父母、弟弟以及……陆绎?
      他怎么会在这里?
      淳于敏疑惑地看着几步开外目光清冷的陆绎,心中满是狐疑。
      身着便服的陆绎见淳于敏直愣愣望过来,冷峻的脸上绽开一丝极浅的笑意,走近一步道:“表妹,可还有哪里不适?”
      等他靠近些许淳于敏才清晰瞧见,陆绎面容还带着一分尚未完全褪尽的柔和,与他成为锦衣卫经历时终日脸上冷着寒霜一样的不苟言笑大相径庭。
      顾不得回答陆绎的问话,也顾不上父母还在面前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淳于敏在小丫头的搀扶下勉强支起上半身探头去看,房内的摆设还是她未及笄前的样子,软湮罗纱帐,紫玉珊瑚屏风,流苏寒玉香木鼎,一缕轻烟自香鼎内寥寥而出,给房间笼上一抹清雅的香气。
      “你说你,好端端的非要骑马,这不,摔下来了吧?”淳于夫人语带责备道:“累得你弟弟也从学堂回来,一家子的人都跟着担心。幸好你绎表哥在,不然这一遭下来只怕是百日难好。以后可别再顽皮非要骑马,好好呆在家里学琴做些女红才是正经。”
      这番话砸过来淳于敏才算惊醒。
      骑马摔下来,是她十二岁那年发生的事。那年她闹着死活非要骑马,结果不甚选了一匹最烈的,才刚爬上去勉强坐稳便被那马撒开蹄子一顿狂奔吓得花容失色,最后也不知是自己抓到马鬃还是踢到它哪里,前蹄一扬便将她从马上摔下来,还是因公干途经此地在淳于家借住几宿的陆绎及时救的她。可那也吓得不轻,当场便昏迷过去。
      她……回到十二岁了?
      恍惚间实在难以置信,世上居然还有这般离奇之事,死而复生还能回到过去?
      淳于敏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己明显缩小许多且还白嫩细腻的双手,心中大震。
      腹上的痛感仿佛就在方才,死亡临近时那一瞬间对自己人生的后悔、不甘与厌弃等各样情绪仍梗在喉间,却不想睁开眼睛居然回到从前。
      巨大的惊喜在脸庞蔓延,眼底也是遮掩不住的喜极而泣,抬头去看家人时心里却又有着一丝的排斥与寒冷。她的弟弟不学无术终日只会惹是生非,而她的父母自来便偏心幼弟,为了淳于家会在六年后毫不犹豫地将亲生女儿送上他人卧榻。
      若没有经历杭州城那拼死的一战,没有见过袁今夏身披战甲奋勇杀敌的一幕,她竟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不输给男子那样活着,英姿飒爽,恣意而潇洒,便是城外敌人围拥浑身浴血也丝毫不惧不畏。
      “不,”淳于敏双手轻握成拳,仿若无意识般从口中吐出拒绝的言词:“不。”
      “什么?”淳于夫人一愣,不明白淳于敏在说什么。
      “我说,我不。”淳于敏缓缓抬头对上淳于夫人不解的目光,清澈的目光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要终日在家学琴绣花,为何绎表哥可以做锦衣卫,我却要在家里学琴绣花?我也要像绎表哥那样,双手持剑,过我想要的人生,而不是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做一个只能被人保护的千金小姐。所以,学骑马只是我的第一步,接下来我还要学剑,学更多更多我想学的东西。”
      淳于敏一语而出,铿锵有力,惊得在场之人皆都半晌不曾回应。
      倒是陆绎最快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却不发任何言语。
      “荒唐!胡闹!”淳于敏的父亲淳于胥蹙眉怒喝:“一个姑娘家,竟说出此等胡言乱语,简直是笑话!你也不怕传出去丢咱们淳于家的脸!”
      “是啊女儿,”淳于夫人也一副完全不将淳于敏的话放在心上的神情道:“你这怕不是骑马摔坏哪里不成?怎的突然说起胡话来?一会儿还是让大夫再回来瞧瞧。”
      淳于敏的弟弟淳于乔嗤笑道:“我看姐是摔坏脑子了,说什么要学剑。就她那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要能学成,我把那剑直接吃下去!”
      “好。”淳于敏转脸看向淳于乔,正色道:“一言为定!”
      “什、什么?”淳于乔一愣。
      淳于敏琉璃般透亮的眸子里闪出熠熠光点,一字一句道:“我若能学成,你便将那剑吃下去。一言为定!”

      (二)
      说要学剑,却并非容易之事。
      淳于胥反对,淳于夫人不支持,还有淳于乔的看笑话,都如沉重的大山一样压在淳于敏肩上。
      淳于胥根本就没把淳于敏的话放在心上,因而也不会给她请教剑术的师父。在淳于胥心里,整个淳于家是最重要的,其次便是儿子淳于乔。至于女儿,等到及笄便要嫁给从小定下婚约的陆绎、用来给淳于家铺路。与其学剑,不如多学学如何做贤妻良母更为值当。
      自决定要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后,心知家人行径的淳于敏便开始计划要离开杭州去到可以助她成就心愿之地。
      可她自小便在淳于家长大,从未出过远门,更别提要去找地方、找人学剑,谈何容易?
      入夜,淳于敏敲响陆绎房间的门,等他开门时第一时间便要弯膝下跪,被门后身着墨衣的少年眼明手快一手扶住,问道:“表妹此为何意?”
      淳于敏仍维持着弯腰屈膝的动作,却抬头看向陆绎道:“求表哥带我离开淳于府。”
      陆绎手指微微用力将淳于敏带起,唇畔挽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你可知,你若要学剑,便是违背淳于府对你一直以来的教导,和你父母意愿背道而驰。这条路不好走。”
      “只要有路,不好走,也可以走,纵然辛苦一些又何妨,我自己的人生我凭什么不能做主?”淳于敏却扬起一抹笑意,脑中浮现出前世在杭州城的城楼上时,袁今夏身披战甲站在人前开口鼓舞众将士时的脸庞,尽管带着疲倦之意,却遮掩不住眼底的光芒和脸上的自信,那一刻她从心底深处被这样的袁今夏吸引着,不是因着她的性别,乃是她浑身所绽放出的光彩和肆意,着实令人向往和羡慕。
      “你要走自己的路,这第一步便要倚靠他人?”陆绎笑了一声,也不让淳于敏进门,只道:“表妹有这心志倒是很好,只是前路艰难,还是莫要逞强的好。学剑的辛苦,恐不是寻常人能抵得住的。”
      何况,若真要学剑,难道就只是掌握剑道一门吗?其中也包含各样兵器、行军、布阵、暗器等,耳听四路眼观八方,自古学剑之人,无论男女皆都从小勤修苦练,无一人不曾为这吃过苦头。淳于敏一千金小姐,说要学剑便学剑,将来要面对的苦楚只会更甚。
      “万事总需有个开头,绎表哥难道也是生来便会舞剑吗?不也得由师父教导而成。”淳于敏道:“我不求绎表哥为我尽铺前路,只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出杭州城后一切再与你无关。”
      陆绎嘴角笑意扩大些许,歪头将淳于敏上下打量一番。十六岁的少年,带着笑意侧头看她时,脸上竟还余有一丝阳光般和煦的温意,说出口的话却如冬日里的月光冷清:“这样吧,你若能凭自己的能力离开淳于府,我便为你引荐一位教剑的师父,如何?”
      淳于敏直定定看着陆绎,打量着他的面容,想要确定他究竟是在取笑自己还是在说认真的。半晌后,才带着那一抹不肯放弃的希翼开口:“好,那就请绎表哥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自然。”陆绎笑笑,反手将门阖上。

      (三)
      淳于敏在府里安生了约有十日之久。
      那日夜间与陆绎谈完后第二日他便离开杭州。淳于敏也不再提任何关于“学剑”的话,仿佛那日醒来后的一言只是云烟般,随着时日的过去便渐渐消散。
      见这么些日子淳于敏闭口不再提及“学剑”,也安稳着待在家里一如从前那般学琴刺绣,淳于胥夫妇总算放下心来,再在淳于敏提出要外出逛逛买些绣花样子时,含笑应允。
      闺阁里的千金小姐虽不能时常外出,但若有家仆丫鬟陪着,偶尔坐个马车、轿子出门也并无不可。
      这次淳于敏去的地方在城的另一头,淳于夫人便备下马车让两个家仆、两名丫鬟跟着一同前去。
      淳于敏先让家仆将马车绕到城内另一边的酒楼,对其中一名家仆和丫鬟道:“去买些杏花酥,那是弟弟喜欢的,一会儿我们回来路过接上你们后再一同回府。”
      那家仆和丫鬟答应着离去。
      马车再行至绣坊前,淳于敏掀起帘子道:“你二人进去,帮我挑些样子,可要仔细点瞧着,别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花样都给我捡回来。”
      跟在身旁的丫鬟还有些不放心淳于敏一人留在马车上,淳于敏只笑笑道:“你们快去快回,我等着。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这宽阔的大路边,能有什么事。”
      丫鬟想想也是,便催着家仆进绣坊去,想着速去速回也莫让小姐等太久。
      淳于敏等二人一跨进绣坊,便将罩在外面的宽袖流纱帔子脱下扔到一旁,从座位底下翻出包裹往胸前随手一挂,手持匕首将车马连接处直接劈断后爬坐到马背上,却是因未曾学会骑马而不得要领,只得双手抱紧马颈双脚用力一蹬马肚子,催赶着马匹往前面的城门疾速奔去。
      又怕绣坊内的家仆丫鬟出来后发现自己不见,回府报信叫人来追,一路上淳于敏双脚不停地用力踹马肚,尽管俯于马背上被颠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几欲要吐,却还是牢牢抱着马颈不撒手,心想着能跑多远算多远。
      淳于敏从前未曾出过家门,不知道外面世界究竟如何,但自从经历司马长安一事后也算知道人心险恶,自家父母都是这样何况外人,因而在骏马奔过许久终究疲累不堪停下后,从马背上哆哆嗦嗦翻下来先稍作歇息,却不敢耽搁太久起身牵马又走出一小段,寻到一处溪流处瞧着四下无人,便将自己身上的女式纱衣换下,穿上利落的男装,鞋子里塞进去垫子好让身形看着更高一些,领子往上微微拉高遮住喉间,一头秀丽的长发尽数挽成一髻用朴素的发带束好。
      等这一切都做完,才蹲下身就着清澈的溪水将脸上的胭脂一一拭去,手指沾一些早准备好的药膏涂在耳洞处,将双耳垂上两个细小的点堵个严实。
      想着再无疏漏之处后,淳于敏起身在溪水里仔细将自己上下打量个遍,心道,前世袁今夏着男装时除去身高外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子,后来等她恢复女装时,自己心中不服还曾私下细细研究过她怎能装男子装得这般象,竟叫外人察觉不出来。
      如今自己照着她的样式换装,连身高也特意多增加几分,想来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才是。
      淳于敏将换下来的纱衣卷一卷塞进布包里面,笑眯眯地拍道:“到了镇上,还可以把你当掉换点银子,也不枉费你跟我这一场。”

      (四)
      双手举长剑高过头顶艰难地起身蹲下,如此循环,汗水顺着淳于敏额头不断下滑,双腿软得跟棉花一样不停打颤,偏身边那人还拿着细长的竹条毫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抽着:“动作再快点,这么软绵绵的是没吃饱饭吗?”
      “师父,你轻点抽,好痛的。”淳于敏拼尽全力也不过才稍稍快加一点儿的起蹲速度。
      “呵,”被修剪整齐的胡须遮住大半张脸的司空南手持竹条在手心轻轻拍打道:“就你这样,若不是陆绎相请,我何必费心思在这里教你。三千个起身蹲,做完后去射箭,看见没,”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大篓羽箭:“一个时辰内全部射完,若还是昨日那个靶数,今日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知道知道。”淳于敏边举剑起身下蹲边默默数着:六百九十六,六百九十七,六百九十八……
      那日从杭州城逃离后,不出一日便在百里之外的岔路林见到站在路边等候的陌生少年,他双手抱胸怀揣一柄长剑,见淳于敏策马过来,一个健步飞身上前拽住缰绳迫马停步,道:“在下岑福,受小陆大人所托在此等候淳于公子。”
      “等我?”淳于敏一怔,随即回神问道:“可是要带我去见教剑的师父?”
      在淳于府时,陆绎应允只要她能凭自己的能力顺利出府,就为他引荐教剑的师父。
      “正是。”岑福点头:“事不宜迟,这就过去。”
      说是带她去,其实是一路护送进京,只到一处离城较远小户人家门口停下,才对淳于敏道:“里面的司空南先生曾教导过小陆大人剑术,此人除剑法外轻功与射箭也堪称一绝,小陆大人让我带话给你:你能得他教导,定要好生珍惜,不可枉费。”
      淳于敏看了看可以称得上是破旧的小院,扭头对岑福扬唇一笑,道:“替我多谢表……小陆大人,我等不会辜负他一番心意。”说完,推开门转身进去。
      岑福站在门口目送淳于敏进院,木质的大门缓缓关上,挡住那道颇为消瘦的背影。此时的岑福虽不知这淳于敏的来历背景,却心知已年方十二才开始学剑,此路必然要比寻常人更为艰苦,若能坚持下来,也是要吃十二分苦头的。
      岑福转身离开,并未将这瘦小的少年放在心上。却未曾想多年以后的杀场上,已经眉目长开甚是隽秀的少年挺拔着身姿坐于马背上,手中弯弓同时拉出三支羽箭,利箭飞出百丈之远径直插在敌人胸口,少年嘴角扬起的一抹自信笑容,比那一日的阳光还要夺目耀眼。
      “噗通——”
      身体再次落入水中,淳于敏扑腾着身体游出水面,才刚抹一把面上的流水,便觉一阵极厉的风扑面而来,已经被打过千万次的淳于敏下意识往后一仰躲开司空南的竹枝,脚尖一点腾空而起带起一阵水花四溅,刚踩上水面还未等站稳,脚下一空再度落入水中。
      “废物!简直是废物!”司空南站在岸边摇头叹气:“都这么些时日居然还领悟不了要领,还能落水,以后你出去不要说是我司空南教过的,简直是砸我的招牌。”要知道当初教陆绎时,不过短短数月那孩子便能水上飞踏如履平地。
      “行了您,”淳于敏再度飞身跃出水里,几个快步踏至岸上:“您别总是拿我跟小陆大人比行不行,他天资聪颖我比不上,我才不要做第二个陆绎呢,我只要学会您的一招半式,就够我用一辈子的了。”
      司空南被她含着讨好的话语说得霎时脾气全消,但又实在觉得这孩子资质着实比不上陆绎,令人恼怒,遂一掌拍在淳于敏额头:“臭小子,就知道说好听的糊弄我。今晚去城外的林子抓几只鸟来给我加餐,记住……”
      “记住了,”淳于敏笑眯眯地接话道:“要羽毛灰色、不大不小、飞得比其它鸟还要快的雀鸟,徒手捕抓不能借助外物,一共抓五只,抓到后给您洗干净烤好送进屋,我都记着呢!”
      “这还差不多。”司空南满意点头转身,才迈开一步又回头:“继续练,别偷懒,不然抽死你!”

      (五)
      自四年前和陆绎淳于府一别后,想不到再见他竟是四年以后。
      这四年淳于府也曾派人到陆府来询问淳于敏的下落,但都被陆绎装作不知一一打发回去。淳于敏知道陆绎总是帮她良多,毕竟就算他再不满两家给他们擅自定下的亲事,也始终还记着这层“表亲”的身份。
      淳于敏自再次重生回来,唯一所想便是要如袁今夏那般活得潇洒,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却不曾深想将来一定要做什么。还是司空南提醒她道:“你既已学出个几分样子,也该做番事业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既学了这身本事,切莫虚度一生。京城里可做之事颇多,你倒不如去谋份差事。”
      “差事?”淳于敏只觉司空南所言甚有道理,既然学了就要用,可不能再回到闺房里捂着剑生锈,便道:“师父,你瞧着我适合什么?不若像陆经历那样做个锦衣卫怎么样?”
      这几年陆绎办成不少差事,在锦衣卫步步高升,如今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陆经历的大名。
      “你?做锦衣卫?”司空南将她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毫不客气地讥笑道:“锦衣卫那地方不适合你,你要真喜欢衙门的差事,去六扇门倒不错。”
      恰好正逢六扇门四年一次的招考,淳于敏便听从司空南的建议去到六扇门报名。
      接待的捕头登记好她的名字后随手将一只装满竹简的竹筒递过来道:“抽吧!”竹简上写着考核内容,待考人员只要能完成,便可算进入六扇门成为普通弟子。
      题目各式各样,有困难也有容易的,都是六扇门内其他捕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有些人抽到的不过是些城外抓猎物、去义庄开棺验尸一类的题目,却不想淳于敏一抽便是要她抓获如今在城外横行且官府悬赏一百两的盗匪燕行月。
      “名字倒是取得好听,”入夜,潜伏在林间树杈上着一身黑衣的淳于敏边警惕四周,边在心底思绪发散着:“却不想是个匪类,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淳于敏多方打探得知这个燕行月总是昼伏夜出,且近期常会在这附近一带的深夜出入,便一连几个晚上都在这林子里等着,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耳边传来清悦的虫鸣鸟叫声,一轮银月悬挂天边,给黑幕下的林子里增添一分温柔的暖意。淳于敏扶了扶背在背上的弯弓,又摸摸手中长剑,确定没有落下什么,才打起精神继续等待。
      她和陆绎四年后的再一次相遇便是在此。
      燕行月出来后淳于敏拔剑飞身而上,与他刀光剑影拼打好一阵后,意识到自己功夫还不足以将这匪贼拿下,便快速取箭拉弓准备给转身欲跑的人来一箭。
      她习剑太晚,内力实在跟不上同龄人,剑术虽有所小成却也算不得上层,因而在司空南的建议和改进下,她决心苦练轻功和射箭,射箭乃远程,不与敌人近身可得自保;轻功能助她轻易追上敌人速度也能在不敌时迅速撤离。
      但这样一来近身便是她的短板,因而司空南让她融入轻功以速度和轻巧取胜,以精妙的剑招辅助。倘若短时间内还是不能驭敌,就只得保全其身先退再说,毕竟她要胜靠的是快,而不是稳打稳的剑法。
      眼见着燕行月似乎不想多做纠缠,转身就要逃,淳于敏脚下生风边跟上前去边以极快之速射出一箭。羽箭携以破空之势朝那人背后飞去,被他侧身避开后反手掷来一把短匕,锋利的匕刃瞬间便至眼前,甚至淳于敏能看见从上面折射出的厉厉寒芒。
      也就在刃尖离淳于敏的面容还差一寸之际,一只手从旁伸过来将其握住,随即手一扬,转瞬之间短匕飞速而去插进燕行月的后背。
      淳于敏还来不及看旁边多出的是谁,就见那人一个飞身掠过她往前,几个呼吸的时间已抓住燕行月,一手拎着他的后颈一手将那留有几寸在肉外的短匕用力一拍,整个匕首直接没入燕行月身体,只激得他痛苦哀嚎一声,被那人一把丢到地上,手中绳子一挥,立时捆个结实。
      淳于敏在一步开外停下,警惕地看着那背对自己的颀长身影,冷声道:“来者何人?为何抢我的考题?”
      “考题?”那人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擦了擦手后,随手扔到燕行月身上,“为了区区一百两,将匪贼当做筛选新弟子的考题,六扇门当真是越开越回去了。”
      听他话语不善却口吻甚是熟悉,淳于敏藉着月光狐疑地看过去:“你是……”
      那人转身之际含着一分淡淡的笑意开口:“四年未见,倒是小有所成。看来,还是我小看了你的心志,表妹。”
      淳于敏瞪大双眼,惊呼出声:“绎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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