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关于我被一只猫托付了男主这件事》snowlight

77、泰瑞亚

　　陈希记得贝特涅丝的降临。
　　那或许将成为他一辈子的梦魇，无穷无尽的噩梦，血红色的光在瞬间笼罩了整个卡莱梅格丹，仅仅一个夜晚，一座城市，一百五十万的人口，尽数化为萨瓦河边沃野上薄薄一层的红泥。
　　数不清的白骨与腐肉，被低级恶魔虐杀的尸体，在整个城市里堆积如山。纵使请圣光教会出手，也在整整焚烧了三周后，才将这一地狼藉处理干净。
　　或许在这一场灾难中唯一的安慰，就是没有爆发陈希原本以为肯定会有，但幸运没有的瘟疫。
　　“杀波罗那！”
　　几乎是在脑海中听到梅尔摩德开口的瞬间，都来不及看到身旁牧首身上泛出的阵阵白光，陈希第一时间怒吼。
　　他太清楚了，此刻界面排斥尚在，梅尔摩德通过圣池指挥信徒可以，但若想要出手去碾死他们这几只蚂蚁，实力尚且不够。
　　天使必须下界。
　　而如果天使想要亲自下界，就像亚莉德安自我牺牲做了贝特涅丝的载体，离得最近的一群人中，唯有知根知底的波罗那有能力，也有意愿去满足梅尔摩德的妄想需求。
　　而与此同时，
　　一步，两步……
　　很想抓住机会跳进最中央的池塘，然而梅尔摩德的报复来的太快，青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抓住，狠狠地被反方向摔上教堂的墙壁。
　　骨头被拆散，肉身被碾压。
　　喉咙中一阵阵刺骨冰凉，无穷无尽的冰凌涌入自己的肚中，整个上半身都好像被硬生生地撕裂。陈希因为疼痛而忍不住□□了两声，咳出点点猩红。
　　伴随着青年的咯血，悄无声息，亮白色的剑芒与璀璨如虹的刀光一齐劈向圣池，海尔思牧首波罗那并未抵抗，苍老干瘪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在地上滚了两圈，就此安息。
　　海尔思牧首并未阖目，就如同自尽的卡莉一般，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自我，也终于没有了信仰。
　　顶着【健康】大天使海尔思牧首的身份，却明面上里恭敬地称呼对方“天使”，而非“海尔思”或者“大天使”，近七十年，这七十年来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或许除了波罗那自己，谁也不能说清。
　　圣池中捉摸不定的鱼形光晕，光团，四翼天使梅尔摩德，那张空无一物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关于波罗那死活的关注，只是悄然站立在圣池中央。
　　“人类，你们觉得这样就能逃避来自天使的惩罚？”
　　“......波罗那一死，咳咳，”陈希扶着墙壁站起来，努力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隐隐的，他身体中似乎有股力量仿佛在修复他的全身，“你是四翼天使，如果要破界，作为你的载体，起码也要是一位高阶魔法师，或者同等级的圣骑士及僧侣。”
　　黎塞留曾经向他解释过，为什么在少女失踪案的前期，没有人会将女孩们的死亡与召唤贝特涅丝联系在一起。
　　“能够容纳【苦难】女王贝特涅丝的实力，哪怕仅仅只有十分之一，而不会当场死亡的，整个萨瓦郡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可以做到。我自己，克列芒，艾伯格，克斯特......”红衣主教安详道，“且不说我们会不会去想到有人要自我牺牲去召唤深渊恶魔，就是偶尔闪过这个念头......”
　　一想到被怀疑对象的身份，就下意识认定这是颇为荒谬的事情。
　　“你即便是引诱了波罗那，这也是在海尔思的教区！”
　　扶着表情晦涩不明的凯尔斯，陈希往前走出镇定的一步，并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仅仅是个幻影的梅尔摩德实力并不强，否则屠灭摩羯圣女一事也不需要借助波罗那之手，“这座岛，整个碎星海域，乃至整个帝国西南，所有的人，所有的子民，所有的生灵，信仰的都是【健康】大天使海尔思！”
　　“没有人类会愿意为你牺牲！”
　　陈希非常肯定道，他想起当时在走廊中想要逮捕他的近卫队，“为了海尔思的荣耀”，幸好，近卫队口口声声念的是为了海尔思的荣耀，
　　“或许曾经有过，”
　　卡莉倔强的脸庞在他心中闪过，梅尔摩德，梅尔摩德......
　　也许，当时整个贝拉纳斯岛的人，都怀有这样狂妄的信念，跟着摩羯圣女，将梅尔摩德的荣光撒向整个世界。
　　“但这已经被你亲手毁灭了。”陈希冷酷道，“你仅仅是因为嫉妒圣女的出色，就不惜去践踏你所有的信徒！就因为这区区一点的不如意，你就宁愿将他们贬为贱民！有你这样嫉贤妒能的天使，”
　　陈希抬起头，可谓是一字一火，
　　“难怪梅尔摩德的信仰会灭亡！”
　　你连人类都不肯尊重，那凭什么人类尊重你？
　　空气仿佛在瞬间又更加冰冷肃杀了几分。
　　“人类，你是不是很得意？”凯尔斯挥手打碎来自梅尔摩德盛怒下施展的冰凌，言语中依然高高在上的天使挥舞着自己硕大的光翼，
　　“只是，你倒是提醒我了，”
　　梅尔摩德语气讥诮，话音刚落，圣池上方的碧波开始搅动，无数个碎片中最大的那个，也就是显示名为泰瑞亚女人的境遇的碎片，突然被放大，直到占据了整个水池。
　　泰瑞亚。
　　那个面对着任何非人道折磨，都面带微笑，坦然承受的泰瑞亚。
　　忽然，像是回忆到了什么，陈希的面色发白，他用不可思议的眼光去打量梅尔摩德，“果然......居然真的是......”，
　　从二维平面到三维立体，分明远隔百里之外，但在梅尔摩德的力量下，从藏污纳垢的发丝末梢，到被生生用木棍戳烂的漆黑胸脯，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由点到线，由线到面，直到逐渐形成一个跪拜的人影。
　　“你是最后一任摩羯圣女，也是贝拉纳斯最不可饶恕的罪人，是你为贝纳拉斯的人类带来了永久的惩罚，”梅尔摩德对跪在地上的女人说，它的口吻充满了一贯的高贵和冷漠，
　　“以天使梅尔摩德的怜悯，我宽恕你的过错。”
　　泰瑞亚匍匐在地，就像许久未见前一样。闻言，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微笑着亲吻梅尔摩德跟前的大理石，
　　为此，她脚踝上的铃铛在空气中，“叮当叮当”。
　　“感谢您的仁慈，我永远的天使。”

　　天使说人类有错，那人类便是有错。
　　天使的意志凡人不可以揣度。我们是不洁，我们是罪恶，我们亵渎了天使。唯有用自己的余生去补偿众生，天使才会原谅罪人。
　　初次见面时，泰瑞亚，不，曾经的摩羯圣女的话语依稀回荡在耳边。
　　无数段记忆闪过脑海，在贝拉纳斯岛上，在藏有光之城历史的图书室中，在历史书册的最后一页所誊写的，最后一名摩羯圣女的名讳，
　　泰瑞亚。
　　陈希原本以为只是巧合，是后人为了纪念曾经的圣女，而重复使用的名讳。
　　但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是她。
　　摩羯圣女是世间最美丽的女人，也是整个贝拉纳斯最伟大的战神。
　　说出这句话时，卡莉的眼神中闪着熠熠的光。
　　她的统帅无人能比，击败了整个北方海域的海尔思联盟，保证了梅尔摩德信仰在东北海域的绝对霸权；她的智慧无人能比，将贝拉纳斯岛的商业范围扩展了三倍范围，直到北方尽头；她的美丽连天上的星辰，海底的泡沫都黯然失色，据闻曾经连帝都的皇帝都忍不住一亲芳泽。
　　仿佛所有称赞的话语，都不足以道尽她的光芒。
　　泰瑞亚。
　　她的名讳居然是泰瑞亚。
　　那个卑微到跪在地下水道面前，在卡莉愤怒到疯狂的注目下，坦然喝下坑脏黑水的女人。
　　“你已经接受了将近七十年的惩罚，”梅尔摩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充满了不可亵渎的宏大威严，“作为你渎圣的代价，你是被所有人玩弄的最低贱玩物，你无法死亡，无法衰老，腹部日日夜夜如火烧，脚尖如同在刀刃起舞。在每一个深夜，都会如有千万柄利剑刺穿你的身躯，有千万种虫蚁啃咬你的内脏，唯有最残忍的交/合能减轻一丝痛苦。”
　　结尾，梅尔摩德语气上扬，
　　“我赐予你这样的惩罚，你憎恨吗？”
　　“不，永远不会。”
　　昔日称霸整个海域的圣女激动地跪在天使面前，泪流满面，“我永远不会憎恨您，我的天使。这一切都是泰瑞亚的错，”她哽咽道，“都是泰瑞亚的错。是信徒沉迷于虚无的称颂，而忘记了对天使的恭敬；是信徒忘记了侍奉天使的职责，而肆意丧失了自己的贞洁；是信徒的错，”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一切都是信徒的错。”
　　“那么，”梅尔摩德道，“作为最后的，也是终结的惩罚——”
　　“不！”陈希吼道，冲上前，却因刚才的被梅尔摩德的击伤而两步瘫倒在地，“拒绝她！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
　　“阻止她！”他疯狂拉着凯尔斯残余的袖口，
　　“快阻止她！”
　　不过刹那，陈希意识到梅尔摩德要做什么，波罗那死了，梅尔摩德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的载体上身，但是昔日能和波罗那对战而丝毫不落下风的摩羯圣女，她的资质，是绝对可以支撑起梅尔摩德原身浩瀚无边，可能整个碎星海域都无人能及的庞大力量。
　　但是，
　　太晚了。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太晚了。
　　“信徒愿意接受您的惩罚。”
　　泰瑞亚高声道，以头贴地。
　　伴随着这一声的注定，梅尔摩德光辉，鱼形的光，忽然大亮，汇住成一股进入泰瑞亚的体内，而在片刻后，光芒收敛，昔日的摩羯圣女睁开双眼，
　　她的眼中只剩下满满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