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关于我被一只猫托付了男主这件事》snowlight

4、入乡

　　我这样，
　　不会带坏小孩子吧？
　　程希十分心虚。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语言系统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万一一步踏错，把男主给带歪了……
　　但是，鉴于，鉴于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很可能只会中文，所以，
　　所以语音文字方面也应该类似……吧？
　　把这个复杂的问题暂且抛掷到明天，
　　一直被强行压下去的疲倦重新涌上心头，程希定定神，但是效果不大，想来也是，他在这短短一天享受了太多未曾有的磨难与惊吓，
　　神经早就到了一个阈值。
　　“床。”
　　程希对着一只猫和一个孩子比划，
　　“有没有，床？”
　　他一把骨头简直要散了架，如果可以，程希真的不想睡地板。
　　见猫和男主眼中的迷茫，程希干脆跪在地板上借着夕阳仅剩的光辉用树枝在地板上描出床的形状。
　　黑猫还趴在地上思索，
　　男主却似乎明白了，他的悟性实在是高到不可思议。一把抓住程希的手，点点头，然后，然后目光往废弃宅邸的深处直直望去……
　　男主摇摇头，
　　虽没注意到男主的暗示，但程希在看到宅地深处的那一瞬间，
　　立刻打了个寒颤。
　　别，别开玩笑了，如果我没记错这破房子因为举办家族宴会的问题，设定上可是越往里死的人越多，
　　现在就一简单的小门厅，都是鲜血铺地，眼珠聚散，再往里走？
　　我还没疯！
　　而且就算有一天他不得已一定要往这栋房子里面走，程希看了一眼门外天色，金乌半沉，星月隐隐，大概过不了半小时，天色就会完全转黑。
　　也绝不会挑这个时候！
　　“算了，”程希摇摇头，他拍拍小孩子的背，连笔带划地传递自己的意思，“明天，明天我们去找床。”
　　“cuang，chuang，床……”
　　男主皱着眉头，努力重复，而仅仅第三遍，他的发音就类似标普了。
　　实在是可怕的学习能力。
　　程希端详。
　　他打了个哈欠，想着男主和黑猫应该不会再要自己的命了，好吧，他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男主一开始要自己的命，但本来能杀的没有杀，现在再计较也没用是不是？
　　程希趁着最后一点夕阳余晖，收拾好自己的登山包，并四处搜寻干净的角落。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唉，那也要先和男主建立正常交流啊。
　　就男主现在这个样子，程希想，还是算了吧。
　　见小门厅的某处角落还算干净，除了积灰，没有来源不明的褐色大斑，也没有乱七八糟散落一地的人类眼球，而且还靠近一道彩绘玻璃窗。
　　程希二话不说走过去，拔开插销，开窗通风。
　　还好，三年后的铁制插销似乎没有生锈，还能够正常使用。
　　屋外清新的空气顿时涌动进来，冲淡了室内的怪味。
　　靠在窗户底下，用背包当枕头，程希和衣而睡。

　　沾枕入梦。
　　等到程希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黑色猫咪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喵”。
　　男主皱了皱眉头，也像猫咪一样的四肢爬行跟过去。
　　黑猫迈着轻巧的步伐靠近程希。
　　程希似乎睡得不安稳，额头上冷汗直冒，呼吸急促，嘴里也一直在嘀咕着什么，黑猫好奇地端详了他一会儿，忽然“喵呜”一声，
　　甩甩尾巴，安详地趴在程希旁边，
　　不多久，
　　程希渐渐地安静下来。

　　那是一个很长的噩梦，
　　关于一场战争，亘古永恒，连绵不绝，似乎永远都盼不到尽头。无数的存在陨落，无数的死亡靠近，
　　不断地重生，不断地赴死。
　　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祈求他的名字，
　　不是理应熟悉的语言，
　　是另一种，另一种感情上面更加贴合的语音，连成海浪，形成暴风，一股接着一股，不断地向他涌来，
　　一浪接着一浪，
　　似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而就在此刻，

　　惊醒！
　　双眼睁开，程希从黑暗中忽地坐起，喘着粗气，盯着前方白色墙壁的目光逐渐从惊悚恐惧变成迷茫未知，
　　发生了……什么吗？
　　他，不记得了。
　　冷汗浸湿了自己的衣物，程希有些烦躁，他说不出这感觉的来源，只是很不安，非常不安。
　　月光皎洁。
　　借着这一抹月光，程希看清楚了自身周围，还在《恶魔》的世界中，而那只有着碧绿色眼眸的黑猫正缩成一团躺在自己的左耳边。
　　而在自己的右手边，是有着一模一样睡姿，腹部朝下，耳朵贴地，蜷缩成团，如猫一般的……男主。
　　这……程希还来不及震惊，他就注意到男主快烂成几块布条的肮脏衣服下，有一些奇怪的伤痕，两个孔，距离相对固定，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给咬伤的。
　　程希眉头紧锁，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伤口，只是指尖还没有触及，黑暗中的一双红色眼眸就蓦地亮起。
　　冰冷，警戒。
　　不得不说，男主气场着实强大，哪怕是实际年龄已有三十的程希，在被那么猛地一对视下，也是心里一个突。
　　心里一咬牙，程希不退缩不逃避，反而伸手……绕过男主的伤口，抚摸男主的背部，
　　一下又一下。
　　十分温柔。
　　随着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男主眼神中的警戒逐渐褪去，虽然残红依旧，但已转变为一种名为不知所措的迷茫。
　　趁机，程希拔开那一堆布条，并从“枕头”登山包中摸出迷你手电筒，用牙咬着，打开。
　　金黄色的高强度光线顿时点亮了整个小门厅，
　　陌生的变化让男主在受惊之下剧烈挣扎，他的力气很大，只是程希早有准备，一只手死死扣住男主，另一只手不断地安慰抚摸，
　　“别怕别怕。”
　　程希一只手环抱住男主，做出一个搂的姿势，“别怕，”他下巴顶在男主头上，无视身下人扭动，只去注意男主那惊人的瘦弱和不安，
　　捏捏男主的胳膊，皮肤下面几乎全是骨头架，一点肉都没有。
　　程希有些心疼，固然他空难前便对男主的遭遇很有一番惋惜，但那并不值钱，只是人类在面对遭遇苦难的同胞时的一种下意识自保，廉价且没有记性。
　　不过当这种苦难，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
　　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可能是个圣父转世，程希在心里哀叹，借着高强度手电筒的光仔细为男主探查伤口，明明这死小孩不久前还把手放在我脖子上要老子的命，现在老子就心甘情愿给他做医生检查伤口，
　　不但如此，
　　心里还软得要命，
　　很想把这孩子给喂得白白胖胖，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带出去找个好家庭照顾他。
　　男主的童年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任何人的童年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还好，程希仔细检查后发现，伤口虽深，但已有愈合趋势，且恢复势态良好。而从被咬后疮口形状上来看，因为愈合的缘故，程希摸不太准，但感觉像是老鼠，蝙蝠一类的啮齿类动物。
　　“好了。”程希检查完毕，拍拍男主瘦削的肩。
　　“日后记得要用肥皂水或者清水清洗伤口，”他明知道男主未必能听懂他此刻说的话，但多年职业习惯成自然，继续叨叨，“防止万一，最好打一针狂犬病疫……不，这条就算了，”
　　程希笑道，
　　“不要剧烈运动，明明有伤在身，啧啧，”他趁机捏了一把男主的脸，果然好手感，“就不要这么拼命了。”
　　男主抬头，摸摸被程希手划过的地方，
　　明明有些疼，心里却并没有感受到恶意。
　　小孩眼中隐隐泛红，生活环境与年龄限制让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情绪，程希的一言一行均很古怪，但他居然不为此而愤怒，
　　反而很开心。
　　一种久违的，让人心里痒痒的，开心。
　　“好了，继续睡吧。”程希自顾自躺下，他拍拍一旁的地板，“不，稍等，你等一下。”
　　从上往下看看不出来，但是换个从下往上看的角度，程希扶额，男主你的衣服都破成那样了居然还能挂身上。
　　真是了不起。
　　不，
　　考虑到他的生活环境，男主他居然还懂得穿衣服这才是奇迹吧。
　　程希解开自己身上的运动外套放在一边，又小心指引男主脱下身上的“布条”，那玩意儿脏得惨不忍睹，灰尘，淤血夹杂各种不知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程希拿到的第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把它甩到老远。
　　扔完后还嫌弃地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来，胳膊抬起来，”转瞬间，程希换成诱导小朋友的声线，男主像是没注意到他刚才的举动，两个人之间交流虽有困难，一番波折后却最终成功换装。
　　运动外套很大，
　　毕竟是三十岁时程希的衣服，让现在的程希穿都嫌大，更别说是尚在儿童时期的男主了。
　　下摆直接拖到了地面，袖子更是长的出奇。
　　“暂时先这样吧。”程希打了个哈欠，疲倦似乎又涌了上来，他把登山包横着放，“来，你睡这一边，不，停！”
　　看到男主又要模仿猫咪的姿势入睡，程希立刻紧急叫停。
　　男主你夜夜这么睡你肌肉还没坏死吗？
　　小孩听不懂他的话语，但是情绪还是能感知到的，
　　听闻程希这个语气，眼睛立刻泛红，表情十分紧张地望向程希，他似乎误会了程希的意思，立刻脱下外套，想要递回去。
　　“不，不是，这个你先穿着！”程希强行将衣服塞回去，“你睡觉的姿势，”他做了一个双手合十放在耳朵边的动作，
　　“不能，”
　　摆摆手，
　　“学习那只猫。”
　　指指某只带坏小孩子睡觉方法的碧眼黑猫。
　　“你，”
　　拍拍男主的肩膀，
　　“睡觉的姿势，”程希重复刚才的动作，“要学习我。”他指着自己，躺下，闭眼，做了个标准的睡觉姿势。
　　做完这一套以后，程希满眼饱含期待，
　　“懂了没有？”

　　好吧，我知道你没懂，
　　毕竟，这一套对于一个从无生活概念的小孩而言实在是太复杂了一点，程希挫败地想，管他呢，他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男主都就这种姿势睡觉睡了三年了，
　　要你来管什么闲事？
　　程希本来想，哈哈，那就这样算了吧。
　　咱们俩各睡各的，谁也别烦谁。
　　可是，
　　可是，怎么说呢，当注意到小孩子怯生生仿佛自己做了很大错事的眼神瞟过来的时候，程希，程希在心里暗骂自己，
　　圣父！
　　他干脆亲自上手纠正，小心哄着，让男主趟地上，
　　“没事。”
　　注意到对方身体上的僵硬，
　　程希尽量柔声安慰，然后亲自动手把男主蜷缩弯曲的腿打开，伸直，“对，就这样，”程希道，“来，放松……”
　　他一遍遍抚摸，直到确认手心下的身体不再僵硬，才停下，
　　“以后就这样睡，侧着，躺着，趴着都随你喜欢……”程希模仿记忆中小护士们的手法，五指着力，细心抚摸着男主的发髻，
　　至于手感，
　　嗯……
　　明天一定要给男主洗头！
　　“但不要模仿猫，”程希自己也躺下，他看着男主形状姣好的耳垂，道，“你是人类，和猫的身体结构不一样。”
　　不一样。
　　“好啦，”
　　他单手搂住男主的瘦弱的身躯，这完全是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Tomorrow is another day.（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程希在半梦半醒间嘟囔道，
　　“晚安，”
　　想到什么，他似乎笑了，
　　“嗯，这个世界的，”
　　“男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