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关于我被一只猫托付了男主这件事》snowlight

32、渔人权戒

　　“渔人权戒？”
　　黎塞留匆匆扫了一眼被火漆封缄后信封上的印玺，嘴角仪式性地上扬。但程希没有忽视对方眼里突然闪过的一丝冷意。
　　看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
　　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进行“自证清白”完全是依靠黎塞留在圣光教会的权威，程希心中也不免忐忑起来。
　　鲜红色的火漆上烙印是一个复杂的，一位老人在舟中垂钓的场景，上面还刻了一圈小字，只是远远望去，看不清。
　　拆开信封，黎塞留嘴角的笑意更甚：“若这是宗座的意思，黎塞留自然无不遵命。”
　　他轻巧地将信件塞进口袋，并没有将信中信息和人分享的意思。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程希十分相信黎塞留本人的能力，而对面这个人精，没有丝毫贬义，现在的利益明显和自己被绑在了一起。
　　盟友。
　　程希想，
　　但他立马想起自己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的小小后遗症，
　　虽然是不太可靠的盟友。
　　“还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程希先生。”黎塞留问，“无论多细节的事情都可以。”
　　“凶手就定居在卡莱梅格丹。”程希想了想，说出这个很明显的结论，“不是过路商人，也不是流浪汉和乞丐。”
　　“他大概率在卡莱梅格丹有一定的产业，有亲眷，有很深的人际关系网，”程希端起桌上茶杯，润了润自己的喉咙，“没有人会相信他会犯罪，也没人会将少女失踪案轻易联系在他头上。对了，他外表应该干净，整洁，平易近人，能够轻易卸下十几岁少女的防备心。甚至，恐怕有一定社会身份在身，比如，”
　　程希的眼睛在黎塞留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比如教堂僧侣，骑士团骑士，政府治安官，亦或者干脆就是个魔法师……”
　　克斯特女魔法师咳嗽了两声，打断道：“为什么？”
　　“克斯特大师，”程希反问，“如果用魔法让一个人在瞬间安静，很难做到吗？”
　　“这样的法术……”女魔法师皱眉，“不太难，只要是初级的魔法学徒愿意钻研……”
　　“那如果让一群人在长时间保持安静，不为外人所知呢？”
　　“我略微明白你的意思了，”女魔法大师直视程希，“老实讲，这不太可能。即便如我，想要维持一个哪怕低阶魔法的长期运转都是非常艰难的。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与其用魔法维持，还不如找个偏僻无人的山洞，直接把一群人关里面。”
　　“而且，”克里特大师弯下腰，语气放慢，十分温柔道，“魔法师绝不会是凶手。”
　　“维奇克拉夫特魔法协会对全大陆的魔法师都有关注，而我本人，便受索瑟瑞思大师之托负责监控整个萨瓦郡。”
　　这声音有点耳熟，但程希并未多想，只是继续：
　　“如果有野生的魔法师……”
　　“如果是七年前，那的确有可能。”克斯特非常肯定道，“但是出了这件事情……程希先生，我想你懂我的意思吧。”
　　程希的确懂，言下之意，克斯特兼维奇克拉夫特协会已经把这批最可能搞出神秘学案件的自家人给彻底清了一遍，确保犯人绝不会出自自己门下。
　　“包括骑士团。”女魔法大师淡淡道，“艾伯格主教为了防止万一，和巴托里夫人联名上书请求皇帝陛下将原本驻扎在卡莱梅格丹的第五骑士团与隔壁的白水望郡的第七骑士团进行调换。但即便如此，少女失踪案也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原来如此。
　　看来和官方和自己的想法一致，都是先把目光放在这些掌握着“超越普通人”力量的能人异士身上。
　　但似乎没有用。
　　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变大，程希沉住气，目光放在那副被标记的密密麻麻的地图之上，解释自己之前的一番话：“如果排除魔法师等力量，那么就如我之前所说，这个凶手应该是定居在卡莱梅格丹，并且有一定的产业和人际关系，绝不是一个过路商人或者流浪汉。”
　　黎塞留静静倾听。
　　“凶手在七年内能让六百多位少女失踪，可能里面有部分案件并非他所为，但是这个数字应该大差不差。七年六百，相当于每隔四五天就要狩猎一名少女。凶手对少女的渴求如此巨大，如果是我，”程希道，“或者像凯尔斯一样的流浪儿，为了不引起官方注意，一定不会长期逗留在卡莱梅格丹，而是四处出击，以整个大陆为范围，降低被发现的可能。”
　　“商人也是一个道理，如果要抓少女，为什么不沿着商路一路狩猎，而非要紧盯卡莱梅格丹？”
　　“所以，”黎塞留道，“凶手不是不愿意四处狩猎，而是不能。”
　　“是的，有产业，有关系，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卡莱梅格丹，随便移民一定会引起邻里诧异的人，或者地位卓著如克里特大师一样，接受协会的委托，不得不在七年内都长期逗留在此的人。”程希肯定道，“此外，这是长达七年的失踪案，我相信帝国一定将卡莱梅格丹附近所有的偏僻不便之处都搜查了一遍，”
　　得到克斯特肯定的点头，程希接着道，
　　“但是从来没有找到过尸首，除了地下暗河深藏的那一百二十五具。”程希紧锁眉头，“我不知道那里为什么会有部分遗骸，但是剩下来的四百多具，如果凶手没有一定的地产，我是不相信的。”
　　“他一定有很大的一块地，很大的一块。”程希道，“大到可以长期关押折磨四十多位少女而不担心她们痛苦的嚎叫被邻居所闻，也大到可以装得下四百多具尸骨。私人领地，无法侵犯。”
　　“也未必，”克斯特大师凝眉道，“四十多位可怜的少女，不一定是同一时间被折磨的。如果对方只是一次关押一位，直到对方死去后才换下一个，那可用不了多少土地。至于其他失踪的少女，凶手既然可以把遗骸扔在瓦伦伍德的地下暗河，那么指不准也换了一个瓦伦伍德山洞继续抛尸。毕竟，我们当初也只搜查了卡莱梅格丹一带。”
　　“也是。”程希想了一下，的确光从尸骨无法判断被折磨的少女是何时死亡的，承认了对方的说法，
　　“您说得对。”
　　“黎塞留主教，”程希转身面向紫衣主教，“这便是在下目前所能得到的一些初步结论。为了进一步查明凶手，我可否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够解剖，”
　　这个名字每说一次便是痛苦，程希闭上眼，
　　“西普瑞亚？”
　　“还需要一些时间，”黎塞留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她的母亲……西普瑞亚的尸体最后一定是要还给马蒂奇家的，所以解剖其女儿尸体这个事情，”
　　他有点头疼地揉了揉鼻梁，含混道，“还需要一些沟通。”
　　西方对于尸体解剖的态度并没有东方那么反感，《恶魔》世界也是遵循了这一设定，但是“并没有那么反感”并不意味着“支持”，或者说民间态度离“支持”还远得很。
　　“既然如此，”程希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那么明日能不能准许我去一趟发现尸骨的那个溶洞？我想做个实验，证明一些事情。”
　　对于这个请求，黎塞留自然是允许了。
　　收拾好东西，程希抱着一堆杂物和书籍踏出房门，在门外大批侍从的监视下往外走。
　　“又去见凯尔斯？”
　　黎塞留见怪不怪问。
　　“是的。”
　　门外，程希的声音远远传来。

　　回到自己的住所。
　　黎塞留主教拿出袖子里的那封信，摊平，放在桌子上。
　　渔人权戒。
　　神权的正式组成部分之一，得人如得鱼，是唯有圣光教会的现任教宗才可使用的标志性印戒，历来被用作封印教宗签署的官方文件。
　　黎塞留曾经亲吻过这枚印戒，对于图案上每个花纹都很熟悉。
　　纵使他很少收到过这样的信。
　　因为纵观以往，对于黎塞留这样一个赫赫有名的皇太后宠臣，教宗都是动用自己的私人印戒。
　　现在换成官印，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对着信件深深地看了两眼，黎塞留表情不变，反而伸手去拿堆积在桌上的其余信件。
　　出乎意料，帝都得到消息的速度似乎是惊人地快。
　　碧翠丝公主，孔代亲王，安妮皇后……黎塞留的手微微停了一下，眼光逗留了一秒，直接握住信件的一边，像翻书一样，开始扫过这一叠信件。
　　诗人，画家，音乐家……一系列他赞助过或者没赞助过的人，曾经在旅途中结识过的僧侣，以及家族里的亲人。
　　匆匆扫了一遍以后，将最有价值的几封挑出来。
　　最关键的，自然来自巴托里摄政皇太后的信，皇太后信件很短，似乎是草草写就，但内容却很丰富，撇开一系列表示立场和信任的话语不谈，皇太后强烈建议他跳出卡莱梅格丹这个漩涡，回到南方家族领地休养一段时间。
　　只要离开了瓦伦伍德，舆论和流言，随着时间流逝，都将不会是问题。
　　此外，她也表示希望黎塞留在离开之前能带上她的亲妹妹——巴托里夫人，可怜的伊丽莎白在萨瓦这么一个不安全的地方足足忍受了七年，是时候让她回帝都了。
　　丝毫没有提到明年的红衣晋升一事。
　　单手托腮，黎塞留把信放回原处，沉思了几秒钟，摇铃，换来心腹下人。
　　“我们令人尊敬的皇帝陛下，最近有什么动态？”
　　大概是犹豫要不要说，下人沉吟了一下道：“听闻原本皇太后殿下是在群臣面前力主主教是全然无辜的，但是被桑·马尔斯给反驳了，他提出主教您与恶魔勾结，故意造成卡莱梅格丹一案。而陛下目前的立场，比较偏向后者那一方。”
　　“这件事情在帝都之所以能闹得这么大，据说也是他散播的流言。”
　　“桑·马尔斯？”
　　“是陛下的新男/宠，”下人面无表情道，“就是原先的亨利·科尔非·鲁兹。陛下三个月前将他召进宫，出入同行，甚至还为他改了名。”
　　“咱们的陛下啊，”黎塞留露出一抹深深的讽刺，“还真是长情呢。”
　　“据说陛下还允许对方使用‘尊敬的殿下’这一称呼，传闻中安妮皇后几乎都要被气哭了。”
　　“呵呵，”黎塞留笑了，“前者倒是还有可能，但是后者，咱们这位皇后能那么容易被气哭？”
　　“算了，你先替我草拟一封信，”黎塞留站起来，绕着书房步行两圈，“感谢皇太后殿下对我的长期一贯的信任，但是很抱歉，事关六百三十七条性命，穹顶天堂在上，我暂时不打算先行一步回南方。”
　　“不过巴托里夫人……”黎塞留沉吟道，“就写我会抽空去看望巴托里夫人，确保对方安全的。”
　　“下周，就下周吧。顺便替我给巴托里夫人拟一封拜函。”

　　一切办妥后，紫衣主教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遥望群星明月，脸上浮现出一个深深的，堪称优雅到极致微笑：
　　“就让我留在瓦伦伍德，来看看你能做到那一步吧。”
　　“尊敬的程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