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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坠海 ...

  •   “香姐,新郎他们到楼下了,你可千万别紧张啊,”伴娘小莫挂了电话,替薛杝香理了理头纱。

      薛杝香握着捧花的手心出了汗,她无奈地一笑:“怎么会不紧张,我现在小心脏砰砰直跳好吗?”

      伴娘小慧打趣道:“是啊,终身大事当然得紧张了,我和莫姐一定会帮你把好关,没几个大红包他们进不来的。”

      小莫笑道:“哈哈哈对,待会儿就看我们的!”

      小慧和小莫两人嘻嘻哈哈闹着,薛杝香微微低下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抑制住自己的欣喜和紧张,她心道:不要紧张,今天的你是最美的。

      薛杝香和男友纪琮相恋多年,如今二人事业有成,终于能步入婚姻的殿堂,今天便是薛杝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卧房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薛杝香的弟弟薛易珩在门外喊道:“姐,琮哥他们来了!”

      闻言,小慧忙掀起头纱替薛杝香盖上。

      小莫忙凑到门边,锁好了门,冲外面说:“里面都准备好了!你们可得把好第一关啊!”

      薛易珩笑着回道:“姐!你放心!外头有弟弟给你看着!”

      很快,娶亲的队伍上了楼,伴郎们来势汹汹,挤进了薛家的门,被薛易珩等人拦在了卧房外,亲朋好友们有说有笑的,整个薛家好不热闹,在薛易珩和伴娘们里应外合之下,伴郎团历经重重困难,最后从门缝往里塞了好几个大红包,伴娘们才开了门锁,伴郎团一拥而入,险些撞倒了卧房门。

      这门是给破开了,就差新郎来求婚带新娘子出去了,薛杝香望了半天,却是不见人从门外进来。

      一旁的小莫觉得奇怪,抓住伴郎小王便问:“琮哥呢?他怎么不进来?”

      小王也觉得奇怪,忙问自己身旁的另一个伴郎小李:“对啊,琮哥怎么还不进来?”

      小李挠了挠头,往卧房外瞧了瞧:“奇怪,我们念着他不爱凑热闹,都给他破开门了,他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他说着,离开了卧房,两分钟后折了回来,面色难看,有些尴尬地望着薛杝香:“香姐,出、出了点情况。”

      薛杝香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心里一个咯噔,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李道:“琮哥他在楼道里,不肯进门,问他怎么了,他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儿,啥也不肯说。”

      薛杝香一晃神,“什么意思?”

      还未等小李回答,薛易珩就先按耐不住,骂了起来:“妈的,纪琮他疯了?不进家门是几个意思?这婚他不想结了?”说着,他就要冲出卧房,薛杝香忙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易珩,别冲动,让小莫小慧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薛易珩面色铁青:“姐,今儿个是你嫁人,对女人来说是最重要的日子!他搞这一出是想干什么?我不想你被别人笑话!”

      薛杝香迫使自己保持冷静,继续劝薛易珩:“但你现在出去找他闹,不也是让旁人看了我们薛家的笑话吗?先让他们出去了解一下情况吧。”

      薛杝香交代好后,小莫忙拉着小慧冲了出去,以防万一,小李小王也跟了出去,留薛易珩在卧房里陪着薛杝香。

      这时,薛母从客厅来到了卧房,来到薛杝香身边坐下。

      薛杝香表情复杂,看着薛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妈……”

      薛母拍了拍薛杝香的肩:“不怕的孩子,也别觉得委屈,一切自有定数。”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亲朋好友们忙跑到楼道看热闹。

      薛杝香心头一颤,手心里出了冷汗。

      就见小慧冲了回来,气得面色通红:“香姐!琮哥他就是不肯进门,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问他还娶不娶他也一言不发,刚刚他转身自个儿下楼去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薛易珩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一拳砸在了衣柜上:“姐!这孙子是在羞辱你!咱不嫁了!”

      薛杝香刚要说话,小王拿着手机跑了进来说:“琮哥发短信说,他先去酒店了。”

      小莫跟了进来,走到薛杝香身边抱住她:“香姐,咱们不嫁了,大婚之日这样闹,咱不能受这天大的委屈!”

      头纱蒙着薛杝香的脸,旁人看不见,此时她的眼里已盛满了泪水,她努力憋住自己的哽咽,开口道:“嫁,怎么不嫁!婚纱都穿上了,我自己嫁!易珩,你背我下楼,我们去会场。”

      最终,薛易珩驳不过薛杝香,背着人下了楼,开车驶往海滨酒店婚宴会场。

      婚宴会场在海滨酒店一楼,薛杝香到时,本应有人迎宾的门口却没有任何人,进了会场,她见到了纪琮的父母,二老眼见薛杝香来了,都面露愧色,低下头不敢看她。

      薛杝香走到纪母身边问:“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琮哥呢?”

      纪母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问他为什么他也肯不说,见了我们一面就出去了。我们对不住你啊杝香。”

      薛杝香提起婚纱,转身就往会场外走:“我去找他!”

      薛易珩也忙组织伴娘伴郎团帮忙找人。

      薛杝香出了会场,在酒店门口左右张望,然后往右朝停车场跑去,她一只手提着婚纱,另一只手用手机拨打纪琮的号码,她打了一个又一个,那头却一直是无人接听。

      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是要逃婚吗?

      薛杝香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落下泪滴,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哭了就输了。

      兜兜转转,最后她在酒店后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纪琮的车,她跑着过去,就见纪琮站在车旁,车的后备箱开着,里面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

      纪琮见薛杝香来了,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薛杝香走到他跟前,问道:“琮哥,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纪琮没有回答。

      薛杝香又问:“这婚你是不是不想结了?”

      纪琮依旧沉默不语,亦没有抬眼瞧她,似乎是在刻意回避她的目光,他点燃了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薛杝香刚想开口继续问,就听那小女孩冲纪琮道:“爸爸,她是谁呀?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呀?”

      爸、爸爸?!

      薛杝香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道,整个人从头雷到了脚跟,她结结巴巴地开口:“琮、琮哥,你不打算、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纪琮依旧不说话,猛吸了几口烟,随机掐灭。

      薛杝香见纪琮冷若冰霜的样子,一颗心凉到了极点,她觉得胸口一阵阵钻心的痛,“琮哥,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偏要在今天这个日子里伤害我么?”

      纪琮就像哑了似的,还是不说话,薛杝香只好转头问那小女孩:“小妹妹,你是谁?多大了?为什么要叫他爸爸?”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我叫小宗,五岁了,妈妈说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所以让我来找爸爸。”

      薛杝香和纪琮在一起九年了。五年前,那就是他们大学毕业那年,若这孩子真的是纪琮的,那就意味着……纪琮出轨了。

      薛杝香沉默,纪琮也沉默,二人各怀心事。

      小宗似是等的不耐烦了,她从后备箱里翻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纪琮的手臂:“爸爸,我们快走吧,妈妈还等着我们呢。”

      薛杝香冷冷道:“你出轨了,对吧?你今天这么做,就是想把我甩了,然后去收拾你之前的烂摊子?”

      纪琮终于开了口,他轻轻抚着小宗的头,淡淡道:“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我该对她们负责。”

      薛杝香觉得好笑,她哽咽着,声音逐渐变得嘶哑:“那你就对得起我了吗?你就不用对我负责了吗?且不说出轨的事,我把我整个青春和余生都赌在你身上了,你对得起我吗?!”

      纪琮愣了愣,最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薛杝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提着婚纱转身跑着离开了,她拼了命地跑,想要甩掉身后的一切,不愿去接受残酷的现实。

      怎么会呢?纪琮明明那么爱她,怎么会出轨呢?他怎么会忍心这样对她呢?

      她跑出了停车场,沿着海滨公路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高跟鞋磨破了脚,婚纱染上了点点血色,哭花了妆,她也毫不在乎。

      现在的她,狼狈不堪。

      原来,在她的人生里,大喜和大悲两个词之间,是个等号。

      她宛若一具行尸走肉,晃晃悠悠之间,走上了一座桥,停留在桥中央,望着脚下奔腾的海河。

      真想跳下去。

      薛杝香这样想着。

      “吱——”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薛杝香身后。

      纪琮带着小宗从车里钻了出来,跟着下来的还有一个身材苗条的短发女人。

      薛杝香转过头看他们,待看清女人的面容后,她感觉从头到脚被淋了一盆冷水,寒意刺骨,心如刀绞。

      这女人是薛杝香大学时的冤家,段宛。

      段宛本是薛杝香的好友。几人还在大学时,段宛在一次聚会上灌醉了纪琮,想与其亲热,被纪琮好友撞见拦了下来,薛杝香跑去问她要说法,她却公开表明自己想要做三,于是二人就此决裂。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薛杝香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小宗是她的孩子。

      段宛走到薛杝香面前,双手环胸,面带傲意看着她:“哟,这不薛杝香么?怎么失魂落魄的?”

      段宛妆容精致,气质出众,紧身连衣裙将她身材勾勒得完美,与此刻狼狈不堪的薛杝香成了鲜明的对比。

      薛杝香冷笑:“怎么?看笑话来了?”

      段宛点点头:“是啊,带着老公孩子一起来的,”她说着,还笑着摸了摸小宗的头。

      薛杝香啐了一口,“呸,这种下三滥的事,也就你能做的到了。”

      段宛依旧笑意盈盈,“谢谢夸奖,但不管怎么说,最后站在纪琮身边的人,是我呢。”

      薛杝香望向段宛身旁的纪琮,觉得又可悲又可笑,她哭不出声,反倒笑了出来:“我觉得挺神奇的,纪琮,你怎么就信了这是你的孩子呢?你就不怕当了接盘侠吗?”

      纪琮不敢抬眼看她,只是淡淡道:“有亲子鉴定书,我信。”

      薛杝香:“所以你是承认你出轨了?”

      纪琮再次陷入沉默。

      “哈哈哈哈,好啊,精彩啊,”薛杝香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对段宛说,“戏看够了吧,带着你的狗男人和小野种滚吧。”

      “你骂谁呢?”段宛一听便来气了,抬手就朝薛杝香打去。

      薛杝香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做好了准备挨这一掌。

      已经没人会护着她了。

      本该护在她身前的男人,如今都成了别人孩子的爹了。

      她绝望至极。一颗心被冰冻,又被一棒槌敲成了千万块碎渣。

      她没有等到这一掌,而是等到了弟弟薛易珩的声音。

      “你有病啊你?”薛易珩一把拽住段宛的手,将人狠狠地往后推了一把。

      薛杝香一睁眼,就见段宛往后退了几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纪琮和小宗忙跑过去扶她。

      “当年老子就觉得你们这对狗男女有事儿,果真如此啊,”薛易珩说着,走向纪琮,“我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这样欺负我姐的?出轨!逃婚!”

      他一把揪住纪琮的衣领,挥起一拳就向纪琮脸上打去,纪琮老老实实地挨了一拳。

      一旁的段宛见状,惊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她说着,便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去拉架,小宗则在一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谩骂声,哭喊声,汽车鸣笛声,脚下奔腾的海河声,一片喧嚣。

      突然的,薛杝香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呆呆地转头,望向海平线上的那一轮夕阳。

      多美啊。

      她的世界再没有了喧嚣,徒留静默,与夕阳。

      她勾起嘴角,呆滞的笑了笑,一脚踩上了护栏,身子向前一倒,跌入海中。

      她沉入海水中,雪白的婚纱包裹着她,不断往下坠,她似乎能够透过冰冷刺骨的海水看见,弟弟薛易珩着急的模样,纪琮悔恨的模样,段宛惊慌失措的模样,但她又在想,这些,真的是她看到的,而非想象的吗?

      她真的还能看到吗?

      海水灌入了她的口鼻,令她无法呼吸。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任由大海将她淹死、或带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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