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其实当社畜也挺好》春暮之

1、第一章

　　　　17：59
　　18：00
　　电脑左下角的时间准时跳至十八点整，公司里的音乐广播也同时响起，此刻已是下班时间。而偌大的公司内却依旧是人声鼎沸，这声音几乎压过了广播的声音，让人只听得到极小的旋律声，但并无人在意。
　　这里毫无下班的氛围。

　　北条若叶停下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慌忙按下电脑旁正在震动的手机，在手机屏幕熄灭前18：00的巨大字样清晰可见。
　　这是她特意定下的闹钟。
　　紧接着她微微动了动脖子，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正有几分紧张地抓着手下的鼠标，食指虚无的点击着鼠标。

　　北条若叶眼尾的余光直朝着某个方向看去，此刻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名身着黑色条纹西装的金发男子，他早已从办公桌前站起，他面前的电脑亦是早早关机，似乎还能看到漆黑的显示屏上映出他此刻的身影与动作。
　　在此刻皆处于忙碌的众人之中，男人这番行为反倒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眼见对方提步从工位离开，北条若叶急忙将投出视线收回。由于余光长时间地盯着一个方向，致使眼睛有些干涩，她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后，这才看清面前繁复的电脑界面。

　　明明公司之内依然吵闹异常，但北条若叶莫名却觉得自己能听到那人皮鞋与地板相触所发出的脚步声，且还与公司下班的音乐旋律相和。
　　“哒、哒、哒……”
　　一声接着一声，随着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她在心中默念：三、二、一……
　　就是现在。

　　“七海前辈，明天见。”
　　在七海建人经过她办公桌的那一刻，北条若叶准确的唤住了他，以一种无比自然的语气朝他道。
　　听到这么一声，七海建人脚步微顿，而后才将目光转向她，两人四目相交。
　　七海建人依然是那副对世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白白浪费了那张五官分明、深邃立体的混血面容，每每看到都叫人觉得很是可惜。

　　每次与七海建人视线交汇时，北条若叶都极快收回自己的视线，眼神忽左忽右，生怕对方从自己眼里看出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但这次她与七海建人视线相交时，她似乎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久。
　　北条若叶忙在心里摇摇头，一定是她太紧张了，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不过，再看一眼确定一下应该没问题吧。短短几秒，她的眼神便开始飘忽不定，飞快移开两人相交的视线。

　　而后，北条若叶蓦然瞟见办公桌上随意放置的小镜子，镜面上正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她的脸上挂着平淡的微笑，脸上再无其他神色，看起来礼貌而又疏离。任谁看了，也只会觉得这不过是同事上下班正常交际的表情。
　　天知道北条若叶观察了多少人、独自一人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次才能保持这样的笑容。既不让人觉得有压迫感，又不让人觉得敷衍。

　　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要说假话的话，她可以编出无数条理由，像是日本人都是这样的啊诸如此类的话。
　　但若要是说真话的话，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七海建人是她暗恋了许久的前辈。

　　按常理来说，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般姿态，但凡事总会有例外。
　　七海建人是个很靠谱的前辈，也是个很成熟的人。这样的人会在面对自己没有感兴趣的感情纠葛，绝对会一刀两断。
　　北条若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那其中的例外，但保持适当的距离不会出错。
　　这是她的心机。

　　北条若叶是两年前入职的，大学一毕业便进入了这家公司。之后她便一直被分在七海建人手下，同一个组里。这样的关系，以及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日久生情。
　　本来她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幻想会不会某一天七海建人看到一直在身后的她。但就在上个月，因为公司忽如其来、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事调动，将北条若叶她分至其他组内。
　　虽说这看上去只是正常的公司调度，像这样的事情在公司内部时有发生，但对于北条若叶而言就意味着，她能与七海建人交际的机会愈发减少，更别提这整日都忙忙碌碌的证券公司。
　　尤其是最近，上下班的问候已经成为了她与七海建人所剩无几的交谈机会。

　　七海建人并未察觉到北条若叶的些许情绪波动，他垂下眼眸看向她，良久之后这才朝她道：“北条，你还不走吗？”
　　“啊……因为这边还有一点没做完。”她怔楞了一瞬，这才慌忙回答道。
　　往常七海建人的都是回答“嗯”，或者是一句简短意赅的“明天见”。今日陡然听到七海建人问了她这么一句话，北条若叶霎时之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心中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嗯，你做完就早点回去，注意安全。”七海建人听到她的回答，微颔首，随意般回道。
　　“好的，七海前辈你也路上小心。明天见。”
　　道完这些话，北条若叶将头转回电脑前，准备继续接着刚才的工作，却一不小心瞥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此时已然是18：07，比之于大多数时间都是准点下班的七海建人，她似乎耽搁了他许多时间。
　　她偷偷打量了一番七海建人此刻的表情，确认没有看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今日的谈话数量远超昨日，是本月新高！
　　北条若叶目送七海建人挺拔宽阔的背影，直到对方走至电梯间消失不见之后，抑制不住的是自己上扬的嘴角，努力克制才能不让自己的笑声溢出。几秒过后，她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颊，默默在心中细数方才到底与七海建人说了多少个字。
　　说不定明天的邀请会有希望！她心中的小人默默捏紧了拳头。

　　北条若叶将目光远眺至玻璃窗外，窗外是夕阳正好，天空中飘着零星的云朵，亦被染上温暖的橘色。最近显然可以感知得到白昼越来越长了，紧随其后的是便带着热浪的夏季。
　　夏天，要来了。
　　前几日早晨出门挤地铁上班的时候，北条若叶不小心听到身旁几名高中生装扮的女生谈论着关于花火大会、喜欢的前辈的事情，以及一句“夏天是恋爱的季节”。
　　她心中火花瞬间被点燃。
　　还有花火大会啊，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若叶，明天七海前辈不会来了。”坐在北条若叶一旁的小野绿亦是注意着电梯间的七海建人，直至确认对方乘上电梯之后，小野绿瞬间挪动着自己的办公椅，凑到正在打字的北条若叶身边对她道。
　　“？”北条若叶歪了歪头，停下手里的事情，回头眨巴着眼看向小野绿，她不是很明白小野绿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意义。“前辈明天是要休假吗？”
　　小野绿见北条若叶这般神态，话语之中满是不可置信：“若叶，你该不会不知道七海前辈已经辞职了吧？”

　　北条若叶此刻的脑中只剩下“辞职”这个词语在脑中一圈又一圈的飘荡着，像是迷途的旅人。她艰难的开口看向小野绿：“辞……职？”
　　几乎是下一秒，北条若叶的视线看往不久前还有着七海建人身影的工位看去，办公桌面上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自然也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

　　和他们不一样，也……和她不一样。
　　放眼望去，公司里几乎每个人的桌上都是杂七杂八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北条若叶的桌面上亦是如此，马克杯、笔、笔记本等等一系列的物品，甚至连她抽屉内也都是满满当当放满了。
　　像七海建人那般办公桌上什么也没有才更像是异类。

　　“对啊，今天是前辈最后一天上班了。”
　　小野绿并未注意到北条若叶话语之中的勉强，语调轻快的朝她道。
　　“前辈没和你说吗？你们不是一个组的吗……啊，我居然忘记了，若叶你们前段时间已经重新分过组了。”
　　“现在想想的话，应该是早有准备了吧。你说对吧若叶。”
　　小野绿的话语一句紧接着一句，丝毫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北条若叶像是被这番话扼住了呼吸。
　　“……嗯，可……能吧。”她紧抿着唇，努力从喉头溢出这几个字。

　　直至此时，小野绿这才注意到北条若叶的语调不似之前的，转头又见她尤为煞白的面容，一脸颇受打击的凄惨模样。
　　神经大条的小野绿终于反应过来：“啊，若叶你该不会是喜欢七海前辈吧？”
　　“之前我就有在意过，若叶你好像对七海前辈的事情尤其在意……”
　　见北条若叶没有开口否认，小野绿又继而自顾自的朝她道：“不会吧，七海前辈虽然很工作认真又可靠，但……”
　　说到这里，小野绿顿了顿，有些惴惴不安的朝着某个方向看去，再次确认人早已离开过后，这才又接着开口：“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你不觉得他有些太过于冷漠了吗？而且看上去又颓废又丧的样子，还有啊……”

　　“我不这么觉得，你根本就不了解七海前辈。”
　　话语未落，北条若叶便极其突兀的打断小野绿接下来想说的话，若是往常的她是绝对不会做这般失礼的举动，但今日是特例。
　　北条若叶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晦涩不明，连眉头紧紧蹙起，似乎隐含着不知名的怒意。
　　将正在做的文档保存好之后，泄愤般按下电脑的关机键后，她抓起自己的手提包便朝外奔去，只匆匆丢下一句话。
　　“真是不好意思小野，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见。”
　　“……若叶？”小野绿被北条若叶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吓到，只讷讷张了张嘴。

　　急于下楼的北条若叶并未在意，她奔向电梯间，焦躁的按了好几下电梯下行的按键，却发觉最近的电梯刚刚才下去，而其他的电梯不是在最顶层就是在第一层。
　　小野绿的那番话如咒一般，惹得她心烦意乱，像是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又是泄愤般重重的按下了眼前的按键。
　　今天的电梯怎么这么慢？
　　她长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还维持着一丝理智。

　　此时正处于下班高峰期，整整一栋楼的人都在等待着这几部电梯，来得慢也是正常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一点，她若要是还呆在这里继续等待电梯，几乎是给自己处以死刑。
　　思及此，北条若叶当机立断转身边朝着安全通道楼梯口的方向跑去。
　　同是百无聊赖等待着电梯的其他人，目睹了北条若叶忽的离开，又朝着楼梯口走去的背影，皆是默默抬首看了眼电梯上方所显示着的本楼层的层数：15。
　　众人的内心：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十五层的楼梯。

　　15层不算得太高也不算得太低，但下楼梯的过程足以让北条若叶冷静下来。
　　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夕阳照进眼里，她呆立在公司门口的门柱旁，最后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也被长长呼出。

　　北条若叶身旁尽是来往的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面上皆带着下班后轻松愉悦的表情。她的目光在四处张望着，却并未看见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唉……”北条若叶叹了口气，她是不是太冲动了些？又回想起方才关电脑时所瞄见的时间。
　　18：18
　　她以为她还可以再追上七海建人的，还有很多话想说来着，就算不说告白的话，也要说一些“感谢一直以来的照顾，希望他往后也要一切顺利。”之类的话。
　　她想起与七海建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变得丧气不已，低着头用脚尖踢了踢身旁的柱子。
　　“明天见”这到底算什么嘛。

　　工作也不急着今天做完，还是回家好了，反正手机上也会有七海建人的联系方式。北条若叶一面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一面将手伸进套裙口袋，想拿出手机，却什么也没有触到。
　　难到是放在另一个口袋里了？她这般想到之后，又将手伸进另一个口袋里，同样也是空空如也。
　　她这才停下脚步，将自己身上的每个口袋都找了一番，没有。手提包里也没有。
　　难道是小偷？应该不是，她这一路上根本就没碰上异样的事情。北条若叶站在路边，努力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到手机是什么时候？

　　好半晌之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匆匆出了公司，根本就没将办公桌上的手机拿走。
　　还是再回公司一趟吧。
　　就在垂头丧气的北条若叶正回头，提步再前往公司的时候，她的眼尾看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金发、以及黑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