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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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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了多久到了小道尽头，诺里斯看一眼门前堆积的杂物，抬手轻轻在门上叩了叩。
等了等，没有一个人来开门。
潘兰兰上前再次敲了敲门，这次还唤了一下玛丽，可是还是没有动静。她顿了顿，轻轻一推，门就这么轻易被她推了开来。
开门的声音总算是惊动了玛丽的祖母，她费力起身，见是不久前见过的黑发女子，不禁咳了咳才哑着嗓子说：“是您啊，来找玛丽的吗？她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可能出去了吧。”
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轻手轻脚关上门。
差不多摸透了玛丽一天行程的潘兰兰猜测她是不是又去河边洗衣服了，带着诺里斯过去一瞧，河边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她又带着诺里斯先后去了一趟玛丽平时会出现的地方，却是一圈转下来，也没有看到那道瘦弱的小身影。
她略微思考一下，转而问熟悉她的人中会不会有人知道她去哪里。
“什么？你问玛丽，她昨天晚上就没过来洗碗了，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餐厅老板娘气恼挥手，嘀嘀咕咕的说下次玛丽来就要扣工钱。
“玛丽呀，今天好像不是她来送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刚收到自己订购的东西的妇人摇摇头。
“我家里又没脏，我叫她过来是嫌自己钱多吗？”女主人不耐烦瞪眼，啪一下关上了门。
“…呃！是你？事先说一声，那之后我可没找过那个小鬼的麻烦。”有些醉意的男人顿时被吓醒，赶紧申明自己的清白。
这么一圈问下来，认识玛丽的人不少，但没人今天看到过她的身影，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潘兰兰最后从一位妇女的房屋里离开，一出门就看到诺里斯表情平静收起了占卜的塔罗牌，他淡淡说跟他来就朝一个方向走去，她紧随其后，只是当他们重新站在玛丽的家门前时，她内心突然浮出没由来的不安。
“回到原点，即能见到寻找的人。”他低低念着方才占卜出的指示语。
伸手推开松松掩着的门，他只是扫了一眼处处透露出贫瘠的屋内，脚下一转，径直走到了房屋角落的小小厨房。
继续跟着他走的潘兰兰看到他忽然顿住了，更是有不好的预感，越过了他看向里头，下一刻瞳孔剧烈收缩——
地上散落开无数件衣物，小小的身影就扑在上面，一手紧紧抓着胸膛，一手还拽着要清洗的衣物，苍白的面容上尽是痛苦挣扎的表情，微睁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它该有的光彩，空洞而无力望着铺散出去的衣物，仿佛比起自己摔倒更担忧那些脏衣物般，却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捡起它们……
就算不去探查，看到这一幕谁都明白，小女孩早已咽下了生命中最后一口气。
一段似乎很长久又似乎只有一瞬间的沉默流转在厨房内。
潘兰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走上前蹲下身子，轻轻用手心抚上了玛丽的眼睛，让那双幼小的眼眸安静合上，把她从地上抱起。
与少年对视片刻，他无声点点头后她抱着玛丽走到外头，早已因为他们的动静而醒来的老人在看到紧紧闭着眼睛没了呼吸的玛丽时，她慢慢瞪大浑浊的眼睛。
“…玛丽！！！”
老人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
潘兰兰再次从玛丽房屋内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在门前等着的诺里斯从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空上收回视线，侧转过身望来。
“怎么样？”
“药剂师稳定住了玛丽祖母的病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嗯一声，垂下眼帘，纤细的睫毛掩住了他金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要回塞西尔府邸吗？”
他缓缓摇头，望了隐约传出孩子呜咽声音的房子一眼，转身走出了这条小巷。
住在附近的平民们还不知道小巷尽头的那家发生了什么，依旧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急匆匆走过的、百无聊赖靠着巷口拐角处的墙壁的、骂骂咧咧的，构成一幅与在中央大道以左的贵族所在区域截然不同的画面。
随着他慢慢走在这片相对而言贫瘠的街道上，平民们的对话自然而然传进了潘兰兰的耳内。
“本来生活就很吃力了，那些贵族怎么还在加税？！”
“干三份活不够了……唉，还得再做一份工作……”
“我找到了不错的活儿，只要晚上守个夜，就能拿一百伊泽币。”
“家里有孩子生病要花钱，我再加把劲吧……”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从这里的每个人的口中传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愁色。
潘兰兰更多在意前方行走的少年，他走走停停，仿佛对这边的所有人都很感兴趣似的，但看几眼就会默默走开，除了隐约流露出的低沉情绪，她对他现在在想什么又是为什么一反常态走这么多路一无所知。
或许他比她所想的还要更在意玛丽。
想到那个腼腆却比谁都要努力的小女孩，潘兰兰神情微微一暗。
似乎总算是走累了，诺里斯在通往中央大道的路口停住，她正准备去叫马车过来接他，他忽然开了口，往常清越如竖琴奏响的嗓音犹如在冰窖之中悠悠传开，透着说不清楚的冰凉质感。
“你看到了什么？”
她一怔。
少年注视着周围神情麻木急匆匆走过的人们，金眸却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因为玛丽的事情而黯淡，反而摇曳着一种月光洒落在湖面上所反射出的幽光，冷清而又深邃。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到了她身上，似乎在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我看到因为生活而奔波劳碌，活得一点也不开心的一群人。”她如实说出自己看见的一切。
“如果是你——”
少年忽而话语微顿，却是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没有继续问，而是起步往马车停留的方向走去——
“如果是我，就算如此，我也会努力活下去。”
女子毫不迟疑的回答让他猛然停住，那双金眸第一次因为惊讶而张开，随即他旋身过来面无表情瞧了她片刻。
“如果是处于和玛丽一样的环境，你还是会拼命活下去吗？”
她点了点头，在他看不出情绪的注视下却又是摇了摇头。
“我会等，等到翻身的可能到来，活着很重要，怎么活同样很重要。把自己逼入死胡同，让自己提早达到极限，这就是活着吗？我不认为。”
“就算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要给自己留一分余地，太过拼命的努力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安。活着才能有未来，活着才能挣扎，如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因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似乎怀着一种喟叹，又似乎只是淡淡陈述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结论，黑发女子直勾勾看来，那双瞳色不常见的眼眸刹那间露出极为浓稠的深沉情绪，只是看上一眼，便会无由来的心灵战栗。
呼吸一滞，少年睫毛倏然颤抖一下，犹如听到了他从未想到的话语，不曾有过多情绪展露的惊人美貌上竟是露出罕见的撼动神色。
他久久注视着她，金眸从一片恍惚沉思中渐渐染上了如最美丽的宝石般的剔透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这里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