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千重鲤

10、十

　　七十六

　　周副盟主怒气冲天，这二人竟还当着他的面寒暄上了。

　　转身又从兵器架上抽了剑，提剑便对上裴衡。

　　“周副盟主，打了这么久，累不累？”裴衡一边躲一边问他。

　　周副盟主瞪着眼睛，眼神都仿佛要将裴衡杀穿。

　　“杀心这么重？还能当武林盟主？”裴衡同他对招，又在言语上刺激他。

　　这周老头本就打了许久，体力都已经快耗光，如今这会便只是被怒气支配着，很快裴衡便找到了他的弱点。

　　一剑停在他的咽喉之处，让他动弹不得。

　　台下议论声从齐霄上台后就没有停过，如今声音更盛。

　　周副盟主怎么甘心，今日本该是他羞辱林盟主，将他斩杀在台，一雪前耻，是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的日子。

　　竟被这两个小子给毁了。

　　只见周副盟主大喝一声：“还不出来？我若死了，何人替你夺宝？”

　　台下炸开了锅。

　　紧接着一阵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

　　“本座以为副盟主不会倒在这里呢。”

　　有一人就直取裴衡而来。

　　齐霄刀锋一转，迎上这人。

　　这人同他对了两招，又吸起台上的刀。

　　“那就陪你玩玩。”

　　七十七

　　齐霄对上这人的刀，就发现了，这个人就是教周副盟主刀法的人。

　　“小子，你会的，我也会。”那人嬉笑着对齐霄说。

　　齐霄双目仇视着他。

　　“那可未必。”

　　“你们看，他们二人的刀法，一模一样！”

　　“真的！真的！一模一样！”

　　在场的部分长老们却是神色凝重。

　　“雪饮刀法。”

　　此话一出，人群更为沸腾。

　　“什么？雪饮刀法？便是那杀人无数的魔教魔女的雪饮刀法？”

　　七十八

　　“如何？你娘的刀法我使起来，可是分毫不差？”那人笑得猖狂。

　　齐霄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

　　“你杀了我娘。”

　　那人语调轻飘，“用你们正派人的说法，我那叫替、天、行、道。”

　　“我要你死！”齐霄眼睛逐渐变红，将自己这么些年学的功法全都使了出来。

　　人群中又有人惊呼道：“踏云功？”

　　“莫非这小子是云游子的徒弟？”

　　“这小子不过十八九岁，不可能。”

　　“云游子一生只收了两位徒弟，将踏云功传给了如今问剑山庄的庄主夫人柳唤心，雪饮刀法传给了一个无门无派名为重烟的女子，后来雪饮刀法不知为何落到了魔教魔女手中。”

　　“哈哈哈，不知为何？那就由本座来告诉你们。”这人同齐霄打斗之余，竟还能分心同他们讲话。

　　“因为前魔教圣女，就名重烟。”

　　“而此刻同我过招的这位小兄弟，便是重烟之子。”

　　人群之中炸开了锅。

　　齐霄大吼一声，手下动作又狠戾了几分。

　　七十九

　　“哈哈，裴衡，你可曾想过你带在身边养在问剑山庄的，是头盗取踏云功的狼？”那人狂妄又戏谑。

　　裴衡站在台中，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遍。

　　兴许，从他入藏锋派当弟子之时，这便是局。

　　裴衡闭了闭眼睛。

　　罢了。

　　“你说得对，他确实是头狼。”

　　齐霄耳边隐约传来了师叔的这句话。

　　他手下一顿，被那人寻了破绽。

　　那人举起刀来，对着他的面门即将挥下，又说：“去见你母亲吧。”

　　齐霄的耳朵里只回荡着裴衡的那一句“你说的对，他确实是头狼。”

　　原来，师叔，竟也是这样看他的吗？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八十

　　“臭小子，当真找死？”

　　理应劈下来的刀刃，并没有落下，裴衡的声音却骤然在耳边炸起。

　　齐霄睁开眼，裴衡将他一手揽住，一手持剑接下了那人的刀。

　　“师叔……”

　　“站稳了！”裴衡将他一抛，他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方才落地，堪堪站稳。

　　“人是我自己带的，踏云功也是我让传的，这傻小子也没你想的那么聪明，他一心只想跟着我的那个劲儿，确实像头养熟了的狼，撵都撵不走，这点我深有体会，个人私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裴衡甩了甩剑，看着那人。

　　“不如说点大家都爱听的，你联合周副盟主助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然后盗取唐门秘宝的计划，让大家听听呗，也让诸位远道而来的苗疆客人听听，你是怎么准备拿个假东西换苗疆金蚕蛊的。”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

　　“周副盟主竟然联合魔教做出此等不耻之事！”

　　“那魔教教主也来了吗？”

　　“诸位大可放心，那魔教教主怕是来不了了，他有心无力，此刻正被囚禁呢，毕竟有些人还想靠金蚕蛊吸他功力取而代之啊。”

　　两年前左护法死在了那个矿洞里，侥幸保住性命的魔教教主回到魔教后又被右护法看出端倪，设计囚禁，如今的魔教早已落入右护法手中。裴衡早将这里头事情摸清，只是未曾料到还有齐霄这层变故。

　　台下又有人趁乱造势。

　　“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证据？”

　　“是啊，就凭一张嘴在这里信口开河？”

　　裴衡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哦，原来有些侠士眼盲啊，方才周副盟主叫这右护法现身的事没看到啊。”

　　“至于唐门秘宝。”裴衡从袖中抽出一个匣子。

　　“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在场的唐门长老脸色皆变。

　　“嗯，问得好，唐门中的叛徒我已命人绑好了，稍后诛了这厮，再交给长老们。”

　　裴衡拿着那匣子又说：“各位苗疆客人此行还是好好领略咱们中原风情吧，对唐门而言的秘宝，对你们可能没什么大用处，各位唐门长老，不介意我将匣子打开吧。”

　　唐门长老们并无异议，此物只是他们唐门传承而来，用来激励后世弟子的。

　　裴衡将匣子打开，这匣子里头，只是一根生锈了的梨花针。

　　“哼，看样子阁下得不到我苗疆的金蚕蛊了。”

　　人群中有人揭下了斗篷的帽沿。

　　紧接着又有几位掀了帽沿。

　　阿伊朵冲着齐霄挥了挥手，“阿郎！你没事吧！”

　　裴衡脸色有些古怪，他看看那苗疆小姑娘，又看看齐霄。

　　“不愧是问剑山庄，手眼通天，即便是又如何？就算没有那金蚕蛊，我一样也能成！教主功法我已悉知，今日你们所有人，都将成为我的人祭！”

　　裴衡挑眉，“哎呀呀，没想到魔教教主被你折磨得连人祭都告诉你了，右护法好手段啊。”

　　“哼，裴衡，便让你第一个做我祭礼之魂！”

　　裴衡挥动手中长剑，“就你也配？”

　　二人便打成一团。

　　齐霄转身也加入了战局之中。

　　八十一

　　“不好，魔教之徒围攻上山了！”

　　“兄弟们杀！今日便将魔教剿灭至此！”

　　状况一时之间变得混乱无比。

　　这右护法不知从何处练的邪功，对上裴衡与齐霄二人竟也游刃有余。

　　“阿郎！我来帮你！”阿伊朵不知何时也上了台子。

　　右护法一个挥击便到她脚边。

　　齐霄回头一看，惊呼一声：“你要小心！”

　　阿伊朵点头，从腰际抽出了一支骨笛，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担心你自己，那苗疆姑娘厉害着。”裴衡有些怄气，这崽子自开了打就没关心过他，他怎地不叫师叔小心？

　　八十二

　　齐霄深感苗疆蛊术神奇，阿伊朵不过只是吹了吹笛子，片刻间便有千万只虫呼啸而来，一瞬就将右护法所包围。

　　那右护法很快将虫震碎，却也中了裴衡一剑。

　　“右护法，下一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哼哼，坏东西，叫你尝尝我新练的虫。”阿伊朵又将腰间收纳囊解开，那条碧绿的长虫便钻了出来。

　　阿伊朵又吹响了骨笛，那长虫的速度宛如利剑一般，朝着右护法射去。

　　纵然这右护法此时再厉害，也经不住三个人的配合。

　　终于在一柱香之后，齐霄割下了他的头颅。

　　他喘着粗气，手里提着右护法的头颅，轻声呢喃。

　　“爹，娘，我替你们，报仇了。”

　　八十三

　　“阿郎，你真的不跟我回苗疆？”

　　齐霄摇头，“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

　　阿伊朵看着不远处的裴衡。

　　“可是他不是还问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你怎么还不走？他都赶你走了，你怎么还要跟着他。”

　　齐霄看向不远处的裴衡，神色温柔，“还没有得到，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阿伊朵不解，但是她也不想勉强，“好吧，如果他真的不要你，你就来苗疆，我要你。”

　　齐霄笑着同她告别。

　　阿伊朵又转头回来问他：“对了阿郎，你叫什么名字呀？”

　　“齐霄，我叫齐霄。”

　　阿伊朵朝他挥了挥手，“我记住了！”

　　八十四

　　和阿伊朵告别了以后，齐霄走到裴衡身边。

　　“师叔，我们去哪？”

　　“当真不走？不跟她回苗疆？”

　　齐霄伸出手去握住了裴衡的手。

　　“我走不了，整个问剑山庄都知道，我是裴二公子的心肝儿，是裴三小姐的二嫂嫂。”

　　裴衡猛然间咳嗽。

　　他娘跟小妹到底怎么回事啊？

　　家信没有必要全山庄一起听吧？

　　齐霄伸手帮他顺气，在他耳边轻语。

　　“师叔，别再丢下我了。”

　　裴衡握紧了他的手。

　　“罢了罢了，自食苦果啊。”

　　齐霄凑近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纠正他的说法：“不苦，甜。”

　　八十五

　　仆从感觉又回到了两年前。

　　老爷带着少爷……应该不能叫老爷和少爷了。

　　大公子带着小公子游历人间。

　　驾一叶扁舟，裴衡躺在甲板上哼着不知名的戏，长发四散开来，他伸手捞过一边的草帽，盖在脸上，举手之时露出了一节手臂，手臂上隐约还有些咬痕。

　　齐霄坐在他身旁垂钓。

　　“霄儿，可有鱼上钩啊？”

　　“无。”

　　“那今日怕是没有鱼吃了。”

　　齐霄低下身子，揭开裴衡盖脸的草帽，吻了吻他的唇。

　　“那便明日再钓。”

　　“也罢，日子还长呢。”

　　此刻远山日暮，渔船波光，他们还有太多来日方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