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玄紫|双丝网》舒弥

3、笛韵凄凄白雪落，望舒遥指天枢域

　　第三章笛韵凄凄白雪落，望舒遥指天枢域

　　纷纷扬扬的雪花，好似无数白色的蝶于空中舒开了双翼，优雅地旋舞而下，瞬间覆盖了整片山野，满目只余下了空茫的白。四野无声，一时间只听得落雪簌簌，笛声幽幽，低回无限。

　　慕容紫英在漫天飞雪中伸出手去，一片晶莹的雪花便轻盈飞落，栖于他的掌心，转瞬化为一滴水珠。手心传来的真实的凉意告诉他，这一切都并非只是幻术使然。

　　可如今……明明是早春天气，又怎会天降大雪？他抬首，想询问身前的男人，视线却突然凝住。

　　笛声愈发清晰了起来。远处银白一片的林中可以看见有人缓缓踏雪而来。待得近了，却发现是一个女童，头挽双髻，青莲色的衣裙在风雪中翩跹如同初绽的花朵，手几乎与唇边的玉笛同色。她低着头，轻轻吹着不知名的曲调，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女童的身后，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玉郎会此通仙籍……”笛声戛然而止，风中传来清冷的叹息，宛若风送浮冰，“忆向天阶问紫芝。”

　　抬眸，双瞳若波澜不起的深潭，幽暗深邃仿佛可以吸纳掉所有的光。“玄霄，慕容紫英，”唤着二人的姓名，女童声音依旧冷漠，“我叫紫芝，玉紫芝。”

　　“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玄霄蓦地纵声长笑，震得树上积雪簌簌下落。转头，魔暗红色的双目中满是讥诮之色，“你我非亲非故，又为何要帮我？何况－－我玄霄也未必需要你的帮助！”

　　听得狂妄至此的回答，玉紫芝的脸上却仍是淡淡的不见喜怒。“既然如此，”她道，转身重新走回风雪中，“二位便自行寻找羲和剑魂吧。以二位的御剑之术，三年五载，寻回剑魂也不在话下。”

　　“……”短短一句话，却不啻于惊雷在紫英耳畔炸响。她怎会知晓羲和剑魂已失？且听她所言，似乎有寻回剑魂的良方？心念疾转间玉紫芝已离二人有了三丈的距离，顾不了许多，紫英匆匆追上：“姑娘请留步！”

　　“我为何要留步？”轻声说着，却并未停下步伐。此时雪已及膝，然而那一袭紫裙却是行云流水般漾了开去，如履平地，“ 我只问一次，而你们拒绝了，机会只可能有这一次，再想让我帮忙，除非－－跪下求我。

　　“慕容紫英求姑娘相助！”

　　跪倒，在着齐膝深的雪中，蓬松的皑皑白雪和着刺骨的寒意将他的双腿包裹。“慕容紫英，谁叫你多事！”身后传来玄霄的怒斥，他只是淡然一笑，直视着已经停止脚步的女童，再次重复了一遍：“慕容紫英求姑娘相助。”

　　是我，是我慕容紫英跪下恳求他人相助，与你无关……你仍是你，是胆敢剑指苍天，睥睨众生的玄霄，不会为任何人放下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那么，玄霄师叔，就让我替你放弃吧……放弃尊严，骄傲……

　　抑或是，生命。

　　仿佛有一颗石子被投入潭中，搅碎了波澜不起的潭面。玉紫芝伸出没有握笛的左手，遥遥做了一个上扬的动作，登时一股和煦的气息把紫英环绕，将他从雪中扶起，腿部的寒意也在这股温暖气息下瞬间消弭无形。

　　“那么，一个时辰之后，青鸾峰。”

　　短促的笛声像是命令，刹那间天上地上的白雪纷纷扬起，聚集在女童身边呼啸旋转不下，如一个巨大的茧将她紧紧包裹。俄尔又闻一声笛音，白雪轰然炸开，而那个着青莲色衣裙的人已经不见。

　　雪停，风止。皑皑的积雪逐渐消失，山野又露出了原本的色彩。

　　“慕容紫英。”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唤出自己的名字，紫英一惊，想起先前的自作主张，有些忐忑地抬起头来：“玄霄……师叔。”

　　暗红色的双眸莹润如深海血色的珊瑚，经年累月的积淀才生成如此夺目的色泽。望着眼前蓝白道装的少年，玄霄语气冷漠：“此事暂且揭过不提，往后，休得自作主张。”

　　“……弟子领命。”恭声应着，随玄霄一同唤出佩剑，向青鸾峰的方向飞去。踏着羲和的男子白袍在风中猎猎而飞，宛若天边遥不可及的云。

　　多情却似总无情，只是，当时的紫英，却并未读懂那漠然之下种种复杂的情感。

　　用手中的玉笛在雪地中绘出了最后一个图案，玉紫芝长长呼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呈现在玄霄紫英二人眼前的是一个诡异的法阵，各种奇特的符号以天罡北斗之位排布，将望舒剑围在正中。

　　“我本沧澜江边修行千年的紫芝，三百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天下至寒之物之一的妙音寒笛。此番施法，旨在借寒器之力暂时唤醒沉睡的望舒剑魂，感应出羲和剑魂所在。”半个时辰前，紫裙女童如是说。

　　梦璃在木屋中留下书信，自言带天河去往幻暝寻求医治双目之法。此时的青鸾峰上杳无人迹，却也不必担心施术会被人打断。

　　缓缓盘膝坐于雪中，苍凉如水的乐声便从玉笛中倾泻而出，一波一波扩散开来，挟着仿佛会将人全身血液都冻结的寒冷。玄霄往右迈了一步，不易觉察地将蓝白道装的少年挡在身后。

　　望舒逐渐随着笛声的操控浮于空中，剑身上泛起星星点点的蓝光。旋转，最终遥遥指向了南方。

　　“……术成。”

　　凭一己之力催动寒器，玉紫芝的脸色早已是一片惨淡。放下唇边的妙音寒笛，闭目调息良久，脸上才总算恢复了一丝血色。

　　“神界在人界设有七个神域，分别以北斗七星命名，分布于神州各地。如今剑指南方，应是位于南疆的天枢境无疑。”

　　“南方的天枢境？”看着望舒缓缓下落，重新插在了菱纱的墓前，紫英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

　　“正是。”玉紫芝颔首，复又抬起头，定定凝视着玄霄与慕容紫英二人，口中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出要帮你们么？”

　　“……为何？”饶是玄霄，也难以猜透这个全身都透着神秘的紫裙女童心中到底做何打算。

　　“这，只是我当年的一个承诺罢了。”紫芝却并未回答，只是抬起右手，妙音寒笛遥遥点着南方苍青的山峦，“如果你们觉得受之有愧，待到南疆时，请在沧澜江边寻找到一座刻有‘阡陌之墓’的坟茔，代我祭扫。”

　　浅浅一笑，青莲色的裙裾渐行渐远，随着山风融化在逐渐阖上的夜幕里。

　　“去天枢境前，务必向云梦泽上的水妖云梦求得一枚青石钥。”

　　于是，我就帮你们帮到这里了，阡，陌。

　　这一世的你们，真的变的很不一样呢……

　　玄霄，慕容紫英。

　　不似当年的阡，一直一直，都在逃避和隐藏着这份情感；也不似当年的陌，直到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最后，才伸出手去追逐……

　　也许……你们会得到一个幸福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