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七师叔》素白歌

42、执念迷心

　　大概是觉得自己修行得太慢，荀情早早的回房间入定修行了，君瑄去外面买了一些吃食回来，进了门就看到凤无霜坐在廊下，身边还放着几个酒坛子，她拿着一坛酒很是豪放的喝着。

　　“怎么还没戒了酒？”

　　“酒是好东西，不需要戒。”凤无霜示意君瑄坐下，递给了他一坛酒，“你也喝。”

　　君瑄摇头，“我现在不喝酒。”

　　“也是，你都找到了，自然不需要酒了。”凤无霜收回手，又灌了一大口酒入肚，“你也是千碧派弟子，我看荀姑娘挺小，按凡间规矩，你可是她长辈，那些迂腐的凡人能够接受吗？”

　　“论理，楚寒秋确实是荀情的师叔，不过我如今不叫楚寒秋，我叫君瑄。”

　　凤无霜狐疑的看着君瑄，“这一次见你，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些不对。”

　　君瑄笑了下，“楚寒秋二十年多前就死了，我姑且算是楚寒秋的今生吧。”

　　凤无霜有些诧异，叹这岁月如梭，原来已经是前世今生了吗？

　　“你寻了一生也算是遇上了，这也挺好。不像我已经等了，”凤无霜掰了掰手指头，最后翻转了下手掌，“五百年了。”

　　等那人等了一辈子，不愿轮回甘愿坠入这鬼道里，成了游魂厉鬼，寻着一个也许永远也寻不到的人，若非执念太深，都快忘记那人是什么模样，当初为什么要等那人了。

　　“该来的总会来，”君瑄看向了荀情的房门，“冥冥之间，因果相连。”

　　“因果吗？”凤无霜哂笑，“你如今如意了，倒来提因果。”

　　君瑄略苦笑了下，“世事岂会尽如人意，不过是一时安好。”

　　“怎么？凭你这般人才，那荀掌门也不同意？”

　　“能决定这一段缘的，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人，而是她，只怕她、”终究是不会动一丝的情念，到最后将这凡界数载宛若烟尘散去。

　　凤无霜叹了口气，明白了君瑄的意思，看着那小姑娘确实是情窦未开，君瑄的心思只怕是要落空的，“那你也比我幸运。”

　　“我很知足的，能陪着她就挺好。”

　　转眼夜半，荀情入定醒来，看着陌生的地方不免没有睡意，开门而出只见得夜色寥寥，不由得坐在廊下吹吹凉风，风中似乎传来些许的鬼哭鬼泣之声，她看了看周围，忽见的墙头上探出一个老妇人的头，很是慈祥的看着她，“小姑娘，饿了吧？我这里有糖水，要不要喝一碗啊？”

　　荀情托腮看着她，话本里的鬼都是喜欢装成美人来勾引书生的，怎么轮到她是个老婆婆呢？还有糖水，哄小孩吗？

　　见荀情不理会她，老妇人身子一倾似乎跌了下去，痛呼了一声，“小姑娘，我摔断腿了，你快来帮帮我呀。”

　　荀情有些嫌弃，这鬼的花样还真多，书房里君瑄走了出来，听到外面的声音，再看荀情不为所动，不由得笑了笑，“这院子有结界，外面的鬼是进不来的。”

　　荀情点头，“只是有些吵。”

　　君瑄走到她旁边坐下，一弹指加强了结界，把那些杂声给隔绝了，“这样就好了。怎么了，睡不着吗？”

　　荀情仰头看着天空，“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对付那个鬼王。”

　　“不用想太多，虽然你杀不了鬼王，可鬼王也伤不了你，我们取了追魂草就走，不碍事的。”君瑄安抚了下荀情，“回房再休息会，明天还要赶路呢。”

　　一夜终于是安静的过去了，一大早收拾了下，荀情他们就出发前往黄泉，阴山里的鬼最是狡诈，纵有凤无霜鬼气遮掩，也有些鬼族察觉了她身边的两个不是鬼族而是仙人，心思各起都想着把这两个仙人吞食了。鬼门关里鬼族多，一起争斗必是增加窥觊的鬼，倒不如到了黄泉再动手更方便些。

　　尾随的鬼似乎更多了，有躲躲藏藏的也有光明正大的跟着的，一直等着荀情他们出了鬼门关，踏入黄泉道，不过才走了三里路那些鬼就忍不住，四只鬼先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开口道，“凤无霜，来了客人，怎么不和兄弟们打个招呼？这是要吃独食吗？”

　　凤无霜瞟了他一眼，“不想死就滚，别挡道。”

　　青鬼亮出了双锤，“今天兄弟们就教教你规矩，好东西要懂得分享。”

　　“我来。”荀情挡在了凤无霜前面，“试试剑。”

　　凤无霜点头，退到了君瑄旁边，朱砂化作离朱剑，荀情看着前面的四鬼，“一起。”

　　“小姑娘还真是张狂！”青鬼率先攻来，荀情不闪不避，持剑而上，剑术精湛剑光闪闪，她尚未用涅槃之火，只是在练自己的剑法，直斩杀了一鬼后觉得活动筋骨也差不多了，顷刻间剑光大盛，三道剑火化作灵光直透三鬼魂丹之处，魂丹被焚鬼魂顿灭。

　　站定收剑，荀情回身看君瑄，“我觉得这样子杀，更省些力气。”

　　君瑄拍了拍手，“确实，魂丹是鬼族的命脉，碎了魂丹比烧整个更快。”

　　所想的方法证明了可用，荀情心情不错，眼眸中也露出了些笑意，“这路上我可以再练练，会更顺手的。”

　　“应该还有很多机会。”这一路上的鬼族是不会死心的。

　　凤无霜看得心中讶异，可算是见识到那离朱剑的厉害了，手握这把神剑可以在阴山横行了，没想到荀情看着娇弱弱的模样打起架来也是英姿飒飒杀伐果决。

　　“你也好意思让小姑娘出头。”凤无霜忍不住奚落君瑄。

　　君瑄只是一笑，“她需要多锻炼锻炼。”

　　继续往前而去，沿路又遇上了几波鬼，皆被他们斩杀了，黄泉之道依旧荒芜，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条河流，九曲奈河，泥沙较多河水略显黄色，河畔乱石沙堆稀疏的长着一些树木小草，河面宽百里，在河流的另一侧则是连绵的山峰。

　　“这里就是黄泉，追魂草大多长在山里阴凉石缝处，先过河去，河里有水鬼出没，要小心些别被迷了心魂。”凤无霜说得镇定，眼神却有些不安的看着河水，她一向是不爱到这里的。

　　既然已经引起了不少关注，荀情和君瑄也很是果断的御剑而行，凤无霜御风而渡，目光直视前方本不想低头看水，却忍不住垂眸，水面相映，没有照出他们的身影，而是映照出了一段属于她的记忆。

　　山坡上下红花遍野，一男一女骑马相随，女子是她，男子是他，策马随风不时相视一眼似漫着无尽的情意，五里亭上，一场别离，她目送着他远去，此一别就是一生。

　　他在战场浴血奋战，她在家乡独自等候，可叹一年之后没有传来他凯旋，而是得到了一封讣告，他战死沙场了。她想着要让他魂归故里，孤身上路前往边疆，可惜战乱时一女子纵是稍懂武艺也难逃人心险恶，不及到边疆，她就被劫走了。

　　劫走她的是敌国的士兵，她拼死反抗不肯沦为玩物，被鞭打得浑身伤痕绑在树上示众，迷迷糊糊间竟看见那人鲜衣怒马怀抱着一女子而过，他不是战死而是投了敌。

　　她假意屈从得了些许自由，她要去找他问个明白，一见，他不敢认她，她满心怨怒，更是万念俱灰。不想那个敌国女子过来，见到她不免兴师问罪，挥剑相向，而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女子杀了她。

　　她不甘心啊，她等着的人竟然是个不忠不义的负心人，魂魄不散跟随在他身边，她想要报仇想要看着他得到报应，却看到他背着人偷走自己尸身，火化之后收入骨坛里细细收着。

　　魂魄跟随着他，看到他多少次夜里失声痛哭，似乎是多么的有情有意。看着他与人周旋，看着他联络故国军士，她明白他是做了诈降的内应，终于在他的帮助下，敌军打败，仗打赢了，他也成了功臣。本应加官进爵尽享荣华，他却辞去一切，抱着她的骨灰回到了家乡，终身未娶。

　　她明白形势所迫，明白他有情有意，终于是放下了怨恨，她想着要等他寿尽之时见一见他，亲口告诉他，不要内疚自责，她不恨他了。

　　一念执著，她坠入阴山之中，在这里等待着，等着等着就过了这么久了。

　　他的面容身影出现在眼前，朝着她伸出了手，凤无霜忍不住朝着他也伸去了手，心魂被迷，身影一滞，往着河里坠去。荀情眼疾手快一拉她，“凤姑娘。”

　　凤无霜迷糊醒来，反应过来不由得是一阵后怕，连忙稳住心神，随着荀情落到了岸边，“好险，差点被迷了去。”看荀情和君瑄都是神思清明的模样，“我这五百年修行竟是不如你们空明，白修行了。”

　　君瑄倒很是理解，凤无霜有执念心结更容易受影响，荀情本就心无一物区区水鬼迷魂是影响不了她的，至于他自己，若被水鬼迷了，那他这帝君就真的是虚名了。

　　“没什么，我们不一样，难为你陪我们走这一趟。”

　　荀情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拉着凤无霜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凤姑娘，我们曾经认识吗？”

　　凤无霜摇了摇头，“没有。”

　　荀情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奇怪，我总觉得你气息很熟悉。”

　　“我也觉得似曾相识，也许是我们有缘吧。”

　　一旁的君瑄浅浅笑了下，可不是有缘嘛，“没事就好，天色不早，还是先找一下追魂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