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最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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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地一声巨响，怪物笨重的躯体往一旁倒了下去，中也气喘吁吁地退到了另一边，身上已然挂了彩，帽子也在战斗中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他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转过脸看向正朝他走来的太宰，“还没有找到它的弱点吗？”
“我想这里可能设有某种阵法，具体情况没时间解释了，总之先把它引到别处去——”
“行！”
“中也。”
“啊？”
本来已经跨出了脚的中也听到声音再度转回身，有些严肃又迷惑地看向站在树影下的太宰。
“还有什么事？”
“你——”
“在和芥川君交往吗？”
中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太宰默默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到底有还是没有——
“还没有。”
中也轻轻笑了一下，张开嘴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从侧边袭来的攻击撞飞得老远，地上的草皮尽数翻卷了起来，等眼花缭乱的混乱平复下来以后，视野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太宰纵然聪慧过人，但在体术上真有些乏力，因此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比较吃力了。
……
被撞飞的中也顺势跑了起来，身后是张牙舞爪的怪物，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抹砂色也在丛林中忽隐忽现。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的他们还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干枯的枝叶在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两人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心照不宣地朝对方凑近，以便商议后续事宜。
“其实”，太宰又先主动开了口，“芥川君会喜欢上你也不是那么让人想不通。 ”
“哈？说什么呢你。”
中也一脸莫名其妙，这家伙今天晚上尽说些与工作无关的话，而且还是那么特殊的话题，着实反常。
太宰笑着眯起了眼睛，“我一早就知道那个孩子心思单纯，会被你感动也很正常，是因为恋母情结哦。毕竟中也对芥川君来说就像妈妈一样吧。”
“去死！”
中也脸颊微热，顺手把一旁的树杈弹了过去。
太宰轻轻松松就避开了那欲盖弥彰似的攻击。毕竟中也并没有动真格，缓慢而大起大落的动作就是刻意给他看的。
“……你不用故意曲解芥川对我的感情。放不下的话就来光明正大地竞争啊……”
太宰默默地看着面前摇摇晃晃的景物，将“竞争”一词牢牢抓在心里细细地思索了一番。
竞争……
是竞争啊……中也用了竞争这个词。如果是在三年前，他们根本不会存在竞争……至少中也还无法直接这么说，因为那时候他没有这样的信心。
“……有那么放不下面子的么？难道说承认对芥川的感情也会使你感到难堪？”
“哈哈”，太宰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锐利的眼神直盯向中也，“说得你好像不知道这些年我就在他周围似的”。
“怎么？你在怨我没告诉芥川？”
“我果然最讨厌蛞蝓了。”
“哼，那真是荣幸，我还怕你不讨厌呢。”
隐隐有了火药味的拌嘴先告一段落，两人以眼神交汇后便分开了一些，而此时追逐在背后的庞然大物也跟着停了下来。
“用污浊吧。中也。”
太宰悄悄甩了甩在奔跑中扭伤了的脚踝，“我不会让你死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看着体型又壮大了数倍的怪物，处于阴影之下的中也开始默默地脱起了手套——
※※※
“喂，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用你关心。”
如墨色般深重的夜里，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地相互搀扶着走回去，月亮隐藏在了乌云后方，黑蒙蒙的大地上只能依稀辨别清对方的大致轮廓。
中也看向旁边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太宰，累得没有精力再跟他绕弯子，“鬼才关心你，我是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和芥川之间的事。”
“……”
“已经没有后续了哟，我们。”
听到这话，中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无奈地说：“狡猾的家伙。”
话音刚落，云层便被一阵大风吹散了，圆圆的月亮整个露了出来，黑暗的大地瞬间铺上了皎洁的月色，照亮了脚下的路，也照亮了站在不远处的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看到凯旋归来的两人，芥川的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些许别样的情绪。
但那究竟是什么、是对着谁露出来的，中也和太宰谁都不敢确定。
表现出像是厌恶港口黑手党的一切、尤其是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森鸥外的模样——太宰冷冷撇开目光，疲惫却依然骄傲地转过身走开了。
立马有人围到满身狼狈不堪的中也周围，一大群人七手八脚地去搀扶他，却让情况变得更加混乱了，中也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但也没有斥退他们，抬起头，他将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一身寡言少语却不可忽视的黑身上。
现在的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芥川看着一瘸一拐独自离开的太宰的背影，踌躇着迈开了一个步伐，然后又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中也，脸上始终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他和太宰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见过面了，也一直没有联系过。话说，从得知对方真正的联系方式之后，芥川也一次都没有主动打扰过太宰，直至现在他才突然想起这件事，好像存在电话簿里的那个号码没有任何存在感一样，除非它主动跳跃在屏幕上，否则芥川完全不会想起它来。
上一次见面也是不欢而散，恐怕，这就是真正的渐行渐远了吧。
以后，芥川和太宰将会彻底分道扬镳，如果可以，倒是宁愿老死不相往来。
“芥川君，没有什么话想跟太宰君说吗？”
森鸥外淡笑着站到了芥川身旁，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那抹砂色，用不知道该称为惋惜还是如释重负的口气说道。
“……没有。”
※※※
芥川过二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收到了来自武装侦探社成员中岛敦的礼物，说是作为搭档不送个礼都觉得过意不去，对此芥川回道——别想着在下会给你回礼。
说是生日礼物，其实主要是因为前不久港口黑手党在武装侦探社有难时帮了一把，尤其是作为主要参与人员的中原中也，这次武侦恐怕是想以个人名义单独感谢他，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谢礼交到芥川手上。
“哼，毫无创意。”
看了一眼那张金灿灿的储蓄卡一眼，芥川鄙夷地说了一句后就把它随手装进了衣服口袋里，而这一幕刚好被从门外进来的中也撞见了。
“中也先生，您上次看中的那辆限量版越野车的购买资金已经有着落了。”
“别对那些穷鬼抱有太大希望的好，我看那卡里的钱能买得起一个车轮胎就不错了。”
芥川点了点头，“说得倒也没错。”
中也坐到了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后对着正目不转睛对着电脑啪嗒啪嗒打字的芥川说道：“首领似乎还没有放弃劝太宰回港口黑手党，刚才又跟我提到了这件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按下电脑键盘的声音和吹着冷风的空调的呼呼声，就在中也以为芥川不会再说话时，却又听到了一句：“他不会回来的。”
“嗯，确实。”
※※※
人的一生没有多少青春年华，且得且珍惜。
在横滨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尤其是女□□际圈中声名狼藉的太宰治有一天被一个醉汉如此严肃地教训了，表面上像是为他好，实则只是不忍再看到自己的女神整日痴迷于面前这个长得确实与众不同的男人。
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太宰治并非如传言中那般风流不经，虽然时常用花言巧语撩拨认识或不认识的女性，实际上却没有做过一次比牵手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因为，面对不爱的人，他下不去手。
谁能想到，那个满嘴甜言蜜语为人又极其轻浮的男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却畏缩得让情敌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酒后大脑胀痛得厉害，太宰治坐在深夜里的酒吧内，对着陌生的酒保说：“再来一杯威士忌。”
口鼻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精味，自从多年前友人逝世以后，饮酒就再也没有了趣味。现在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与当初的两个好友一起谈天说地的画面。
是那个……
青涩的少年坐在他的对面，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他的脸很瘦，眼睛很大，整个人都长得特别养眼。那个少年就那样，非常可爱地、为了得到他的认可，赌气似的喝光了原本是属于自己的那杯电气白兰，之后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同样还算得上是少年的自己，背着轻得像羽毛一样的还属于他的少年，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尽量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偷腥一样把那份美好藏在了只属于自己的时光宝匣里。
少年冰凉的唇时不时贴在自己的后边的颈子上，犹如蜻蜓点水挠得他心痒难耐，如果当时就那样不顾一切地顺从了自己的心该多好。
“您的威士忌。”
突然放下的酒杯震得桌面微微颤动，把趴在桌上半醉半醒的太宰治吓得一个激灵，像是从一场噩梦里醒来过来一般，他睁大了眼睛，冷汗从额角滚落。
已经……过去了……
七年了。
※※※
自游击队正式编入武斗派后的一个月，港口黑手党在海外某重地的驻守军队便遭受了袭击，据传回的情报，似乎是多年前处理不当残留下的敌对组织联合当地其他□□发起的攻击，事态严重程度非同小可，于是森鸥外便派了现如今港口黑手党战力top前两位前去支援。
当地环境恶劣，荒漠与绿洲接壤界线不清，当中也带人追到荒漠边缘时，远远地便见到了前方那月光下漫天的沙尘，他看了看芥川，说道：“你留在这里守着，以防敌人趁乱逃走。”
“在下明白。”
于是人手分为了两拨，大多数人随中也追进了荒漠里，芥川等人则留守在原地。
中也的身影渐渐完全被黄沙所掩盖，芥川紧锁着眉头，口头上虽然平静地接受了，心中却还是很不高兴。
即使离荒漠还有段距离，呛人的粉尘却已经波及到了这一带，只是如此都能令他感到不适，更别说冲进那恐怖的沙尘里战斗了。
……
“什么人！”
背后传来守卫的呵斥声，芥川转过头，看向那个站在土丘上逆着月光的青年，眼里的漆黑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别伤害他。”
非横滨本地的黑手党疑惑地放下了枪，太宰一步一步向几人走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股逼人的压迫感，他站到芥川面前，用熟悉的口吻说：“跟我来一下。”
走至无人能打扰到的地方，芥川终于先一步停了下来，他朝面前的太宰说道：“这里就行了。”
“您有什么话……”
“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跟来了？”
芥川愕然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深吸一口气后，他才回答：“因为您是太宰先生。”
许久未见的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生涩，尤其是依旧处于被动方的芥川，他不知道太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要找自己干什么。
太宰一直没有说话，就那样毫不避讳地直盯着芥川，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却莫名散发着一股紧迫感，在这样直白的注视下，芥川越发手足无措，只好微微垂下了眼不去直面眼前的青年。
“如果您没有其他事，在下就行回去了，中也先生还……”
太宰一步一步向芥川走去，直到将他拥入怀中后才止住了他的话音，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浑身僵硬的黑色祸犬不敢动弹，过了一会儿后才开始反抗起来。
“太宰、太宰先生……”
“你做得很好了。”
挣扎的芥川突然停了下来，他睁大眼睛空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对方有律的心跳，然后听到耳边再次传来了曾经的老师的声音：“我在很多年前就想这么说了。芥川君，我——早就认可你了。”
在一次次偷偷看着那个不停寻找自己的孩子和计划着怎么让他对敦君产生好感时，太宰自问自己究竟有没有主动去追求过爱的人，但每当尝试去回忆，脑海中便一片空白，直至某一天生病发高烧时，半梦半醒中他才想起，原来他也有过勇敢的时候。
那是后来不再敢轻易触碰爱情的原因。
依旧是废旧的仓库，窗口的排风扇不停旋转着，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室内无比阴冷，还是干部的太宰看着瘫坐在墙下已经接近昏迷的芥川，他慢慢向少年走去，然后坐了下来，累得睁不开眼的芥川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太宰看着排风扇的阴影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晃过，光影交替中，他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凑近，芥川的唇。
被躲避开时没有任何预兆，或许根本不是有意的，芥川闷哼了一声后就往旁边斜斜地倒了下去，颜色极浅的眉毛痛苦地皱在了一起。
太宰木然愣在原地，最后重新站起身，不再看少年一眼，离开了那间最后一次踏足的仓库，也永远地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离开了芥川龙之介。
时光无法倒流，某一时某一刻在某个地方与某人相遇时的心情却已深深烙印在了心上，太宰治垂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回抱住了自己的芥川，看到了从他眼眶中流下的亮晶晶的水光。
至此，所有恩怨纠葛终于画上了句号。
芥川将此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结束任务后归来的中也，而中也只是展开了一个有些悲凉的笑容，拍着他的肩膀说：那家伙……可能是一个非常成功的老师吧。
※※※
后来太宰听说港口黑手党统领武斗派的那位干部向游击队队长求婚了，地点就在他们工作的本部大楼楼下，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手党们在一旁起哄着，因为阵势太大甚至引来了市警的注意，因此这件事也传入了武装侦探社内，一时间没事干的同事们唏嘘不已，将它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余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联合送去了祝福礼。
负责跑腿送礼的中岛敦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后才问太宰，您不表示一下吗？
毕竟是曾经的同事。
太宰回答说，他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给了他们了，还需要别的吗。这时敦才想起上次给芥川送去的生日礼物里的那张储蓄卡。
钱不能代表一切，但那原本也该归还给港口黑手党吧。
染着人血的东西，不适合留在武装侦探社。
再后来的后来，太宰与那家人偶遇过一次，就在某个不起眼的商城里。
说是偶遇，其实发现了他的人只有银，当她想提醒芥川和中也两人时，再一回头那抹砂色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一年过完以后，太宰经常到外地出差，有时候是和侦探社里的其他人一起，有时候是他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出于工作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到后来的日子，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长的时候有一年之久，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即使再也不回来也不足为奇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最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