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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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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够！”
芥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还未看清楚那人隐在黑暗下的脸庞，就又被打趴下了。
“站起来。”
太宰治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回荡在宽敞而空旷的空间里，霎时间芥川又觉得他无处不在。
太宰先生在用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努力、他的成功、他的失败。
不可以……不可以失败。
布料紧紧地与擦破了皮的膝盖贴在一起，芥川半跪在粗糙的地面上，身体不自觉得发着颤，连视物都已经变得困难起来了，几近脱力的躯体根本无法支持他重新站起来。
趴倒在地上的沉重闷哼声伴随着衣料摩擦的声音，太宰治冷眼看着再也站不起来的芥川，不发一语。
沉默的年轻干部，伤痕累累的执拗少年，空气中飞舞着的微小浮沉，经常上演的这一幕。
“果然不行么……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太宰的声音很平淡，不含怒气也没有失望，就像路过一个普通的草坪时给出的一个随意的评价。
“在下……还能。”
芥川的脸和着血，说话时吐字不太清晰，太宰轻笑了一声，“芥川君，我说过在我这里要有自知之明，强撑着并不会让我被你的毅力所感动，难道接下来你还想在这样的状态下在我面前杂耍吗？”
芥川无法反驳，他用力咬紧了牙，力道大得似乎要将牙咬碎一般，“对不起。”
“不必跟我道歉，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你抱有期望，千万不要误会了。”
语毕，他便转过了身向外面走去，不带一丝犹豫。
空旷的仓库里，只剩下无力地倒在地上的芥川，他用手狠狠地抓着地面，直至指甲间都渗出了血。
憎恨之情在此时油然而生。他恨，恨自己那无用的罗生门，恨这具孱弱的身体，恨芥川龙之介为什么总是无法令太宰先生满意。
从来没有对他抱有期望么？
芥川闭上眼，沾着血和灰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就好像随时都能丢弃一样。
※ ※ ※
“首领。”
森鸥外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喧嚣繁华的城市，不再带笑的暗红色的眼瞳里是深沉的光影，带着探知一切、清除所有的冷漠。
孤独而又危险的灵魂混迹在茫茫人海中，抛出去的鱼饵终于稍微有了点反应。
“哦？中也君，这么急急忙忙的有什么事吗？”
看着快步从门外走来的中也，森鸥外又换上了淡淡的笑容。
随意打量了一下这亮堂的办公室，中也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只是眼下有其他的事，没有时间在意这些。
“听说芥川遇到太宰了，是真的吗？”
“是的呢，但是很可惜被他逃了，真不愧是太宰君。”
森鸥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中也的脸色却有些阴沉起来了，“太宰不可能这么随便就出现，首领，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森鸥外笑了笑，摊开手无奈地道:“中也君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你应该问太宰君吧。”
中也深呼了一口气，“您是想利用芥川逼他出来吧？”
没有听到回答，算是默认了。
“您想干什么？如果是要抓住太宰又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中也君啊”，森鸥外转过身背起手看着窗外的世界，“我刚才说让你去问太宰君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什么……”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却偏要自己亲自出手，而且还故意露出马脚，让芥川君察觉到他的存在，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中也愣了一下，细想之后似乎确实如此。
“那在这之前太宰又为什么要出现？”
“就是不知道这一点才逼他出来的”，森鸥外轻笑了一下，用有些出乎意料的口吻说道:“不过真的没想到他那么在意芥川君，本来还以为他已经完全放弃港口黑手党的一切了呢。”
一说到这里，中也就有些不满，有些话他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了，索性就在此时全部说出来好了。
“首领，关于太宰两年前叛逃的原因。”
森鸥外坐回桌前，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日里暗沉沉的模样。
他准备好好听听中也接下来的话。
“我当时虽然不在横滨，但大致还是清楚一些的，太宰叛逃在那时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而且我也明白您有难处，但通过现在您再次利用芥川的安危逼迫太宰现身的事来看，我……不太赞同您的做法。”
“况且，太宰虽然在之前露过面，可根本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对港口黑手党产生威胁，也就是说……您是想先发制人，即使没有确切证据也要提前控制住局面，不惜舍弃手下的才将，是吧？”
森鸥外看着中也，淡淡地回道:“中也君是在指责我吗？”
“并没有，只是不能释怀。”
“我明白，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森鸥外闭上眼，复而又睁开，“你是能理解我这么做的原因的。”
中也的面色变得更加凝重了。
“还记得五年前你初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吗？”
“那时候……怎么了？”
森鸥外站起身，眼睛越过中也看着他头上那顶几乎不离身的帽子，“你当时问我，能不能给你想知道的答案”，中也怎么可能忘记，当时的他因为伙伴的背叛心中郁结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会发展成那个样子，不明白自己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却还是……到底是为什么。
“你今天所不能释怀的，就是作为首领、特别是统领着众多下属的首领总有一天要面对的事。小恶换来的将是更多人的安定，牺牲是必要的。在确定太宰君不会乱来之前，我也不会眼巴巴地等到结局无法扭转之时才追悔莫及，作为首领，必须要为组织负责，别说是利用其他人了，即使是自己的性命，需要之时也可以舍弃，这一点相信你完全可以理解我。”
中也沉默了很长时间，心里依旧堵得慌，可他也没有办法反驳森鸥外所说的。
经常能够听到下级崇拜、羡慕他强大的异能和普通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位的声音，可当这种时候，中也才能和别人一样说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有保护不了的东西。
“那您现在已经确定了么？太宰不会对组织造成威胁的事。”
“啊。确定了。”
“……芥川……现在在哪里？”
森鸥外想了想，说道:“醒来之后就带着你的部下继续去找那批躲在横滨没有抓完的亡命之徒了。”
中也心里暗自骂了两句，真是个不要命的傻子。
“我有点担心他的状态呢，明明之前才遇到过太宰君，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我退下了，首领。”
“啊，去吧。”
走出办公室后，中也在走廊里意外地遇到了尾崎红叶。
“大姐……”
“中也？找首领有事吗？”
穿着一身和服的尾崎红叶仪态依旧优雅从容，看到中也有些失落的模样便担忧地问道。
“是有点事，不过现在好了。”
“那就行，听说最近你挺忙的，注意休息，小心累坏了身体。”
中也笑了笑，和她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
就如红叶所言，他手头上的事情确实有点多，虽然已经让芥川等人帮忙抓捕行动了，但那批亡命之徒却越打越勇，隐隐有要挣个鱼死网破之势，加之呆在横滨的时间长了，对这里也熟悉了些，便越来越难寻其踪迹。
现实的残酷让中也没有多少多余的心力去感伤人情冷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