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只小姑娘》馋不知

87、第 87 章

　　苏玉做了个梦，梦里他坐在云仙阁正殿之上，高高的首位距离陆渺渺十分远。

　　表姐与他对峙，兵刃相向，苏玉神色痛苦的闭上双眼，轻声道：“我始终是你弟弟，也是袁思越的师弟。”

　　表姐的神色十分凌厉：“却不是孟楚的朋友？”

　　苏玉怔怔看着第一次用这样神色看自己的阿姐，心中如刀绞般疼痛，可事到如今，他已是百口莫辩，张了张嘴，几次都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我没想过她会自寻短见。”

　　陆渺渺不禁冷笑出声：“自寻短见？她何时是自寻短见了？是你逼死了她！”

　　“我没有！”

　　苏玉猛地站起了身，却不敢往前，突然便愣在了原地，纵使嘴上不肯承认，自己心中也是如明镜的，孟楚确实是自己害死的。

　　“放了袁思越。”陆渺渺冷冷看着高台之上人，眼神却再也没有曾经看弟弟时的心疼和宠溺。

　　苏玉看着陆渺渺这陌生又熟悉的神色，一如她过去看他们遇到的每个坏人，曾经他以为旁的繁杂的一切都不重要，他只需尽自己全力保护对自己好的人即可，反过来亦然，却是他想错了。

　　陆渺渺扭头就走，苏玉想上去追她，可椅子上突然长出了荆棘，刺深深扎进他的身体之中，越是挣扎越是缠绕收紧，苏玉猛得从梦中睁开了眼，全身如针扎的痛苦却并未随着醒来而散去，苏玉无力松开了紧绷的肩膀，知道是那阿芙蓉又开始发作了。

　　次日一早，叶芳音便去了叶归闲从前的寝殿，此处如荒废了一般无人看守，叶芳音猜到爹死得另有蹊跷，若是寿终正寝，他和苏玉的关系绝不至于如此之恶劣，更不会连寝殿内有个藏室都没告诉他。叶芳音轻叹了口气，苏玉便是再大逆不道，自己如今还能如何，便也领会了夫君的好意，没有戳破。

　　叶芳音解了床后帐蔓下藏着的机关，机关后还有一处阵法，叶芳音虽已许久未回来过，仍旧是轻车熟路，二人进了藏室之中，每一步皆拂起许多灰尘，一看便知许多年未有人进来过了。

　　烛火忽明忽暗，藏室之中幽冷静谧，墙壁之上皆是凹槽，每一处凹槽便放着一样器物，阴气缭绕，似入了无尽地府。

　　二人沿着长长的甬道走进最深的屋子，朴素的铜镜便摆在小案上，看起来再平常不过，赵衍用提前备好的包袱将镜子裹了起来，塞进陆渺渺的绣花囊中。二人怕耽误太久有人起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立刻往回去了，好在护卫只以为大小姐伤心难耐，待得久了些，并未进来查看。

　　叶芳音轻抚了抚从前叶归闲用过的器物，良久才叹了口气，对赵衍道：“走吧。”

　　叶芳音推开门问那守卫道：“阿玉在何处？”

　　守卫恭敬道：“阁主还未起身。”

　　叶芳音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便打算动身回去了，可否差人去通传一声？”

　　守卫为难道：“还是大小姐自己去和阁主说吧，他便睡在西苑，轻易不许下人打扰。”

　　叶芳音皱了眉头：“好吧。”

　　西苑的路无需再由人带路，院前的护卫见了二人也未阻拦，直接让开了路，叶芳音叩了叩门，叫道：“阿玉。”

　　叶芳音叩了许久，才听见里面一点动静，门吱呀朝里开了，苏玉的脸色昏昏欲睡，眼下有些发青，似没睡好，苏玉揉着眼睛困顿道：“姨母这就要回落霞镇了吗？”

　　叶芳音轻轻嗯了一声，道：“临走还有些话想劝劝你。”

　　苏玉似猜到她要说什么，面露讥讽，但还是侧身让她进了屋。

　　“你……放了思越吧。”

　　苏玉冷嗤一声，道：“姨母不必白费口舌了。”

　　叶芳音不死心，还想再劝：“阿玉……姨母知道你只是一时迷了路，不论你何时回头都不晚的。”

　　苏玉勾唇冷笑：“师兄也劝过我，所以他现在还被关在对面中。”

　　叶芳音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你如今到底所求为何？我知道你没想杀思越，可为何还要关着他？”

　　苏玉抬眼尽是杀气：“谁说我没想杀他！我做梦都想杀了他，只要杀了师兄，他就再也不会惹我生气，也不会离开我了，可是……我还是更想看他生机勃勃，我每日都在和自己做争斗，你们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叶芳音不敢相信，这是从前的苏玉，眼眶泛了红，恳切道：“阿玉，你听姨母一句劝，回头是岸，思越那孩子从前对你不薄，你不该如此对他的。”

　　苏玉忽然孩子气冷哼一声，嘀咕道：“谁让他先说话不算数的。”

　　叶芳音脾气好，赵衍却已没了耐心，恼问道：“你到底想如何！”

　　苏玉撇嘴道：“我舍不得杀他的，你们就放心吧，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没准就放了！你们别再这儿惹我烦了，你们不是来辞行的吗！既然看过外祖了，便回你们的小镇吧，云仙阁的事不需要你们来操心。”

　　“你！”

　　赵衍也上来了脾气，拉着叶芳音便出了西苑，直向大门走去。

　　这边二人刚一出了院子，护卫便进来禀报道：“他们二人在老阁主的寝殿待了很久，且中间有一段时间屋内无任何声响，属下猜测……”

　　苏玉扬手止了他要说的话，道：“无妨，云仙阁里，姨母想要什么都能直接拿走，别说拿了点东西，就是她要这阁主之位，我都能给她。”

　　那护卫一听这话，立即啪的跪在地上，求饶道：“属下该死！属下不该妄自揣度阁主和大小姐的关系！求阁主降罪！”

　　苏玉不耐烦摆了摆手，让那护卫退下了，一人在院中怔怔出神，想着姨母问自己的话，他如今所求到底为何？苏玉背着手在院中走来走去，面上一派死气沉沉，他所求到底为何？到底为何？苏玉自己也说不出答案，忽然挥手叫了门前护卫来。

　　“西苑出口到此处，再增加一倍人手！”

　　“是！”

　　“今日云仙阁阁主怎么了这是！我都被您困在这儿小半年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苏玉回头看了一眼出言讽刺的袁思越，笑了笑：“小心些总归不会错。”

　　入夜，袁思越屏息跃上屋顶，压低了身子伏在高处，一步一步往西苑深处摸去，避开了苏玉今日刚加派的人手，直到翻过云仙阁的墙头，才被小队护卫发现，只是为时已晚，袁思越便一路顺利逃了出来。

　　苏玉在黑暗中听着对面屋子那点点悉悉索索之声，随后是踩踏砖瓦之声，那脚步未有一丝犹豫愈发远去，苏玉忽然笑出了声，而后躺回了床上，安心入了梦。

　　袁思越的灵力乃赵衍夜间摸来所解，他自打来了叶城，便没出过云仙阁，如今蒙头转向，只得躲躲藏藏沿着正路往前走，虽是夜深，仍旧许多云仙阁护卫在城中巡逻，以至于这段路袁思越走得十分辛苦。

　　袁思越溜到城门口处，才知前路并非也如方才那般顺畅，城门之上守卫森严，两丈一哨，袁思越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又隐在黑暗中，思索半晌去了码头处，偷了一艘小船，才算远离了云仙阁，却不知，只在片刻之后，码头上便来了一队护卫，远远看了一眼湖面便回去禀报了。

　　苏玉照旧睡到午后，近身护卫来报道：“袁思越已经上了我们准备好的船，如阁主所料，往衡州城方向去了。”

　　“关岗村安排好了吗？”

　　“回阁主，全部安排好了。”

　　苏玉露出些孩子气的恶作剧笑容，挥手让护卫下去了，数着手指，扒算了一下日子，只需五天，他与师兄便要再见面了。

　　袁思越划着小舟一路未停，饿得饥肠辘辘才上将船停在一处小山，进去打了点野味填饱肚子，便有继续赶路了，只要赶到衡州城，便能联系上凌云境弟子，他便可放宽心了。

　　袁思越拼了命，摇船摇出一手血泡，花了三天三夜才进了衡州城。这儿人流复杂，各门各派都有那么些，而云仙阁离此处最近，自然也是云仙阁弟子居多。

　　袁思越在人群中小心避开那些黑衣锦带的云仙阁之人，却不小心被身后疾行的小男孩一撞，袁思越刚想扶起被撞到的小孩，谁知那小孩一溜烟爬起来已经窜远了，嘴里还嚷着：“出事了出事了！”

　　“出事了出事了！云仙阁阁主围了一整个关岗村！出事了出事了！”

　　一听见云仙阁阁主几字，袁思越便觉得头遭了一重锤，锤得他心浮气躁，袁思越咬了咬牙，便打算赶紧趁乱买匹马离开衡州城，可那流言如长了腿一样，直往他耳朵里钻。

　　“云仙阁阁主说，只要凌云境掌门袁思越愿意自投罗网，便放了一村人！”

　　袁思越心里恨得想给苏玉戳上百八十个窟窿，他倒是聪明的很，自己要是不去，往后便没了人心，若是去了，又要在云仙阁熬日子，他等了这么多日才等到赵衍师叔来帮了自己，总不能再干等这么几个月。总之，无论去不去，这掌门之位都与他再无缘了，这么一合计，袁思越想拔腿就跑。

　　“凌云境掌门就在衡州城！大家快给他找出来啊！找出来关岗村的百姓就有救了！”

　　“一派掌门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我看他也不配！”

　　“就是就是！那么多条人命，他就管他自己的荣华权势！”

　　“苏玉！”袁思越恨恨咬了一口手中干饼，知道自己又被他玩弄了。

　　衡州城的中央大道上，一人忽然扔下自己头上的草帽，英俊后生臭着张脸昂首道：“在下袁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