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一只小姑娘》馋不知

85、第 85 章

　　次日一早，一行四人出发往落霞镇去了，郁婷君本是骑马来的，如今将马也套在了马车前，和陆渺渺一块坐车里了。江酌赶车时常听见两个姑娘嘀嘀咕咕，还时常笑得惊着马，知她心情好些了，江酌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郁婷君本以为那夜陆渺渺说得那般严肃定然会着急赶路，谁知江酌的马车赶得始终不急不缓，陆渺渺却也从来不催。李长瑜便始终不远不近溜着马儿散步般跟着马车，偶尔也会露出一丝笑意，似想起什么往事，一旦回了神便又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

　　马车行至落霞镇后，郁婷君罕见地紧张起来，偷看了一眼陆渺渺，她却脸色如常，郁婷君便也劝说自己放宽心了。

　　一路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赵家，马车停在了独门小院的门口，陆渺渺走车窗里探头出去看，隐约能看到炊烟升起的厨房有两个人影。

　　屋内的人似也看见了门口的马车，叶芳音擦了擦手，问前面赶车的江酌道：“你们找谁？”

　　陆渺渺从车窗里伸出胳膊摇了摇，叫道：“赵夫人。”

　　叶芳音一愣，女儿那张脸常在她梦里出现，一年多来，她虽已接受事实，可仍旧心病难医，连个悼念之地都没有。

　　江酌小心抱起陆渺渺，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叶芳音不知她怎么了，但血脉相连，还是忍不住去内里拿了个软垫给她垫上了。

　　“夫人，我……想叨扰几日，可以吗？”陆渺渺小心抿嘴看她，神色恳切。

　　叶芳音勉强笑道：“行，想住多少日都行。”

　　赵衍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陆渺渺，却是神色复杂。

　　陆渺渺自然明白他们夫妇二人心中的芥蒂，却假装不知，开朗笑着给二人介绍道：“这是江酌，我夫君，他还是赵师叔的师侄。”

　　赵衍冷笑了笑：“陆姑娘抬举了，您和江酌，我都耳闻了，叫我师叔我实在不配，陆姑娘可以有话直说，念着小鱼的身子在你这儿，我们能帮的都会帮，不用在这儿攀亲带故的。”

　　叶芳音嫌这话难听，回头瞪了一眼自己夫君，对陆渺渺的神色柔和了许多，道：“不用在意他，陆……我就叫你渺渺吧，渺渺就在这儿住下吧。”

　　陆渺渺笑道：“多谢赵夫人，啊对了，那位是幽兰峰的郁婷君，也是我的好友。”

　　郁婷君乖巧对二人行了晚辈礼，这回赵衍倒是点了点头受了。

　　“还有外面不肯进来的那个……”

　　叶芳音笑着接过话茬道：“我知道，李长瑜这孩子小时候我见过，只是那会儿他还小，估摸着不记得了。”

　　叶芳音胳膊肘碰了碰赵衍，连着瞪了他好几眼，赵衍才不情不愿去赶了他们的马车进了院子，对着杵在门口不进来的李长瑜吹胡子瞪眼道：“还要你们云仙阁的大小姐请你进来不成！”

　　李长瑜被他骂得一愣，忙迈开腿进了院子，连连摇头：“晚辈不敢。”

　　叶芳音和赵衍午饭只做了夫妇二人的份，便要去再做些菜，江酌挡在了厨房门口，对叶芳音道：“赵夫人便和她们姑娘家说说闲话吧，我们不请自来，怎好劳动您再忙前忙后。”

　　赵衍在旁翻了个白眼，道：“嘴里倒还是人话。”

　　赵衍推了江酌进屋，不耐烦道：“行了，你总得有个人烧火吧，看李长瑜那个愣小子，我怕我家屋子被他点了。”

　　江酌笑道：“多谢赵师叔。”

　　赵衍冷哼一声：“都说了不敢当！行了，你也不用装了，江庆瑜那个碎嘴能藏住什么秘密！我早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论起来我还得叫您一声祖师爷，也别和我在这儿师叔不师叔了，直接叫我名字，赵衍就行了。”

　　“师父虽是挂名的，我也叫他师父，您是他的师兄，我自然该叫师叔。”

　　赵衍脸抽了一抽，要不是这个人是他的祖师爷，他早就想打死他了。

　　江酌眼见他脸色变来变去，不解道：“不知是江酌何处惹了师叔不快吗？”

　　赵衍这回是真的想动手了，咬牙切齿指着外面的陆渺渺道：“她用着的是我家赵小鱼的身子！你……你！你娶了她！是否应该来知会我一声！”

　　江酌立刻明白了他为何事生气，莞尔一笑，道：“若我说没碰过渺渺，师叔可信？”

　　男人之间话说得这般明白了，赵衍自然是明白了，他虽早已离了君子峰，但心中还始终念着自己的来处，也深信祖师爷的为人，顿时愣了，也许是祖师爷这俊俏后生的模样实在让他尊敬不起来，满肚子骂骂咧咧的话汇成了一句：“做菜去！”

　　待到赵衍他们忙活完了，叶芳音早已被陆渺渺和郁婷君哄得笑容满面，赵衍看着女儿的躯壳，忽然也心生出些满足感，对那母女俩道：“吃饭了。”

　　“来了来了！”

　　陆渺渺咧开嘴对江酌扬了扬手，江酌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来抱了她去饭桌前，赵衍这才想起她刚才好像也是江酌这么抱下来的，这么长时间也没挪过地方。

　　“你的腿？”赵衍扫过她有些污迹的裙子问道。

　　陆渺渺连连摇头，道：“先吃饭吧，过后再说！江酌做的饭菜可是人间一绝！江庆瑜那老家伙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做饭呢！快吃快吃！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衍想到自己那个缺根筋，只知道口腹之欲的师弟，也是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道：“吃饭！”

　　赵衍和叶芳音皆是头一次尝他的手艺，顿时赞不绝口，冷冷清清的赵家少见地热闹起来，饭桌上一派欢声笑语，只李长瑜一人闷头扒着饭，似感受不到滋味，忽然一筷子肉递到了他碗里，叶芳音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能光是吃饭，年轻人要多吃些肉。”

　　李长瑜微微点了头，低头道谢：“多谢大小姐。”

　　李长瑜将那肉塞进口中，也没嚼几口，干咽了下去，他没告诉任何人，自阿楚死后，他便失了味觉，也没找大夫看，是觉得自己实在活该。

　　叶芳音见李长瑜心事重重，也不愿强迫他，只是默默替他每样菜夹了些，李长瑜也不好意思拒绝，夹了便吃了，倒是比平日里多吃了许多。

　　饭后叶芳音帮着给两个姑娘的行李放到了赵小鱼从前的房间，江酌则和李长瑜住在了客房。

　　陆渺渺见他们收拾妥当了，手缩进了袖中搓揉着袖口，小心翼翼道：“有件事……我要和赵师叔和赵夫人道歉。”

　　叶芳音不以为意，面露出释然道：“小鱼的事，也怪不到你头上，你不必再放在心上了，你虽不是我们的小鱼，可对我来说看到你神采飞扬的模样，比起冷冰冰的墓地，心中更宽慰些。”

　　陆渺渺摇了摇头，小心将斑斑驳驳的裙子掀了起来，露出一双惨不忍睹的腿，叶芳音手一哆嗦，赵衍忙去扶住她，问陆渺渺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渺渺揉了揉自己额角，为难道：“说来话长，总之……对不起你们，我给赵小鱼的身子搞得一塌糊涂。”

　　叶芳音几次张口说不出话来，眼泪噙在眼中，还是赵衍替她问出了想问的话：“可还能治好？”

　　陆渺渺怕赵夫人伤心过度，连连点头保证道：“能的能的，就是时间有些长，大夫说一年两年的，要恢复许久。”

　　叶芳音擦了一把眼泪，道：“能恢复便好，能恢复便好……那这些日子，你就在这儿养伤吧，我也好照顾着你。”

　　陆渺渺抿嘴笑道：“我也正是此意，只是要麻烦赵夫人了。”

　　叶芳音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麻烦的，我这儿冷冷清清，我倒是巴不得你们天天有人能麻烦麻烦我。”

　　“那我们便心安理得麻烦赵夫人啦！”

　　陆渺渺丝毫不客气，住进了赵小鱼房间，只是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都维持了原状，赵小鱼从前的枕下，放着那只她最后待过的绣花囊，陆渺渺偶尔会拿起来小心轻抚，想起她和赵小鱼那时在绣花囊里的闲话。

　　陆渺渺看似丝毫不着急，其实是不知要如何向弱不经风的赵夫人说，她是来还赵小鱼的身体的，本以为他们两口子就算不追杀自己了，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没想到这赵夫人热络的很，一见面便说见到她神采飞扬心中宽慰，颇有些要拿她当亲闺女的架势。

　　郁婷君见她托着腮发呆，这些日子多少也摸清了一点她的想法，便道：“你若说不出口，我可以替你说。”

　　陆渺渺抬眼巴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不用，我只是还未想好从哪儿开口。”

　　郁婷君想了想，道：“要不从赵师叔那儿下口？他对你倒是不冷不热的。”

　　门十分不合时宜得响了起来，赵衍胡子拉碴端着碗药在门口，皱眉道：“不知二位要从我这儿下什么口。”

　　郁婷君和陆渺渺瞬间交换了眼神，又一齐默契看向别处。

　　郁婷君尴尬笑道：“赵师叔怎么亲自送药来了，下回还是我去端吧。”

　　赵衍端着碗进了屋，冷冷道：“阿音带着那俩出门买菜了，临走嘱咐了我三遍，一定要看着陆渺渺给药喝了。”

　　屋内三人气氛尴尬，赵衍将药碗递给了陆渺渺，忽然冷笑道：“我这儿好下口，不如陆姑娘就说给我听听？”

　　陆渺渺接过那药碗，估摸着是糊弄不过去了，便将碗放到了床头，谁知赵衍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怒道：“不论你有什么事，这药都要吃！”

　　“我……”

　　陆渺渺试图商量，赵衍一口打断回绝：“就算你下一刻就要死了，这药也得吃！她熬了两个时辰，临走时还再三交代，定要看着你喝下去。”

　　“我喝！我这就喝！”陆渺渺无奈投降，拿过凉得刚好的苦药，一口气倒进了喉咙，一阵恶心直冲眉心，陆渺渺忍了又忍，才没浪费了赵夫人的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