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孤鸿影》鹿走扶苏

53、第 53 章

　　好在蓬厅现下热闹，茶盏落地之声很快就被掩盖。有婢女忙收拾妥当了换了茶盏。

　　那女子一下便淹没在人群中，唐瑟瑟收回目光，见王夫人正探寻的望过来，笑了几声，转了转手腕，才道：“也不知为何，这几日手腕总使不上力。”心下却心跳如鼓擂，那人是人还是鬼？

　　王夫人关心道：“可是扭到了？回头我让人喊大夫来替你瞧瞧。”

　　唐瑟瑟搪塞了几句，两人便接着往台上瞧了。

　　王老夫人已去了偏厅休息，便是让大家不要拘束，台上也由展示功夫，变成了切磋。

　　玉姝方要朝婢女弟子围簇最多的地方去，就被一人拉住了手腕往外走，人影交错中看着拉着自己的人，身着蓝白弟子服饰……顾鸿影？

　　嘈杂抛在身后，未容玉姝多想，就瞧见了在外头来回踱步的王世誉，见他们来了，面上怒意一扫而空，眼前一亮，忙唤了一声：“妹妹……”

　　“你怎么在这儿……”玉姝诧异道，难不成是那婢女寻到他了？可那也不至现下才出来吧。

　　王世誉看了看她身后的人，目光有些闪躲，才道：“我方才一直陪着我娘，现下得空了才出来。”

　　玉姝抽回了手腕，看着面前两人，虽然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怎么，你们还认识？”

　　见两人不回答，懒得浪费功夫，正事要紧，玉姝看向王世誉，急急道：“我之前进去找你没找到，我长话短说，此事紧要，世伊姐……”还未说完就被人揽住了肩，下意识没好气的瞪了回去，只望进一双如星的眸子，这下不用猜了。

　　难怪……那会她们跑出来时，他站的方位，就像是刚下明月桥。

　　顾鸿影懒懒将手搭在玉姝肩头，颇为遗憾道：“唔……才玩了半日呢。”

　　这便是你不同我说的缘由么？玉姝心下道，却是莫名松了一口气，面上没好气的一把挥开他的手，又要接着道方才的话，谁知顾鸿影侧过脸靠近了她，低声在她耳畔道：“先别说这个。”

　　难不成……有人？

　　从王世誉这头瞧过去，像极了两人再说什么悄悄话，他又气又急，道：“你也别太过分了，离我妹妹远些。”

　　三人两前一后走到了明月桥中，玉姝还以为他要去内庭，谁知停在了中间，不解道：“我们不去找世伊姐，在这儿做什么？已经耽搁好一会了。”快有一个时辰了。

　　王世誉倒是想，抬了抬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去看湖，握紧了拳，紧皱眉头撇撇嘴没说话，只难掩眸中恨与怒。

　　“怎么了你们这是？”见二人都不说话，玉姝有些看不透，只能自己先说，“我总觉着今日有些不太对，世伊姐去了便没消息了，且蓬厅中总觉着有些像有人刻意在隔绝消息，我……”余下的话又被堵了。

　　顾鸿影松了手，‘嘘’了一声。

　　太阳已渐向西落，金光洒在湖面，微风一过，湖面若金光潋滟。蓬厅的热闹已听不见，只听见几声奇怪的动荡，像是撞击某样东西的声音。

　　顾鸿影面上还覆着面具，有些闷，将手搭在了明月桥的漆红的木栏上，“应该是被关在内庭了，这手笔倒是不小。”玄元那老厮，耗费这么多人与财，就为了让桃花坞不安宁？看起来不大像啊……

　　真是处处透露着合理……又不合理的古怪。

　　“那我姐……”王世誉压低了嗓音，“不会有事吧？”现下祖母和爹都被‘请’去了蓬厅偏厅休息，他瞧不见人，姐姐带人去了药山，大哥大嫂出去瞧了瞧就没回来过，只留下他娘一无所知还在被万夫人拉着作陪。若不是顾鸿影出手阻拦，依着王世誉的心性，早就红眼带人冲过去救人了。

　　其实今日自打蓬厅开宴，他就觉得不太对，婢女们与弟子们似乎有些不大听安排，好几次无视自己，送过来的酒也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桃花酒。王世誉本想找大哥大嫂说说，可是寻遍蓬厅也未瞧见大哥大嫂，出蓬厅寻了一圈，只找到了大哥落在地上的九节鞭，才心头一惊，外头守着的弟子，一个都不见了。整个桃花坞……古怪得不像桃花坞。

　　他也不防被人从后突袭，若不是顾鸿影出手……王世誉还是略略觉着有些难堪，他堂堂王家公子，竟然要一个魔君来救，所以没能说出口。

　　玉姝轻声道：“我也是瞧见不对，才想着去找你们，谁知朗大哥这时候不靠谱，害得我们……”她左右瞧了瞧，“嘉树呢？”才发现嘉树好似没有同自己一道出来，还有唐星……也没跟过来？

　　“不用找了，她应当和小古板在一块。”顾鸿影轻飘飘道。

　　玉姝更不解了，“朗大哥不是出桃花坞了么？还是你说的啊……”见他满含笑意的望过来，她恍然，“你骗我？朗大哥并没有走，你们，究竟是做何打算的？”

　　王世誉紧绷着一张脸，“顾……他们说，先等那些人有动作。”他没那么好耐性，挠心挠肺想要去救人。

　　今日宾客众多，大哥早便将外头的弟子调了回来，只余下各路要点和青剑湖的弟子，桃花坞中弟子数百，前庭明岗暗哨安排了近三百人，怎么会一丝痕迹都没有，就不见了？

　　玉姝也在想这个问题，见顾鸿影漫不经心的模样，到底放下心来，世伊姐应当没事，她才道：“这桃花坞建得巧妙，我若是头一次来没人引路，定要迷上好几日的路……”

　　这呼之欲出的……桃花坞中，有人……在接应？玉姝看向王世誉，后者皱眉一副烦闷仇恨模样，显然没有心思去细想。

　　“我们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个办法……”玉姝背靠着护栏，看向左侧遥遥的月门。

　　顾鸿影倒是无所谓的模样，有些遗憾道：“这儿景致倒是不错。”若不是那厮提前动手了，他兴许还能用这身份同小丫头游个园说个话，看看他不在她会不会找他……

　　神神秘秘将自己带过来，也不说计划，也不说做什么，三人就在这儿比肩看湖？什么毛病？玉姝忍了好一会，才没骂出来。

　　忽而听见一声竹哨声响破天际。

　　玉姝一下直起身来，警惕的做鱼瞧着，这竹哨声可太过熟悉了。

　　“可算来了，小爷可等好久了。”王世誉咬紧牙，从袖袋中取出了九节鞭，姐姐十五岁使得一手好碧血软鞭，祖母便着人制了碧血软鞭，大哥也是十五岁将破云鞭法练得融会贯通，得了名兵九节鞭破云……

　　王世誉一向练武时偷懒，所以王老夫人并未着人专门给他制鞭。他从前一直觉着是爹娘与祖母不给自己闯江湖的机会，自桃花涧那日起，才真后悔，是自己没有好生习武，他若是能像爹一样……想到爹，还不知爹那头是何情形，爹用了那酒便四肢乏力，连杯都握不住……

　　两人若惊弓之鸟，那竹哨声停后，却没有半点动静了。

　　顾鸿影懒懒起身往月门走去，“走了。”

　　“走？去哪儿？”玉姝忙跟了过去，走时还拉了握着鞭子不知在想什么的王世誉一把。

　　三人走过月门，踏上九曲回廊，玉姝来时还瞧见有不少婢女端着物什穿插在园中，现下静得有些可怕。为防着再像在翠柳林一样被人揽猪崽一样拉走，玉姝紧随在顾鸿影身后，还要时不时瞧瞧身后脸色不虞的王世誉，便拉住了顾鸿影的袖摆，坚决不落后半步。

　　不知走了多久，顾鸿影忽而停下了脚步，身后两人险些撞了上去。

　　“怎么了？”玉姝探出头来，前方是个不小的院落，院门大开，院中似种了不少翠竹，正随风摇曳，颇有几分清幽的味道在其中。

　　顾鸿影闭目听了听，才问王世誉：“这一块哪有水？”

　　“水？”王世誉指了指来时的回廊，“回廊下就是池子。”

　　顾鸿影摇头，“不是死水，是活水。”

　　玉姝不明白他在什么，也学着细细听了听，没听出什么死水活水来。

　　王世誉犹疑了一瞬，似是不大想说，心下做了一番挣扎与衡量，才道：“跟我来。”绕过顾鸿影，沿着院旁的青石路，往院后方行去，行了几步，又道：“妹妹小心些，这边路比较滑。”

　　玉姝楞了楞，手还拉着顾鸿影的衣摆，跟着一道走，闻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憋了一会，才道：“知道了。”

　　姐姐啊姐姐，你何时回来啊？

　　院落后头是一片错落的翠竹林，似是无人照料，所以生的有些格外随意，横倒在地的都有。

　　王世誉几步走进了竹林，提醒道：“不要踩地上的石头。”

　　玉姝低头才看到青石延伸至脚下便没了，交接的是湿滑的黄土，黄土中间或杂着形状颜色各异的石头。

　　难不成……这林子里头还有什么机括？

　　她还在找着落脚地，腰身一紧，脚下便腾了空，一个眨眼，人就站在了横亘的竹子上。

　　顾鸿影松开手，让她抓紧自己的手臂，踩着地上的竹子走。他细细分析了这地上石子与竹子分布的方位，不难看出这其中的重重机关。

　　玉姝走得艰难，到后头竹子生的茂密，地上便没了横亘自有生长的竹子，只能小心翼翼踩空地，石子的分布委实为难人，她保持着艰难的姿势看向左右两边，看着如履平地的两人，“我们还要走多久？”

　　今日怎么就从好端端来赴宴，变成了现下这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