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陛下》折难

15、主子

　　少年皇帝委婉拒绝了容慈的请求。

　　“它胆子比较小，不怎么敢见生人。”

　　这个借口找的也太烂了。
　　然而他是皇帝，无论说什么，下臣都只有相信的份。

　　容慈却不愿意就此罢手，皇帝这么说，他心里的怀疑反而更深。
　　如果真的什么也没做的话，是不会随便拒绝他的。

　　“身为陛下的宠物，怎么能这么胆小呢？”容慈朝最戳皇帝的那个方向说，“下臣对这些小宠物比较了解，也许这并不是性格的原因，科学证明，宠物也会像人一样得抑郁症。”

　　郁雪融：“……”

　　瞧这小嘴叭叭的，可真会说。

　　容慈的态度是不见不罢休，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再拒绝也没什么用。
　　郁雪融抬眼淡淡扫了容慈一眼，说：“午休的时候，容大臣帮我看看，看看是不是真得了什么抑郁症。”

　　不知道是不是容慈的错觉，他觉得皇帝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咬字重了点，很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愿为陛下效劳。”大臣义正言辞，过了会儿，又试探性地问道，“那猫咪现在是在……？”
　　为什么要等到午休才能看。
　　难道皇帝这边要偷偷进行什么活动？在政界淫浸数十年的大臣又开始阴谋论。

　　郁雪融心平气和道：“怎么，许他得抑郁症，不许他多睡一会儿吗？”

　　“……”容慈选择闭嘴。

　　皇帝的火气已经这样明显，再去撩拨就是找死了。

　　全身心投入到做事里去，一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郁雪融又处理了十余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不仅让容慈对这位昏君有了新的看法，他自己其实也对这个国度有了更多的了解。很多东西百科上没有，也不能有，有关贵族、潜规则、各势力之间的一些事情，还是只有真正在其中游走多年的人清楚。

　　简单用过午饭之后，郁雪融起身离开。

　　容慈喊住他：“陛下，您的宠物？”

　　皇帝没有被他的询问叫停脚步，始终冷冷朝宫殿里走去。

　　“他睡醒了自己会出来。”

　　容慈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皇帝的午休长达两个小时，处理了一上午公务，他其实也有些疲惫了。
　　女仆长很贴心地送上冷饮。

　　“大人，是否需要去房间里休息？”

　　容慈抿唇笑道：“还没见过陛下的宠物。”

　　等到繁忙的女仆长离开，见四下无人，容慈从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透明小瓶，瓶中装着五六粒棕灰色的药丸。
　　容慈盯了它一会儿，半晌，长叹。

　　苦涩的药丸混进酸甜的冷饮之中，滋味十分怪异，令人难以言说。
　　容慈面无表情地将一粒咽下，靠着椅背，闭目缓了一会儿，眩晕感逐渐消退，他的视野又恢复正常。

　　另一边，郁雪融回到寝宫，旋即变出猫形。
　　布偶两爪微微前倾，在柔软的地摊上伸了个懒腰，甩甩尾巴，用脑袋顶开房门，溜溜达达地出去了。

　　不午睡的话，郁雪融会比平时疲惫不少，落到猫形上，就不似以往活泼好动，步伐变小变懒，连漂亮的蓝眼珠都半眯起来。

　　都怪那位该死的大臣。
　　郁雪球暗自记仇，准备下次给他穿穿小鞋。

　　布偶很快就溜达到了花园里。
　　进到里面，花香浓了几分，就更令猫昏昏欲睡。

　　郁雪融甚至倦懒地打了个哈欠。

　　“喵~”
　　连叫声都懒洋洋的。

　　但听力敏锐的容慈不会错过这一声细弱的猫叫，他很快恢复平时的笑容，起身走到花丛中去寻找皇帝的宠物。

　　布偶又矮又白，混进雏菊花丛里并不十分明显。
　　容慈想了想，试探性地唤道：“雪球……？”

　　这是他在星网里看到的，似乎是这猫咪的名字。
　　这名字却很微妙，和如今的陛下不过一字之差，如果真要深究，那就和蔑视皇族同罪了。然而这个名字在星网上招摇过市挂了将近三天，也没见皇帝对此发过一次火，其忠诚的奴仆女仆长也没有采取行动，恐怕是被皇帝默许了。

　　竟然会默许一只猫用相似的名字。
　　容慈发现，自己或许从来没有认清过那位声名狼藉的陛下。

　　这种想法不过在脑海中转过一瞬。

　　叫了那一声之后，猫咪并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名字还不太熟悉的原因。
　　容慈循着刚才猫叫的方向找去，终于在不远处的花丛中发现了一个小雪团。

　　这虽然是只布偶猫，但背部和尾巴都是雪白，没有掺杂其他颜色，忽略那双耳朵上的浅褐色毛发，猫咪团在一起的时候，倒真像个雪球。
　　不得不说，“雪球”这个名字，还是十分贴切的。

　　“你在这里。”
　　容慈低低笑了声，弯腰欲将布偶抱起。

　　却被布偶一把躲了过去。
　　猫咪抬头看着容慈，漂亮的蓝眼睛露在阳光下，剔透得惊心动魄，有那么一瞬间，这位风行雷厉的五大臣之一竟被摄到了。

　　容慈顿了一秒，才回过神来。
　　“怎么，小猫，你认识我吗？”

　　布偶冷冷盯着他，像是在辨认此人的身份。
　　容慈不会想到，这只外表娇俏可爱的猫咪，刚刚在内心骂了一声。

　　——傻逼。

　　不给傻逼过多眼神，布偶看了容慈一会儿，就收回视线，像是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猫咪矜持起身，迈着小步子，溜溜达达朝亭子那边走过去。

　　这几照面下来，容慈发现猫咪的状态还不错。
　　竟然还能这么嘲讽、冷淡地看着人类，甚至无视，大摇大摆，像是小祖宗一样，估计并没有受过什么虐待。

　　容慈瞬间松了口气。
　　虽然他本来没对皇帝有什么期待，但真知道结果，还是忍不住放松。

　　心中的负担没了，连心情都轻松不少。
　　容慈快步跟上布偶。

　　这只猫咪确实有令人疯狂的资本，可爱柔软的外貌自不必说，人类的血液里流动着对猫咪这种生物的天然喜爱。更重要的是，这只猫咪，有……内涵？
　　容慈斟酌了下字句。

　　或者说是姿态。

　　这只猫咪既不冷淡到人类勿进的地步，也没有活泼到粘人烦人的地步，它对人类的反应很好地维持在一个度里。
　　高兴时，就冲你撒娇；没了兴致，很快就抽身而去。

　　看着避开自己手心的猫咪，容慈心想，简直就像是把人类当成了宠物一样……

　　然而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人类才会无可救药地沦陷在猫咪粉嫩的肉垫之下，甘心沦为奴仆，任其驱使。
　　容慈以前对猫奴很不理解，甚至有些鄙夷。他毕竟是个半兽人，对于同为兽类的猫总有种微妙的感觉，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能算是同类。所以他其实是一种平等的态度看待那些未开智的宠物，尽管这并不明显。

　　既然是平等的‘伪同类’，哪里有主人和宠物？又哪里有地位颠倒的主子和猫奴？

　　但是现在，他有些懂了。
　　这种既想要□□它一把，又没办法下狠手，只能无奈地看着的感觉，非常奇妙。

　　小步子哒哒走到亭中，猫咪跳上石桌，长长的尾巴一绕，将猫身圈起，猫咪懒洋洋枕着。

　　容慈坐在一边静静地观察，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迫不及待上手去撸，在他的认识里，猫并不是一种粘人的生物，不顾它们的心情随便上手，只会招来厌恶和狠狠一爪。

　　这只布偶似乎有些困倦，眼睛半眯着，对他的观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似乎并不排斥他。

　　于是等了一会儿，容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痒意，上手了。

　　脊背上的毛软趴趴，顺着一捋，手心都像是要融化在里面。
　　容慈尽量克制自己的动作，只轻轻的。他表情乍眼一看没什么太大变化，但熟悉他的人大概能看出来，嘴角那抹虚假的笑意，已经越发真实了。

　　真的，又软又可爱。

　　或许是因为心情过于放松，容慈一下子没控制好自己的手，顺着就要摸到尾巴那里。

　　“喵——”

　　就在这时，一直懒洋洋躺着的猫咪有了动作。
　　他托着尾音叫了一声，旋即起身，敏捷地后退半步，避开容慈的手指。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瞬间睁大，盯着容慈，似乎在质问你干嘛动手动脚。

　　容慈：“……”

　　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郁雪融又看了容慈一会儿，然后慢悠悠收回眼神，继续躺下小憩。
　　这位大臣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也逃不过真香定律，拜倒在他小猫咪的猫爪下。

　　之前还威胁过他，现在还不是眼巴巴地想摸他！
　　哈哈，老子就是这么可爱！

　　一人一猫就这样待着，在十分和谐的氛围里度过了午休时间。

　　王宫的钟声响过三下后，郁雪融懒懒地掀开眼皮，慢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然后施舍一般地用毛绒绒的脑袋去蹭容慈的手，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矜持地跳下石桌，溜溜达达准备走了。

　　“你的主人要来这里，不等他吗？”
　　容慈一边回味猫咪难得的主动亲近，一边试图将这只狡猾的猫咪留下。

　　等屁啊，再怎么等下去你也等不到我的。

　　对于他的试图挽留，猫咪仅仅以甩甩尾巴作回应，连头都没回，唰得跑走了。

　　容慈颇为遗憾。
　　下午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他收拾好心情，等着午睡醒来的陛下到来。

　　-

　　郁雪融几下跑进宫殿，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啊，虽然刚刚眯了一会儿，但没有完全睡着，果然还是有点困啊。
　　郁雪融又在心里记了容慈一笔，随时等着给他穿小鞋。

　　都当皇帝了，怎么还要做以前做了好几百遍的作业，可恶！

　　猫咪朝空气哈了口气，哒哒就要走过拐角。

　　就在这时，一双长腿挡住了猫咪的去路。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古怪的询问：“诶，这只，不是他的宠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