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妖界扛把子》千笛

21、第 21 章

　　小时候，她的父亲曾经告诉她这样的事实：“生命都很脆弱，需要呵护、关爱与耐心才行，任何过分的破坏欲伤害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父亲拎着小金鱼就递给了她，这是楚迎春人生中第一条小金鱼。它通体艳红，一指来长，背脊上生着一块白斑，半透明的鱼鳍像轻薄的纱，仿佛饱含了世间所有的温柔与脆弱。

　　她要保护它。幼小的孩子在心里下定决心，将这份生命的重量用年幼的决心承担起来。并且一直告诉自己，要耐心、小心、充满爱。

　　只是三天后还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金鱼死掉了。打那一刻开始，楚迎春冥冥之中明白了那个道理：生命的脆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薄。

　　“但我这一次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能再给我买一条吗？”

　　当时的小女孩再一次得到了一条金鱼，可父亲摸摸她的头：“我可以给你买第三条、第四条……但爸爸希望阿春要明白，阿春也是‘脆弱’的的一员。”

　　“我不是！我很厉害！就算哥哥也打不过我！”她急于证明自己的强大，而忽略了对方想要真正告诉她的东西。

　　“但是阿春身边还有爸爸、妈妈跟哥哥不是吗？”

　　“所以我会连大家一起都保护起来！”

　　十几年后，长大的女孩面临的已经不是一条还是两条艳红的金鱼，是温热到血淋淋的生命。

　　你真没用啊，楚迎春，这就是你固执地遵从着自己那一套‘善良法’而带来的后果，这是你的‘自大’。

　　父亲应该是想要告诉她这样的话吧，‘阿春’就算很厉害，也是脆弱的，她还没有强大到保护自己身边的任何人。

　　楚迎春想起她十八岁高考结束那一年，楚迎厦一声不吭地就从家里搬出去的事，对于他后来的工作什么‘妖怪’、‘特管局’之类的绝口不提。

　　一直因为对方的疏离而兀自闹脾气的她，忽然也有了几分理解。因为不让家人牵扯进来，所以选择了自己独身一人。

　　她哥比她更早地理解了这个道理才对。

　　镜子里的阿春看着与现实世界相反毛绒动物，她的拳头陷进柔软的猫肚子里，橘色的绒毛刺激着皮肤上的神经，她身上所有的肌肉都来源于一个陌生的妖怪，这个妖怪操纵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在违背主人的意愿一点一点挤压眼前的动物。

　　阿橘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一拳太重，嘴边晕染出血。

　　妖怪的血跟人类一样，是温暖的，也是腥臭的。人有好有坏，妖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们的爱恨更加分明。

　　阿橘只是因为楚迎春足够强，对他好，把手里的那块食物掰碎喂给他，他就可以不问缘由地反驳李泽归任何针对楚迎春的话。

　　你太弱了，楚迎春。‘疯狂’的大门上缠着无数条钢筋铁链，卡着一把巨大的名为‘理智’的锁。

　　锈迹斑斑的锁颤抖着、破碎着，随着阿橘的瞳孔涣散，那把锁越来越松动。

　　忽然，“想好了吗？”

　　不，不行，这个时候还不行。

　　现在的愤怒毫无作用，只会得到一个更加残酷的结果，所以要学会，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把戒指交出去，保护好这一切，等着更强大人来……

　　楚迎春知道自己在浑身发抖，她的手陷进毛茸茸里却能感觉到血液回流的冰冷。

　　脑仁嗡嗡直响。

　　她要平静，要理智，要选择最优的解决办法。楚迎春想，脑子里濒临崩溃的理智再一次紧紧缠紧大门，楚迎春盯着占据整个视野的绒毛。

　　“二楼卧床上枕头一边。”缓声吐出戒指的位置，自己的手从阿橘肚皮上拿下来，他两眼一翻晕过去。

　　“早点说不就好了，也不用受罪不是？”，轻飘飘的。

　　镜妖去了她所说的地方，楚迎春眼看着自己站在平常二楼床边手里拿起了戒指，最自己动起来：“哦~真货，宁之小姐一定会高兴的~”

　　楚迎春忽然眼前一黑，她左右颠倒的手已经恢复正常，灰蓝色的戒指也不翼而飞。

　　手心张合两下，确认身体上在没有任何被控制的痕迹，沉默的姑娘盯着手上凸起的青筋，呼吸才渐渐急促起来。

　　她来不及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要做什么。

　　即使颤抖，即使心火如焚，楚迎春垂着眸子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接通后，对面传来细微的杂音，仔细听现在也知道那大概是什么妖怪的哀嚎，原来这就是楚迎厦一直打交道的妖怪。

　　“喂？阿春？”年少时就常伴在身边的声音打开了那把锈迹斑斑的锁。

　　这一刻洪水决堤。

　　“哥，救命。”隐隐带着哭腔。

　　她好后悔。

　　无论是金鱼还是现在的阿橘跟大黄，明明在养之前计算了各种各样的突发事故，却还是防不胜防。

　　都怪她太弱小了，如果跟着肖八学了妖术，至少不是一丁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至少……

　　她要更强。
　　武力、智力还是权利，都要。

　　大概在一千多年前，有个被染成血色的弱小妖怪也曾经对着尸山尸海发过誓。后来，那个弱小的红色妖怪走在万万人之上，所有妖怪都仰望她的风姿绰约，所有妖怪都俯首称臣。

　　人对妖怪退避三舍，晚间宵禁只为百鬼夜行。

　　可谁又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来自于最根本、最简单又最卑微的愿望。

　　镜妖飞跃与城市里透明的玻璃中，他变成了一团看不清脸的黑色，口袋里的戒指开始发光发热，那颗灰蓝色的宝石里好像被浸入鲜血。

　　而远在山林中，星霜坐在全是书的房间里，捂着心脏，脸上满是痴狂嗔笑。

　　“哈哈哈哈！她接受了！她终于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