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栽满姹紫嫣红》稻草人麦子

3、PartⅢ：秋雨绵

　　整理完背包，乐滋推辞了庆功宴，独自走出场馆。
　　“喂。”忽然有人叫住了她，四顾张望，见魏紫递过来一罐果汁，“祝贺你。”
　　“谢谢。”乐滋打开环盖，清凉的果汁顺着咽喉下去，特别爽快，“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在场馆没找到你。”
　　“后面几个女生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我实在受不了，出来透透气。”魏紫皱了皱眉，“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抹什么香水，里头还掺了麝香，啧啧，天哪。”
　　牡丹天性畏麝香，魏紫有这种反应也是情有可原的。乐滋点点头，在他眼前亮了亮那块金牌：“怎么样，今天你请客吧。老寿星做东，我可真有福啊，哈哈。”
　　“我都说过几遍了，真是。”魏紫拉着她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回家回家，白水泡饭配月饼就差不多凑合凑合了。”
　　“太小气了！你这个家伙！”
　　魏紫终究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去了植物园，买了最后一批次的门票，售票员好心地提醒道：“再过一小时就要关园门了，你们要注意时间啊。”
　　两人走进植物园，乐滋禁不住问道：“都快关门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出去？”魏紫甩甩票子，“我带你来的是夜场。”说着就领着她左穿右拐来到了牡丹园。
　　夜幕降临，园里悄无人息。牡丹园却热闹起来，各种名贵牡丹上都坐满了花妖，三五成群地庆祝着这个属于他们的夜晚。
　　“哟，魏紫啊。”一位穿着黄色仕女唐装的大姐拎着白瓷酒瓶招了招手，目光落在乐滋身上，“你边上的小姑娘是谁？”
　　“乐滋，准确来说是我的房东，当然我是不付房租的。”魏紫颔首，对乐滋道，“这位是姚黄，你叫她姚姐姐就可以了。”
　　“唉哟，对小房东真是好，姐姐我真是嫉妒。”姚黄笑盈盈地摸了摸乐滋的脑袋，“下次魏紫欺负你的话，你就来找姐姐，保管把他打得成一朵烂牡丹。”
　　“呵呵，谢谢姚姐姐。”乐滋明显被姚黄给吓了一跳。
　　参加了这个灵异的牡丹生辰晚宴，乐滋觉得新奇极了，远比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家里看月亮要开心得多。天下有名的牡丹花云集一堂，外婆教给她的一点墨水在此时根本用不上，单是一品粉色牡丹就有三十多种名品，还不包括身处异地的其他的品种。每朵花都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都有无数讲不完的故事，他们所经历的岁月超出了人类的生命。
　　更重要的是，他们远比人类还要有人情味。
　　乐滋感到很温暖，仿佛又回到了和外婆在一起的时光。但愿这是一个长醉不醒的美梦，她伏在魏紫背上回家时迷迷糊糊地想到，虽说牡丹无香，但魏紫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呢，恬淡怡人，感觉是在山野间呼吸。
　　秋天的假期是令人愉悦的繁多。外面阴沉沉的云朵密布，乐滋正和魏紫惬意地窝在家里看电视，院子的门铃响了起来。她连忙关了电视，魏紫打了声招呼就躲进了牡丹。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母亲，这次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乐滋客客气气地请她进屋。
　　乐女士打量了一番屋内，整洁光亮，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便道：“你有客人？”
　　“不是不是。”乐滋慌忙收拾杯子，“我倒了两种饮料，自己喝的。”该死，忘记了茶几上的杯子，幸好里头一杯是茶叶一杯是咖啡，还能搪塞过去。
　　重新泡上咖啡，乐滋紧张地坐在母亲对面，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点也不显得亲密。
　　“我准备在国内待一段时间，所以身为你母亲也该关心下你的事。”乐女士开门见山地说道，“你马上要高考了，我认为你现在这所学校对你的学习不好，准备帮你转学。”
　　“什么！——”她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我们已经开始复习了啊，老师都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我认为身为学生就不该做那些不务正业的事情。”乐女士冷淡地说下去，“让高三生参加什么打架比赛就是不对。”
　　“跆拳道不是打架！”乐滋矫正她的说法，“我不认为这是不务正业，我的学习没有落下，而且它还能锻炼我的意志。”
　　“我不管什么，我觉得这会妨碍你的学习。”乐女士拿出一打文件，“我已经帮你联系了一所学校，这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你看看简介。”
　　“我不看。”乐滋倔强地说，“我的生活不需要你来决定。”
　　乐女士完全不理会她的话：“回校后就帮你办转学手续，你把学校里的东西理一理。”说着她就起身离开了屋子，高跟鞋的声音像是针扎一样刺在乐滋的心头。
　　乐滋盯着那份简介，忽然站起来把它撕了个粉碎，冲出去对着发动的汽车大喊：“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干预我的生活，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汽车停顿了一下，之后绝尘而去，她颓然坐倒在地上，扬尘迷糊了她的眼睛，隐约只看见那辆银色的汽车转了个弯不见了。耳边响起天边的轰鸣声，紧接着秋日的大雨瓢泼，一层比一层凉，凉透了人心，乐滋的脸上满是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魏紫冒着大雨把她拽回屋子，客厅里满地的碎纸屑，他来不及收拾，拖着乐滋逼她换衣服，自己为她煮姜汤。
　　乐滋在夜里还是发烧了，温度高得可怕，红扑扑的脸上是病态的霞晕，退烧药根本起不了作用。好在夜里雨已经停了，魏紫独自背着她去医院挂盐水。
　　打了一瓶点滴下去还是没用，乐滋显出了昏迷状态，医生当机立断把她送进了病房。
　　守在床边，魏紫心里焦急如焚，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招呼偷偷瞄自己的护士小姐帮忙照顾下，自己匆匆跑出医院去找乐滋的母亲。
　　乐女士是某大集团的骨干，经常在公司里加班，他向总台小姐问清了办公室楼层，等不及总台小姐阻止就上了电梯。
　　敲开门时，乐女士正在办公室里写报告。魏紫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她道：“乐女士您好，我是乐滋的朋友，魏紫。”
　　“朋友？”她抬了抬眼皮，“有什么事情这么急来找我？”
　　“请您不要再为难乐滋了。这么多年过来，乐滋心里的苦您能体会到吗？如此不顾当事人意愿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论谁都是不肯的吧。”魏紫镇定地说道，一点也没有被她的冷淡所吓倒，“现在她正躺在医院里发高烧，昏迷不醒，我希望您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下，去看看她。”
　　她手里的派克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你说什么？她发烧昏迷？”
　　无论多么冷漠的人，毕竟还是一位母亲，乐女士在下一秒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