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烟花撩人》映在月光里

30、深渊

　　高院长买的原材料在最近要送到程东的工作室，第二天一早他又坐飞机回了家，回去后忙着清点面板背板，收货入库忙得不可开交，等到忙完已经是深夜，睡前他拿起手机，想给霍元安发微信时，发现他下午发来的未读消息。

　　“我们公开好不好？”

　　程东愣了一下，与霍元安早就商量好的事，为什么他突然又问起来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程东忙回了消息。

　　等了好一阵，那边才回了消息过来，“我们在一起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对不起，又连累到了你。”

　　程东心里一惊，什么视频？他忙上网一看，在闻和别墅里霍元安亲他的视频被转发了无数次，已经上了头条。他大致浏览了一下留言，全部是骂声，骂霍元安撒谎精，骗子，更有甚者，言之灼灼的说他获奖经历都是杜撰的。

　　最为给霍元安重重一击的是，他手受伤的事情被挖了出来，记者找到了车祸死亡那人的家人，那家人出来接受了采访，哭着说自己的儿子被富家子玩弄后又抛弃了，最后受不了刺激精神失常想找他谈判，因为太过激动车子失控，儿子因此而丧命。

　　最后霍元安家人给了一大笔封口钱，所以这么些年他们没有出来说任何的话，可是最近看到了他的绯闻，觉得有义务站出来，讲清楚他的为人。程东跟他儿子差不多，都是那种贫穷家庭出身的，这是霍元安特殊的爱好，他们希望不要有人重蹈他儿子的覆辙，让悲剧再重演。

　　采访一出来，群情激奋，霍元安从撒谎精被称为了杀人犯，恋穷癖，网上都是让他滚出音乐圈的呼声。

　　除了对霍元安的爆料，还有人在网上遮遮掩掩的放消息，起底程东的过往。

　　那人说程东以前就是一没有学历的服务员，在餐厅里面端盘子的，被霍元安包养了，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知名制琴大师。

　　这消息也很快被人顶了上去，有网友留言说，哪怕你是一头猪，经过有钱人的金手指，瞬间也能让你变成天蓬元帅。

　　也有网友留言说，程东这么短的时间取得那么大的成就，肯定是包装炒作出来的，霍元安是拉大提琴的，他恰好是制作大提琴的，这不过是顺手的事，毕竟制琴是幕后，按照程东的餐厅服务员水平，想把他包装成拉琴的才难，他上次领奖那段秀琴的视频，真的是伤耳朵。

　　程东越看心越凉，霍元安的走红，动了许多人的蛋糕，他有实力有颜，动了那些炒实力人设艺人的蛋糕，只要他一有风吹草动，那些蠢蠢欲动的背后黑手就会伸出来，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入深渊。

　　而打压自己，不过是顺手的事，两人被绑在了一起，就一起推下去好了。

　　成也网络，败也网络。

　　程东很快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那边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而程东的手机，不断有来电等待，他以为是霍元安打过来的，一接听起来，那边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程东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程东疑惑的问道。

　　“我是一网站的记者，请问你对网上你与霍元安的新闻怎么看？你以前真的是餐厅服务员吗？你取得的成就都是因为霍元安吗”

　　原来是有神通广大的记者找到了他电话号码，打电话来要采访他。

　　程东皱着眉头，直接挂断了记者电话，可是他的微信里躺了一堆请求加好友的消息，他烦躁的关闭了通过手机号码查找用户，微信才得以消停，可是他的工作邮箱又快被记者发来的邮件挤爆了。

　　程东烦不胜烦，干脆取出了手机卡，连接WiFi上网用微信与霍元安联系，发了很多消息过去都石沉大海，那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他急了起来，买了飞机票准备第二天去江市，这一通折腾下来，他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翻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合上眼。

　　程东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架在高台上，下面激动的人群高呼着要将他活活烧死，他惊恐的看着火苗从脚底升起来，点燃了他的鞋子裤子，噼里啪啦的开始燃烧，他浑身滚烫开始冒汗，痛苦得高喊了一声，一下坐了起来，胸口不断起伏喘息，然后他突然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入眼处火光一片，火苗已经卷进了卧室，屋子里的衣柜烧得正旺。

　　程东抹了一把脸，他翻身下床，卧室门也开始在燃烧，他推开窗户，爬上窗户跳了出去，跑出去一看，他的几间屋子都陷入了火海中，尤其是作为工作室的那间屋子，里面有油漆与木材，已经火光冲天。

　　程东心中剧痛翻滚，他静立在院落里，看着自己一点点修建起来的屋子，自己几年的心血全部一夕之间葬生火海化为乌有，他嘶豪一声，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工作间，里面的琴大部分都已经被点燃，只有工作台一角放置的那把未上油漆的琴，还完好的躺在那里。

　　程东心一横，拿起未烧完的面板拼命拨开挡住他路烧得正旺的琴，不顾脚下滚烫，他冲到琴前抱起琴就往外冲，刚没跑几步，后面一声巨响，工作室的房梁塌了下去，整间屋子都坍塌了。

　　村里的人听到声音，走出来一看，被程东这里的火光吸引了过来，七嘴八舌张罗着要拿水桶打水去救火，被浑身漆黑的程东拦住了。

　　“救不了，周围都没有什么房子树木，烧了就烧了吧。”他冷冷的说道。

　　“哎，东子你的手都起泡了，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伤到了啊？”有好心的邻居上下打量着他，小心的抬起他的手看了看。

　　程东缩回了手，“谢谢，我没事。你们谁带了手机我要打个报警电话。”

　　“难道是有人放火？这个天煞的，真的是坏了心了。”有邻居拿出手机递给程东，他道了声谢接过来，神色平静的拨打了报警与消防电话。

　　“警察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现在这个样子，去我家洗洗吧，我家有烫伤药，也顺便好敷敷手，你这手不处理可不行。”邻居又说道。

　　“没事，我在这里等着吧。打扰到大家了，你们回去睡吧。”程东又淡淡的拒绝了。

　　邻居们见程东固执的坐在那里，见周围都是空的，也烧不到大门口来，便小声议论着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警察与消防车很快赶来了，消防很快扑灭了火，警察在一旁问程东，“怎么回事？”

　　“我半夜被热醒了，还以为做梦，惊醒了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房子着了火。不过我前些日子晚上听到外面有响声，想是有人来踩点。院墙能好翻进来的地方，也只有杏树那个地方，我没有让人去破坏现场，这几天下了小雨，那里的泥土应该是湿润的，你们去那里应该能看到脚印。”程东冷静的说道。

　　警察看了一看一脸黑漆漆的程东一眼，又问道：“最近有没有与什么人结怨？”

　　“有，村子里的程明。他向我借了很多次钱，我后来不再借给他了，所以遭到了他的怨恨，他还曾经敲诈过我。”程东毫不掩饰的说道：“他污蔑我攀上了大老板，想借机敲诈我。对了我是程东，就是网上盛传的年轻音乐家霍元安的男朋友。”

　　警察顿了一下，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会，才说道：“等下我们会去村子里走访调查，会尽快还你一个公道。”

　　程东点点头，对警察道了声谢。

　　消防扑灭了火，走过来看着程东说道：“现场被放了很多松脂，松脂那玩意跟油一样，燃烧起来很快，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我是制琴的，工作室也有松香，加上都是烟，我一时没有闻出来。辛苦你们了，谢谢。”

　　消防听说程东居然是制琴的，没想到这么个小村子里还有做这个的，一时有些好奇起来，这时看到他脚边的那把琴，指着琴说道：“这也是你做的？”

　　“嗯，还没有完成。”程东看了一眼琴答道。

　　“有些烤焦了。”消防员拿起琴看了看，见到面板上刻着一行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免得又看了程东一眼，教育着他道：“你冲进去抢出来的？这把琴有那么重要吗？里面有多危险，你这简直是不要命了。”

　　“很重要。”程东低声说道：“我以前做过一把叫春夜，这把叫秋实。”

　　不知为何，程东的声音平静，黝黑的脸上也平静无波，消防员却突然有些心酸。

　　“以后注意些，你去洗把脸，我哪些药给你涂涂手。”

　　程东去井边打了些水洗了脸，消防员拿来药膏给他涂了，又叮嘱了他几句后与堪完现场的警察一起离开了。

　　天亮了起来，程东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看着水流满地一片狼藉的院子，一时有些恍惚。

　　这几年的心血，一夕之间被毁于一旦。

　　除了这些，还有霍元安，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昨晚自己买好了机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出发去江市的，可是身份证件与手机都一起在屋内被烧毁了，自己现在连身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身份分文又无家可归，忍不住低下头，将头埋在手心里大笑了起来。

　　霍元安以前曾经骂他是乞丐，以前他不是，现在才是。

　　可是霍元安现在是过街老鼠，他是乞丐，两人正好相配，谁也别嫌弃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