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烟花撩人》映在月光里

17、故人

　　程东带着霍元安到了县城，终于找到一家开着的家具店，选了两张单人床，又跟跟店家商量好自己出运费，找个车送到村里去。

　　霍元安连续几天在路上奔波，昨晚又没睡好，早上又挤了脏乱不堪的公交到县城，整个人都又累又困到极点，他几乎是拖着僵直的双腿跟在程东身后，恨不得能马上躺下来休息一会。

　　程东也见到了霍元安的疲惫，他心疼极了，想了想，便带着霍元安到县城最好的宾馆，准备去开间房让他睡一会再回家。

　　到了宾馆大堂，他正在前台开房，有人打量了他一阵，然后不确定的叫了他一声。

　　“东子？”

　　程东转过头，看到一个女人有些激动的盯着他看。

　　“你是？”

　　女人想笑，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我是高翠，你妈妈。”

　　程东愣住了，他仔细的看着苍老的女人，她瘦瘦黑黑的，眼角都是皱纹，双手粗糙，上面还长了红肿的冻疮，看来她生活得不太好。

　　他想从她眼角眉梢看出熟悉的地方，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就离家出走，他记忆里根本没有妈妈的模样。

　　“你长得很像你爸爸。”

　　高翠见程东神情淡漠，泪水流得更厉害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认不住我也是应该的。”

　　程东心里却一片平静，没有重逢的激动，也没有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哭着要妈妈的小孩子，时光能冲淡一切，包括爱恨，包括亲情，哪怕是血浓于水，也会淹没在时光长河中。

　　“我还有事，先走了。”

　　程东拿起房卡正准备离开时，一个一身潮牌的男孩子走到高翠身边，不耐烦的说道：“房间开好没有？我累死了，那个破地方害我昨晚都没有睡好，说好不回来不回来，你偏偏要我回来。”

　　“好了好了，给你。”高翠拿起房卡递给家宝，他一把夺过去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高翠楞了楞，有些尴尬的向程东解释道：“他爸把他宠坏了，跟我回乡下来他不习惯乡下的地方，闹着要来城里住。”

　　程东不置可否，对她笑笑，然后走过去带着霍元安去了房间。

　　县城里面最好的宾馆也好不到哪里去，房间里带着一股霉味，但是至少床能睡，霍元安虽然嫌弃，但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程东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霍元安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他看到程东一直睁着眼睛，抱住他的腰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怎么了？”

　　“刚才我在大堂见到了我妈。”

　　“啊”霍元安撑起上身，仔细打量着程东的脸。

　　“我没有伤心。”

　　程东将他拉到自己怀里，抱着他然后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乡下人结婚都早，她很早就嫁给了我爸，现在不过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可是她看起来快有六十岁了。她应该又成家了，在大堂里我也见到了她儿子，她很宠他，他住不惯乡下就给他到宾馆开房住。”

　　“程东，她也许是个好妈妈，只是你们没有缘分。”霍元安心疼的抚摸这他的眉毛，想把他紧皱的眉心抚平。

　　怎么能不伤心呢，明明都是她的孩子，一个是受宠爱的，一个是被抛弃的。

　　程东现在只不过是麻木否定阶段，等醒过神来，那些痛才会像针，密密麻麻扎得人五脏六腑都痛。

　　程东不说话，只是密密的亲吻霍元安，将昨夜因床榻了未完成的事办完。

　　霍元安发现今天的程东特别有耐心，将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他眼底带着火光，汗水与火光相遇，轰然间刺啦喷发。

　　“不行了，我连脚趾头都不想动了。”霍元安趴在那里，任程东怎么诱哄，他丝毫不为所动。

　　程东无奈一笑翻身倒在床上，深吐出一口气。

　　“去洗洗吧，我不动你了。”程东看了看时间，起来拉又要睡过去的霍元安。

　　霍元安眯着眼睛任由程东将他带到浴室，热气在小小的淋浴间里蒸腾，模糊了玻璃，霍元安趴在墙上，看着镜子里模糊的两人，嘴里喃喃的骂：“骗子，混账，真的是越来越坏了。”

　　他骂一句程东就更用力，霍元安怒了，回头去咬他，程东轻笑，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嘴。

　　最后两人回到乡下，天已经黑了。

　　程东牵着霍元安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在乡间小道上，手机手电筒的灯光只能照亮一点点的路，两人紧紧依偎，生怕一不小心就掉到旁边的沟里。

　　“程东。”霍元安突然叫他。

　　“嗯。”

　　“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这样互相依靠，然后到老了还这样。”

　　“嗯，我也是。”

　　霍元安笑起来，然后程东突然放开了他的手。

　　前面程爷爷举着个手电筒，正在那里探头向前看，手电筒的光扫到两人身上，他夜里视线不好，有些不确定的叫了声：“东子？”

　　“是我，爷爷您怎么来了，您快别动，可别摔着了。”

　　程东快步向前走去，扶住了程爷爷。

　　霍元安手蓦地一凉，他站在里，黑漆漆的夜里，只有程东那里有一点点的光。

　　“对不起，我一急就忘了你没有灯，乡下道你走不了。”

　　程东拿了手电筒又转了回来，随手递给了霍元安。

　　“快走吧，爷爷见床都送到了，在家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我们，怕出了什么事，就跑出来看，他眼睛不好看不清路，万幸没有摔着。”

　　“没事，走吧。”霍元安淡淡的答道。

　　霍元安只呆到了第三天，就要回江市去。

　　程东有些不解，霍元安也没什么事，怎么他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是不是不习惯？”他问道。

　　“有些不习惯，但是还可以忍受。”霍元安笑着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可是我们这边都要呆到正月十五以后，过了正月十五才算出了年。”程东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好，你过了元宵再回来吧。”霍元安也没说什么。

　　“霍元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程东实在是放不下心，有些担心的问道。

　　“真没事，我的手算是好了，我要回去练琴，荒废这么久，也该做做正事了。”霍元安笑着安慰他。

　　程东总算放下了些心。

　　“好，你先回去，我过了十五就回来，我送你到省城去吧，你飞机票买好了吗？”

　　“不用了，因为不知道你们这边的交通状况，到了机场再买就是。”

　　程东侧头看着他，他总觉得，霍元安还是有事瞒着他，只是自己了解他，他不愿意说的事，任谁也无法撬开他的口。

　　送走霍元安，程东在家里呆到了元宵后，又回到了江市。

　　只是出发前，程爷爷拉着他的手，含泪不舍一遍遍叮嘱他，一定要保重身体，还有最好能早点成家。

　　同他一起出发的，还有程明。

　　程明在后来的时候来了他家，很是热情带了一堆牛奶鸡蛋过来，说是来给程爷爷拜年。

　　他在家里没有见到霍元安，一问知道他回去了，顿时神色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的就又打起了精神，与程东聊起天来。

　　程明夫妻原来也在江城打工，不过他是在江城工业区的工厂工作，厂里包吃包住，只是每个月工资不高，他倒希望过完年后能换份工作，多赚些钱。

　　村里很多在外面赚了钱的都到城里去买房子了，程明很是羡慕，只是他家里负担重，家里老的吃药要花钱，小孩念书也要花钱，他们夫妻每个月根本存不下什么钱。

　　当他知道程东是坐飞机回江市时，他羡慕坏了。

　　“东子，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飞机呢，你小子倒是什么都享受了，到时候别忘了拉哥哥一把啊，对了你在江市住哪里？”

　　程明满脸都堆满了笑，不停的问程东，还有问他那个富贵的朋友，有没有什么门路能帮他们夫妻找份工作，最好是不那么辛苦的，能坐办公室的那种。

　　程东简直想逃，可是被困在一个大巴上，他避不开，只得闭眼装睡觉。

　　大巴到站后，程东总算松了口气。

　　“东子，到了江市再找你啊。”程明拍了拍程东的肩膀，对着他热情的说道。

　　“我也是个打工的，也没有什么门路，你们没有文凭，哪里能有什么轻松工资又高的工作给你们？工厂包吃包住已经很好了，你们还是回工厂去上班吧，来找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程东见程明实在是一幅赖定他的样子，干脆跟他说清楚。

　　程明脸色瞬间就变了。

　　“东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你都能找到轻松的活干，能攀上大老板，凭啥你就认为我不能？你是不是怕把大老板介绍给了我，人家就不要你了？你放心，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我不会那么不讲义气的。”程明阴阳怪气的说道。

　　“明子，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怎么认为是你自己的事，我走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

　　程东说完就离开了，程明阴冷的眼睛的看着他的背影，恨恨的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