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烟花撩人》映在月光里

14、分开

　　霍元安终于在冬至回了老家海市，两天后他又回到了江市。

　　这天两人吃过早饭后，程东正准备去学习时，被他叫住了。

　　“我要去国外动手术了。”霍元安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对着程东说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程东欣喜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手。

　　“我办理护照还有签证需要时间，你的手我在网上查了，越快动手术约好，我这次就不去了。”

　　霍元安有些不开心的看着他，不满的说道：“难道你舍得离开我这么久？”

　　“不是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么？”程东笑着说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到时候我希望当你康复后拉的第一首曲子的听众。”

　　霍元安虽然万般不满，想到程东的护照与签证的确是问题，也没有再勉强，只是不断的强调程东一定要早点去办好护照，不然以后两人想去哪里都不方便。

　　程东自是他说什么都答应什么，霍元安马上要离开，他也没有再学习，两人分分秒秒几乎都腻在一起。

　　再万般不舍，离别的日子还是如期到来，程东开着车将霍元安送到了机场，徐蔚已经在那里等着他，见到两人过来，她对着程东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走吧，时间不早了。”

　　程东一直陪着霍元安，在安检口看着不断回头看自己的他，突然心里空荡荡的，像是他会一去不回那样。

　　等到霍元安的人彻底消失在了安检口，程东心里的失落越来越深，开着车回到别墅，那种铺天盖地的孤单感觉几乎将他淹没。

　　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此时少了一个人，房间一下子空了，明明暖气的温度还是与平时一样，可是程东莫名觉得有些冷。

　　他拿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响，他一下子惊醒，拿过手机一看，是霍元安发来的视频请求，他激动的点了同意，便看到了霍元安在视频那边对着他笑。

　　“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你到了？”程东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一迭声的问道：“你好不好？你有没有想我？”

　　霍元安笑个不停。

　　“程东，平时让你说句好听的，你要吭哧半天，这时候你倒积极了，看来我不在你身边你才这样，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啊。”

　　“你这是冤枉我，我哪次没有说啊路上还顺利吧？你还没有说你好不好？

　　“都顺利，我也很好，只是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有些累。”霍元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着说道：“你看着一圈黑眼圈，跟国宝似的。”

　　“那你去休息一会，等你休息后我们再说话，反正我闲着，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跟我说话。”程东忙说道。

　　“睡不着，太想你了。”

　　程东心里软成一团，想到他要去动手术，一定要休息好，陪他说了一会话后，就哄着他去休息，然后挂断了电话。

　　只是程东没有想到，霍元安没有再打电话来，他算准了时差，在那边白天的时候打过去，霍元安的电话也没人接听。

　　程东整个人都陷入了焦灼中，他除了一遍遍拨打无人接听的电话，别无他法。

　　他想了无数个可能，比如霍元安的手术不顺利，霍元安遇到了什么事，霍元安忘了带手机，霍元安的手机不在自己身上等等。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就是霍元安不要他了，抛弃他了。

　　可是他们明明什么都好好的，甚至在最后一次通话时，霍元安还吻了吻手机屏幕。

　　霍元徵的那些话，他本来不想去回忆，可是这些都存在了记忆深处，此时全部翻了出来，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

　　“你就是他捡的破烂，他就是喜欢养成穷人的变态......”

　　程东觉得自己在崩溃的边缘，每当这时候他就不断的安慰自己，霍元安只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比如他的手不方便接电话，他还在医院也不方便接电话。

　　不然自己住着他的别墅，他就是不要自己了，也不会还让自己住这里啊，应该早就有物业的人上门来了，将自己赶出去。

　　也许他根本不在意这套别墅呢？他那样有钱，这么一套房子算什么？以前他不也是拿钱砸过自己么？

　　可是程东又想到，就算这套房子给他白住，他连水电暖气费都付不起，更别说物业费了，他这是等着自己识相点自动滚蛋吧

　　霍元安一直杳无音讯，一直到春节前夕，程东就算是万般替他开脱，可是他还是知道，自己被他抛弃了。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程东回到了家乡。

　　程爷爷见到他回来，自然是非常开心，程东见到爷爷本就直不起的背弯的更深，想起自己自从跟霍元安在一起后，给爷爷连电话都很少打了，他一边骂自己不孝，一边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抢着上山下地，将家里的重活全部抢着做了，又将破旧快要倒塌的屋子加固，房顶的破瓦换上了新的。

　　除夕的晚上，程爷爷烧火，程东掌勺，两人做了鸡鸭鱼肉，满满的一大桌菜，拜过祖先后，爷孙俩坐在桌前，一人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吃喝了起来。

　　“东子啊，你在外面不易，多吃点啊。”程爷爷将肉拼命往程东碗里夹，像是小时候那样，只要是他认为是好东西，都会给到程东。

　　“您也多吃点，我在外面什么都吃得到，您别都顾着我。”程东将碗拿开，又将鸡腿夹到了程爷爷碗里。

　　“外面什么都贵，你也别省，该吃的就吃，你看你这次回来，都这么瘦了，怕是累的吧？我听村里的二牛回来说，大城市里一出门就要钱，钱难赚，身体也重要。”

　　程爷爷喝了几杯酒，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村里谁出去打工赚钱了，谁又连工作都找不到，灰溜溜回来了。

　　程爷爷说的最多的，是谁家小子结婚了，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程东嘴里的苦意蔓延，心里某个地方牵扯着痛，只得默不作声的喝着酒，听程爷爷在一边说。

　　“东子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来，让人给你寻摸介绍个吧？”程爷爷放下酒杯，试探着说道。

　　程东看着小心翼翼满怀期待的爷爷，那些与霍元安的甜蜜时光，此时回想起是那么的讽刺，像是一记深深的耳光，将他打入了万丈深渊。

　　“爷爷，我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家里也这个样子，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过来，过几年再说吧。”程东只得苦笑着解释，希望能拖一阵是一阵。

　　“唉。”

　　程爷爷扫了一眼堂屋，黑乎乎的屋顶垂下来根电线，上面吊着昏黄的灯泡，破旧的柜子上放着台颜色都不正常的彩电，电视里正热热闹闹的放着春晚，那些繁华喜庆，在这个偏僻穷困的山村看起来是那么遥远。

　　“东子啊，我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结婚生子的那一天。我经常梦到你奶奶，她骂我没有带好你，让你这么大了还打光棍。”程爷爷垂下头，吸了口旱烟，皲裂皱巴巴的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爷爷，您的身体好着呢，以后您还要跟我去城里享福，大过年的可别说这种丧气话。”程东强笑着安慰他。

　　“这人呐，阎王要你三更走，你活不到五更，我也早想开了，早点下去也能与你奶奶他们团聚，也不会拖你后退。只是我去了，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程爷爷喝了一口酒，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想了半天，才终于说道：“东子，村里有人看到了你妈，听说今年她回了娘家。”

　　程东讶异的看了程爷爷一眼，又淡淡的说道：“回就回吧，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不记得她了。”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程爷爷叹息着说道：“只怕她早就有了新家，哪里还记得你。不过你也不能怪她，她生了你，这个家拖累了她几年，她也不容易。”

　　“爷爷，我知道了，菜都冷了，我再拿去厨房热热。”程东心里难受，再也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他端起那碗红烧肉去了厨房。

　　程爷爷看着程东逃一般的背影，嘴里的烟吐出来，模糊了他那张写满了苦难的脸。

　　吃完饭收拾好，程爷爷喝了酒早就开始打瞌睡，程东让他去睡了，自己在堂屋守起了夜。

　　新年的钟声敲响前，村里响起了此起披伏的鞭炮声，程东打开门，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看着黑漆漆的里突然炸开的烟火，心里一片空白。

　　他记得，霍元安跟自己说过，江市禁止放烟花爆竹，但是乡间不禁，到时候春节的时候他们买好烟花去乡里的河边放。

　　如今他在离江市十万八千里的乡下看着烟花，而霍元安与他的许诺一般，早已消失了。

　　手机响了起来，程东以为是哪个村里的小伙伴打来找他打牌的，他拿起来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霍元安来电，是否接听？

　　程东一直看着手机，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他抬起看看着夜空，烟花绚烂一时，又消失在了黑夜里，像极了他与霍元安的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