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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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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困，这十六年以来没有这么困过，困得一合上眼睑就能不知世事。
明亮如白昼的白炽灯光打在我脸上，舌尖的铁锈味慢慢失去甜味。我耷拉着沉重的眼皮，看又一把小刀没入血肉模糊的小腿里，实际上我已经不觉得痛了，只是眼前发黑，头一下子磕到铁架上，温热的液体续续涌出皮肤。
暧昧的光线间，那几个身着银白色飞鱼服的女校尉窸窸窣窣交谈几句，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话。
“今日问不出来了，拖回去吧。”
。
我大概是诏狱里唯一一个女囚。
也许不用大概，我就是。
我以前是个清吏司小主事，虽说谈不上兢兢业业，但手底下没有一件冤假错案，要说犯事吧，我脾性不正常，也不知道有没有，但我肯定北镇抚司这些锦衣卫拷问我的，我压根碰不上一星半点。
她们问我，是否在十月上旬在家中救济乱党。
我是个注重清誉的母胎solo选手，要说救济乱党，我亲爹和我亲哥倒是比较有可能，我自然不认。
次日傍晚醒来，我的左小腿疼得我恨不得直接截肢，后脑勺和两只胳膊疼得轻些。这次是伤得太重，狱医把我的囚服换了。
听说诏狱里若是没人打点，狱医只保你命在，残不残废看心情，术后麻药更不要痴心妄想。我真傻，我单以为这是个人情况，没想到这是真实的。
。
我现在瘫在冻石头一般的硬板床上，对面牢房衣冠齐整的兄弟扒着木柱子问我：“姑娘，疼吗？”
我艰难地转脖子，看了没什么反应的狱卒，点点头。
他说：“要不要我给你些止疼药？”
我诚实地说：“我没钱。”
他说：“没事，我不图你的钱，只要你……”
他还算五官端正的脸上浮出一个七窍流油的笑容。
我叹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道：“给爷爬。”
什么货色，胆敢和你爹我乱/伦。
那人瞪着眼说：“小贱/蹄子你给别脸不要脸！”
我虚着气道：“你非要和我互动的话，问问你棺材里的吗答不答应。”
狱卒见势及时咳了一声，那人郁郁地把欲出口的话吞回腹中，也不往我这边看了。他也没胆子在诏狱闹事，真是，他要是敢继续骂，说不定我还会高看他一分。
腿上绑白条的部分像是被在辣椒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的重轮来回碾压，我皱皱眉头，企图分散一点注意力，于是看向天花板那块只被铲了一半的，脸盆大的，表面凹凸不平的，坠有扭动的小蛆虫一样的白斑的，潮湿的灰黑色霉斑。
噫，好恶心。
我撇开视线，发现不知何时走道上的狱卒突然拱手跪下了，应该是有什么人物来了吧。我没什么凑热闹的心情，而且万一是我认识的人，或者我看着人家，人家忽然也看我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我闭上眼睛。
听见了脚步声，大约是个成年男性，和我这种虚浮无力的不同，人家好像走路带风，很快就过去了，用时五秒。
我睁开眼睛，时间掐得不是很准，我看见那人朱红色的衣角，大约是千户的职位吧。我的牢房是比较靠近审讯室的，红衣角这个方向没有别的，就是去搞人的。
嘶啊，肉疼。
我支起身子来，额头上全是冷汗，只能缓慢的挪到床头，靠墙坐着。对面的怂包揪完稻草，又不怕死地撩拨我，笑嘻嘻道：“姑娘，真不考虑一下？”
我面无表情地说：“别了，你还有出去的机会，我可能就死在这里了，不要和我对线。”
怂包问：“对线是何意？”
我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因为我忘记取消wegame了。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面色煞白，也不和我说话了。
今天可以说是祸不单行，怂包刚闭嘴，就有人来探我监了，并不是我小没良心的弟弟，而是我的同僚李至章和他的小女朋友。行，准没好事。
我出于礼貌，下了床扶墙到木桩前，问：“怎么啦？”
他没穿官服，居高临下又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说：“白小姐，我现在已经是主事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
OK，fine，看这表情，这龟孙子一定是靠举报我爬上去的，要不是我不知道我具体得罪的是谁，我一定捅出来让你们安息。
我笑道：“不用客气，子承父业嘛，应该的。”
他的小女朋友看了一眼黑下脸的李至章，气鼓鼓道：“姐姐你不要这么混淆是非嘛！”
我说：“事实罢了，你是他女儿吗这么孝顺他？”
他的小女朋友用手指指着我，“你”了几声没出个结果，自己倒是气得发抖，我同情道：“我看你好像得了小儿麻痹症，哎，真可怜。”
李至章气急，伸手像是要给我来一巴，我立马拖着左腿往后一退，他就打到了木桩上，还发出好大一声沉闷的“咚”！
我无情嘲讽：“哈哈哈哈哈你这煞笔操作笑死老子了。”
李至章手都拍红了，面子下不来，狠狠地给我甩了一句：“你等着！”拉着他表情复杂的小女朋友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