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今朝》陌非白

34、赐婚

　　皇城，御书房内。
　　“启禀陛下，叶将军带到了。”
　　“好，你先退下吧。”缙帝缓缓转身，示意邓公公出殿关门。
　　“微臣参见陛下。” 叶忱单膝下跪，拱手一揖：“不知陛下今夜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缙帝忙扶起叶忱，带着责备的语气道：“阿忱，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尾音似曾相识，一如少年时那般带着无助之意。
　　叶忱闻言不自觉地对上缙帝的眼眸，透过年轮光阴，他仿佛看见了少年时期的缙帝。
　　缙帝的母妃出身卑微，不得先帝宠爱，那时的朝廷势力分为两派，一派是站队太子，一派是站队六皇子。在没有任何势力撑腰的形势下，只有他选择了身为四皇子的缙帝。
　　他还记得那日倾盆大雨，缙帝的母妃被皇后陷害致死。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四皇子，明明是后宫之一的嫔妃，那皇宫之中竟无一人问津。叶忱赶去的时候，只见诺大的宫苑之间就只有一人，一棺木。雨下得很大，如散落的珠子一般纷纷铺散在棺木之上，亦砸在那一向谦和有礼的四皇子身上。
　　许是眼前的场景太过悲凉，叶忱抬步上前，将手中的雨伞偏向四皇子。良久之后，一道发颤的声音响起：“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了殿下您而来。”
　　“我？如今这番情景将军也看见了，我堂堂一个四皇子，无权无势，这宫里的人避之不及，将军又为何和我扯上干系呢。”
　　“为的是殿下的赤子之心。”叶忱放下竹伞，双拳交握，跪于四皇子的身后：“微臣虽是一介武夫，但深知殿下心怀大义。此番缙国大胜南疆，抓了不少南疆俘虏，群臣皆提倡赶尽杀绝以儆效尤。唯有殿下向陛下进言，放他们一条生路，为得是这天下苍生。您的那句若不忍一时之快，便会引起无尽的杀戮，是实实在在说出了微臣的心声，因此微臣认定，殿下才是臣要辅佐的明君。”
　　正就是因着这句话，让四皇子的心志更加坚定不移，过了半晌，他缓缓出声：“吾何其有幸，得遇知己。”
　　叶忱收回思绪，豁然一笑：“陛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阿忱，你可知朕此番召你回京所为何事？”缙帝擦了擦手中的扳指，目光如炬地看着叶忱。”
　　“回陛下，可是为了大丞相李昌之事？”
　　“不错，不过朕召你回京可不单单是为了制衡李昌，而是先发制人。”缙帝将桌案上的字条递给叶忱，语气不明：“阿忱，你先看看这个。”
　　叶忱接过信封，突然一个激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信封，哑然问道：“陛下，这… 这… 这怎么可能！？”
　　“侦察院安插在岱国的明线多年来一直小心谨慎，未曾被人怀疑过。可近来明线频频暴露，这其中就一人就是侦察院院长的次子——顾初岚。此人表面上是岱国公主的驸马，实则是侦察院安插在岱国的暗线之首。”
　　缙帝伸手拿过那封信，靠近桌案上的烛火，任凭信封慢慢地烧成灰烬，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原本初岚这孩子是不必被抓的，正是因为有人出卖了他，才会如此。初岚做事一向谨慎稳重，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李昌与祁王有勾结！”
　　“陛下，此时事关重大，万不可妄下论。”叶忱缓了缓心神，思量一番：“那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缙帝的目光明明灭灭，他缓缓出声：“此次召你回京便是为了这件事。”顿了顿，缙帝面带轻蔑地道：“眼下皇后和李昌必然认定朕会赐婚给老二，倘若朕遂了他们的愿，将文君赐给太子，你不妨猜测一下，李家会有什么举动？”
　　叶忱闻言，松了一口气，心中思绪万千。他竟错会了缙帝的用意，试探地问道：“陛下是想借着此次岱国来犯，借机除掉李氏？”
　　“知朕者，阿忱也。”缙帝赞许地点点头，道：“阿忱，朕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向来不喜宫中的尔虞我诈。更何况文君是难得的将才，朕又哪里舍得将她困在这深宫呢？这次赐婚，不过就是个形式。为的就是让李昌对你放松警惕。三日过后，朕会下旨让太子随你亲征西关，以望士气。依着皇后的性子，必然会让李昌一同随行。阿忱，你要把握好这个时机，一旦发觉李昌有异常之处，立即修书给朕。”
　　“臣，遵旨。”
　　此话一出，缙帝的眉目就舒展了开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还好。”
　　缙帝这般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叶忱，不疑心他会跟李昌联手。而叶忱亦是不留余地得信任缙帝，不担心缙帝借着清除李氏而对叶家不利。这般君臣之义，这般用人不疑的气度，实属是千载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