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散》曈穆

53、守卫48区（二十）

　　“大……C？”

　　“噗通。”原本充满生机的身躯好似突然被抽干了力气，如一滩烂泥坠落在地。

　　“滴答。”吸附了血花的镰刀轻轻一甩，宛若红妆点缀悲凉，落在蓝色的“S”上，唤来无尽的冰寒。

　　世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不再有叫嚣，不再有哀嚎，只剩下了出奇平静的呼吸声，以及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

　　而她们的世界似乎落下了红色的雨水，滴落在脸颊上，滴落在眼睛里。眼前的一切因此渐渐地模糊，只有愤恨还在凝视着从深渊巨口中出现的怪物——一只长着镰刀的大螳螂。

　　Momo无力地垂下了手，原本被紧紧握住的手枪也无奈地摔在了脚边，发出脆生的一响。

　　这或许成了一个开关，在这道声响落下之际，Rain迈开脚步，高举长柄步枪，哀嚎着砸向正因嘲笑她们而发着抖的螳螂。

　　然后“刷”的一下，镰刀将步枪切成两段，Rain狠狠地打向空气，又因着自己的这股舍身之力而摔倒在地，竟是匍匐在螳螂的脚下。一瞬间，哄堂大笑。

　　她不甘心地想站起来，可螳螂却是故意踩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无情地撵回地上，又高举着镰刀迟迟不落，似是要对这个女孩进行极致的羞|辱。

　　“喂喂，快杀了她啊，赶紧结束，咱们好回去吃个大餐！”旁边的异种边笑边催促着，明明发出的依旧是“kuku”声，但是有人听懂了。

　　“哈哈哈，别急啊，好不容易长官死了可以肆无忌惮，再虐一虐这两个杂种，回去可就只能吃肉了。”有异种故作遗憾地说着。

　　“哎哎，你们说被寄生了的脑子还好吃吗？”还有异种已经流下了口水。

　　“……”

　　Momo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她瞥了一眼脚边的手枪，耳畔的嘈杂声还在继续。

　　“怎么吃比较好？”

　　“红烧吧，人类总是喜欢红烧，应该味道不错。”

　　“别，红烧早就腻了，直接烤着吃，原始！”

　　“kuku，烤了脑子，精华就都没了！还是清蒸吧，连着胸脯肉一起。”

　　“一堆脂肪有什么好吃的，我觉得还是油炸吧！”

　　“哈哈哈，你们是不是傻，那么多的肉，各种口味都来一遍不好吗？”

　　“说的对。”

　　“说得对！”

　　“都来，都来！”

　　叫嚣声空前热烈，掩盖了Rain痛苦的挣扎声，那镰刀也戏谑着划开了她的皮肉，剜出了一节骨头，却没有直接弄|死她，似乎是在欣赏着她的痛苦

　　突然，就在它们还在幻想大餐的美好时，空气啼哭着被什么东西割裂！一把纯黑色的巨大月牙弯刀伴着若隐若现赤红色的数字，宛若割草一样，刀光闪过，靠前一排癫狂大笑的脑袋就像鸡蛋，“咚咚咚、咔咔咔”的碎了一地。

　　包括那只还在开心凌|虐着Rain的螳螂，转眼间开心的脑袋就撞上了墙壁，从地底伸出来偌大的深渊巨口也被斩断，喷涌的血液直接给Rain洗了个澡……

　　变故只持续了几秒，“黑色死神”就突然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唯留有眼前这绿油油、红彤彤的血海，触目惊心。

　　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Momo猛地瘫坐在地，七窍流血。可她毫不在意，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没有以往的明丽清亮，如今只剩下令生物胆寒的空洞，甚至失去了悲恸与仇恨。她的视线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孤单的灵魂呆坐其中。

　　即便是这样，那些幸存的异种也不敢靠近，虽然它们现在的数量依旧是她们的数十倍。

　　“Momo……”Rain忍着钻心的疼痛艰难地站了起来，向她缓缓走去。在路过熟悉的容颜时，红肿的眼睛将仅剩的水给挤出来，脚步踩着粘腻无法停留……

　　异种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点点靠近，骚动着、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趁机杀了她们。

　　可惜终究是没有越雷池的勇气。

　　很快，Rain来到失了魂灵的Momo面前，她悄悄向除了会致使炮塔倒塌的所有陷阱，发送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信号。

　　于是，伴随着“轰隆”声天崩地裂，在外的庞然大物突然失了平衡压扁了盒子，塔内的异种竟是轻而易举地被塔外留守的巨人压成了肉酱，不想死的愿望瞬间破灭，侥幸幸存的也奄奄一息。

　　然而谁也开心不起来。

　　Rain早已伸出手抱住了“孤单的”Momo。她的背后被开了几道大口子，可以隐约见到脊椎的模样，以及肋骨处的洞，还有数不清的铁片嵌进她的后背，血流正止不住地流淌，与那先前的血水融为一体。

　　眼前早已模糊，脸上也丢失了血色，她很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并不后悔，反而很高兴。因为她终于不再是那个要靠姐姐们照顾保护的“聒噪”小孩，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保护她爱着的姐姐们，哪怕只守住一个……

　　——如果Three在这儿就好了，真的好想听她夸我一句“乖儿子，长大了”……

　　挤出一个笑，Rain趴在Momo的耳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聒噪，只是虚弱地说了一句“加油哦，Momo”，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

　　——为什么没有死？

　　Rain十分诧异，又似乎在抵抗着什么，沉重的眼皮被她艰难地撑开，眼前的世界不再有色彩，而是灰色的。她放开Momo，Momo许是回了点神，在疑惑地望着她。

　　——“Mao，你在看什么？”

　　——“天空，灰色的……”

　　猛然间想起不久前的话语，Rain明白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后，摸不到自己的头，也摸不到脖子，反倒摸到了圆滚滚毛绒绒的东西。

　　“唉……”Rain无奈地叹了口气，苦苦笑着。与Momo对视，她轻快地站起，一步步往后退。

　　可能是下意识的，Momo追随着她的脚步，伸出手，拼了力气往前爬。沿途已经不见熟悉的面庞……

　　直到再走一步就要坠落的时候，Rain停止了，Momo的眼神也不再是平静而空洞，而是浮现出了然与绝望。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但看上去似乎是在乞求。

　　可Rain微微摇了摇头，她抵抗着灵魂深处的困意，嘴唇微动，不知是否将这句无声的话语传递了出去，眼前也仅剩下还在探向自己这边的指尖。

　　——对不起……

　　她终究是缩回了想与她触碰的手，紧接着张开双臂，决绝地蹬离地面，向深渊栽去，并且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盒子……

　　而她的背后是……流着泪水、变异了的伙伴，以及起不来的巨人和异种堆起来的乱葬岗。

　　“不要——！！！”声音终于冲破喉咙。

　　然而随着一道爆炸声惊起，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与此同时，异种大军伴随着浓重的硝烟踏上了48区的领土，先锋部队已经很好的完成了它们的使命，总攻时刻即将到来。

　　“滴答，滴答……”

　　距离指针抵达终点仅剩下十三分钟，48区幸存人数——九。

　　【滋滋……Yun姐？滋滋……Zhe在……滋滋……】

　　孤寂的萤光打在黑暗中，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苍凉，扑鼻的血腥气被一道纳米机械门阻隔。其内是最后的三分钟，其外是血泊中的戒指，以及还奏响着“滋滋”杂音的“红色”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