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散》曈穆

157、彼岸

　　“原来如此，利用安洛晶的特点吗……”藏身在膜时空中，一个以人形猪形态存在的生物望着紧邻时空中所发生的事，如此高深莫测地自语道。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孩，女孩以类似于灵魂的状态存在于此，脸上满是困惑。

　　“你想问他为什么会‘消失’吗？”

　　女孩点了点头。

　　皮格冷酷地笑了笑，回道：“因为世界不属于任何一个生命，任何生命也不可能成为‘世界’。如果强制让世界屈服，那么结果只有一个——被这巨大的因果吞噬。”

　　闻言，女孩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不过，皮格明白了她的意思。

　　“哼，你很聪明，居然看到了本质。你说得很对，他还没有强迫世界屈服的能力，所以他所承受的‘因果反噬’不是因为‘吃掉’安洛晶，而是‘剥夺世界规则的软肋——主角光环’。”

　　“……”

　　“那是当然的，这个世界与主角是命运共同体，如果主角选择的很失败，那么世界本身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毁灭。反之，如果选择正确，那么即使世界因为某些原因即将毁灭，主角也可以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让世界得以存在下去。而这个贪婪又胆小的家伙不可能会得到世界的认同。”

　　女孩歪了下头，思考并未停止。

　　皮格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回答道：“哼，无所谓，因为你不会记得这一切。至于你的问题，实在是没必要回答。任何生物都不会在‘环境十分危险’的情况下还依旧留在那里，更不会去保护与自己敌对的‘临时寄居地’。”

　　“……”女孩明白了，她不再看向皮格，而是将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那些坠入虚空，遗憾，但是已经无能为力的人……

　　——回去。我，要回去。

　　她坚定将这句话传达出，即使现在的她没有关于她们的记忆，即使现在的她只拥有单纯的理性，即使现在的她只是“一半”的存在。

　　皮格转身看向她，冷漠又认真地说道：“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你的理性告诉你应该‘回去’，你难道想为了这虚幻的世界奉献一切吗？”

　　女孩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张开了口。

　　“我……”声音出现，她露出了笑容，坚定地回道，“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真实。并且，我的心告诉我‘回去，去完成那个约定，不要放弃也不要留下遗憾’。”

　　“是吗……”皮格叹了口气，随即他用猪蹄轻轻地划了一道，一个黑洞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最后提醒你一句，你回去了就会忘记这一切。如果你在最后没能知晓‘真相’的话，那么你会和Wang的下场一样，甚至会更为凄惨。不要让我们的功夫白费，我可不想到最后还是要采取究极手段。”

　　她郑重地点了下头，随后迈步进入了黑洞……

　　在她离开后，一团黑雾出现在了皮格的身后。

　　【没想到你也会有人情味儿呢~】

　　“哼。”他冷哼一声，没有搭她的茬，而是反问一句：“你看到了吗？未来。”

　　黑雾晃悠了一下，笑着回道【没有啊~】

　　“……”皮格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xx可不是蠢蛋……算了，请你好好对待，否则……你不会想知道的。”

　　说罢，皮格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黑雾中的人挑了下眉，说【哎，你不会就是……】

　　“哼，谁知道呢。”

　　话音落下，皮格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黑雾沉默地伫立了几秒，随后将目光投向虚空……

　　……

　　当眼睛再度睁开，所见到的是不断逃离的遥远天际，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下坠？大家呢？Wang呢？

　　就像每一次突然醒过来一样，疑问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来。

　　不过有一点不同，她还记得，自己被Wang杀死了。

　　Momo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然后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原本应该跳动的炙热的东西已经静止了，并且没有丝毫温度。

　　——这样啊……那么这是地狱吗？

　　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甚至幻想起地狱里会有什么，会不会有阎王，会不会有奈何桥、忘川水。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去确认一件事。

　　用力让自己翻转，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容易，似乎不是幽灵的状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翻转过后，所见到的景象……

　　她们，和自己一样在坠落，只是好似睡着了一般。不过这或许并不是坏事，因为她们都太累了……能够这样一齐沉睡，能够这样了无牵挂的迎接终局也许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

　　为什么她们比已经死去的她还要更快的坠落下去呢？答案或许早已埋藏在这已不再跳动的心里。

　　Momo不由得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你们啊，什么时候能不搞兔子呢？

　　她伸出手，数字空间启动，虽然只能作用于这一片区域，但是已经足够了。

　　四周的黑暗瞬间被萤光色所覆盖，密密麻麻的，数字们呈现一种毁灭又重生的状态，不断地破碎又不断地复原，但是还能够操控，虽然操控它们会消耗大量的能量，虽然能量的来源是生命、感情、行为、以及记忆……

　　控制数字阻碍她们的下坠趋势，因为“强制改变”而产生的大量因果不断吞噬着她的能量，又因为她已经没有生命，所以这份因果从她的感情开始蚕食。

　　愤怒，消失了。对于Wang将她的家人逼至如此地步，她已经无法生气，对于这些家伙拼了命的为她报仇，她也已经无法生气……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天空岛的影子，随后用数字将一个人包裹，接着，传送！

　　在确实感觉到传送成功的时候，Momo睁开眼，果然见Wen的身影已经消失，她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代价是与她一起的回忆被毫不留情地吃掉了……

　　——没关系，继续！

　　一个一个、一个一个，一边看着回忆好似燃烧了一般消失殆尽，一边将她们安全的传送至天空岛。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需要支付的代价也如雪球一样滚了起来，记忆似乎已经不够了，没事，感情将会来补充。

　　在将Tako传送至天空岛后，不多不少还剩下七人，就和在第48区时一样，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由她来拯救她们。

　　恐惧，消失了。她再也不会害怕和退缩，哪怕存在被毁灭……

　　将Swan传送走，记得她因为她们要拆掉她的小机器人哭闹，记得明明是只傻鹅却偏要拽拽地自诩聪明，记得她明明很难过却要逞强地忍着不哭，记得她在自己的耳边大喊“冲啊——，Momo！！！”

　　但是现在不记得了……

　　将Money传送走，记得她在错怪自己之后别扭的私下道歉，记得她摆着囧囧的八字眉吐槽自己，记得她眼眶发红却替自己擦拭眼泪，记得她对自己说“Momo……不能输！”

　　但是现在不记得了……

　　悲伤，消失了。她不再觉得痛苦，不再觉得难过，即使失去了最宝贵的回忆。

　　将Zhe传送走，记得一只哈士Zhe总是拍自己的头，叫“傻兔子”……记得曾经有个傻大个替自己挨了歹徒的刀，然后还能犯傻的笑出来，记得……

　　忘记了。

　　将Kiki传送走，记得她曾因为自己是“背叛者”而差点走上绝路，记得她刻意回避大家只是为了不让身体中的另一个存在伤害她们，记得她独自承担着痛苦的记忆，记得……

　　忘记了。

　　憎恨，消失了。即使最终的结局不是她所期望的，她也不会去憎恨命运了，不知是否值得高兴……

　　将Lolo传送走，记得她“兔子、兔子”的呼唤自己，记得她努力表现得不那么脆弱，记得她逞强地保护着她们，记得她那时为了她们而率先选择牺牲……

　　然后，不记得了。

　　伴随着记忆的消失，连带着那些对恶人的恶意，对未来的追求与希望都一并化为乌有。

　　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而她也快到极限了。

　　数字们开始不受控制，本来已不再下坠，但是现在她与她们之间的距离在飞速地拉大。

　　Momo伸出手，平静地燃烧自己所能给予的全部能量。

　　接下来，她要拼一把，将她们三个一起传送到天空岛上，否则一切都会在这里终结。

　　然而……

　　虚空开始自主加大了能量的吸收，Momo燃烧记忆与“喜悦”所得到的能量还没有改变“因果”就被吞掉了，而她现在只剩下了一丁点的记忆，只还记得她们是谁，自己要做些什么……

　　要将这些燃烧吗？燃烧之后能救下她们吗？

　　不知道，不知道……

　　——算了吧，Momo。

　　——已经足够了，回去吧。

　　她们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在无能为力的当下她们情愿自己被虚空吞噬，也不想让她在这里消亡。只要回去，只要离开，她就不会有任何事。

　　所以回去吧，Momo。

　　Momo没有回应她们，她只是平静地蹬了蹬腿，让自己离她们近一些再近一些，同时毫不犹豫地奉献了最后的记忆。

　　可惜，依旧被虚空贪婪地吞噬，什么都无法改变……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