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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0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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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宗主同样前往了十二城，云饶在家打听到确切消息，当晚就通知给方来。
方来收到信，读完后转身一把抱住身边的少年，像条毛绒绒的大狗似的蹭上去：“小真人，他们算计我，好可怕呜呜呜。”
穆白用力推开方来，嫌弃地避到一旁。
信在方来手中自燃化作灰烬，青灰烟气渐渐消散，穆白问方来：“你可已有应对之法？”
方来挑眉一笑，泰然自若：“没有，我好怕，要小真人抱抱才能安心，能亲一下就更好了。”
说着，方来又蹭啊蹭地挪过来。穆白心里蹦出斗大一个字：滚！
方来不滚穆白自己滚，少年转身头也不回走向门外。
方来笑得差点从矮榻上滚下去：“小真人你去哪，这是你的房间。”
穆白才走到门口，脚步一顿，举步迈过门槛跨进走廊，加快离开的脚步。
“小真人、慕真人，别生气嘛。慢点走，等等我。”
方来起身跟上，前面穆白越走越快，方来在后方道：“小真人，停一停，我有正事想求你帮忙。”
方来语气忽然正经了许多，穆白缩地往前又赶了数丈，确定自己离方来足够远，才停下回身问：“什么事？”
两人隔着一方锦鲤池遥遥相望。天色已暗，星月未明，方来冲对岸招招手：“小真人，你过来些，我看不清你。”
穆白不上他的当：“能听清声音就够了，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方来问：“慕真人这是愿意帮我？不怕我这个魔修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穆白道：“我尚欠你人情，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不会推辞。”
方来道：“一言为定？”
少年声音清朗笃定：“一言为定。”
魔修语气忽然一软，沉声笑道：“好，你站那别动。”
穆白眼前一花，锦鲤池对面，方来身影一闪，已掠过清波出现在他眼前。
两人之间距离不足半步，穆白正想后退，方来弯腰右手按住他的肩，笑道：“‘站着别动’，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穆白拍掉他的手，忍着怒气道：“勿动手动脚！”
到底站在原地没有再拉开距离，穆白冷声问：“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再逗下去人要急了，方来拿捏好度，收敛了玩笑语气，道：“真人可知道，为何我要留出这七天？”
方来道：“我的目的若只是逼楚晖单独露面，留给他准备的时间越短越好。我若逼他当天就露面，他出现就是被瓮中捉鳖，不出现便是名誉一落千丈。我为何要给他七天时间考虑，我想不到仙门会设下陷阱吗？”
穆白道：“你既然提前想到，自然也早就有了计划。”
顿了一顿，少年道：“所以，你之前果然在胡扯。”
方来低头看着少年无辜眨眼：“反正真人也没抱我也没亲我，哄不了真人上当，如何算是胡扯？”
不等穆白生气，方来迅速把话题扯回正事上：“我知道楚晖绝不敢露面，七天时间，足够他给自己找好退路。”
“我曾多次与楚晖交手，杀过他六次……第六次后，原本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跑掉。但是后来，我找错了人。”
穆白不觉皱眉，问：“怎么？”
方来道：“当时我抓住了一个和楚晖一模一样的男人，但他不是楚晖，只是一名普通的楚家弟子。”
穆白明白了：“楚晖安排了替身？”
方来笑道：“我也没想到楚晖居然这么怕死，弄出这诡异的长生术不算，还要弄出这样用来混淆视听的替身。之前那个被我杀了，这些年，我不信他还没有再养一个。”
方来道：“我若逼楚晖马上露面，他情急之下推替身出来送死，回头他好端端活着，我也没证据说死的那个不是他。一天也好，七天也好，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楚晖真的有胆来见我。”
穆白问：“那你为何……”
话未说完，他一顿，道：“原来如此。”
方来眼中闪过诧异，笑问道：“真人猜到我真正的计划了？”
穆白道：“楚晖这些年一直不敢露面，因为他无从得知你的行踪，怕会遇见你。而现在他知道，七天后‘他’出现在哪，你就会在哪。他能掌握你的行踪，便会放心离开十二城。”
已从方来口中知晓楚晖长生术的秘密，穆白道：“你逼他蛰居几十年，他身上的性命恐怕剩得不多了。这正是个好机会，七天后你被陷阱缠住，楚晖本人正可趁此机会离开十二城，四处蛊惑无辜女子施展他的长生术。”
想了一想，穆白道：“七天后，你知道明面上现身的楚晖必然是替身，你不会去找他，而是要继续盯着本尊。但你不上钩，真正的楚晖就不会露面。但若有人能代替你出现，拖住替身那边，楚晖就一定会上当。”
“我来到一梦城已有三天，七天后，十日期满，届时我便可还魂归体。”
抬头看向方来，穆白道：“你想让我帮的忙，是七天后替你现身，拖住假楚晖和那边仙门一干人？”
话音刚落就被魔修捏住脸颊揉了一把，一本正经有条有理分析说明的少年过于可爱，要不是怕又把人气走，方来已经抱上去了。
“小真人真聪明。”方来道。
他眼中忽然划过惆怅，对穆白笑道：“若真的能在真人十三四岁的时候相识就好了，那时的真人一定更可爱，我怕是会忍不住抢到身边来养。”
穆白居然认真想了想：“最好不要，那时我正与前辈一起被魔修囚禁圈养，亲眼目睹种种恶行，对魔门憎恶已极。落在你手里，只会想办法跟你同归于尽。”
是凶巴巴的小师尊了，方来不肯放弃：“我那时也未必是魔修。”
穆白讶然道：“普通人或者仙修不是更惨，你想一起被吃掉？”
方来不服气了：“我就不能是个实力高强的仙修，救你于水火……就像沈瑜真人那样？”
穆白没有说话，静静凝视方来，平静的眼神中，流露出：就你？
穆白道：“你杂念过多，心思不纯，不适合当仙修。纵使根骨天赋绝佳，最多也就和虞真差不多吧。”
方来简直想大喊“师尊你原来天天夸我聪慧的！”，清清嗓子，问：“虞真人已经是难得的高手，像他我不该高兴吗？”
穆白一脸“今天才听说虞真很厉害”的疑惑加震惊，茫然了一会儿，道：“啊，这样。”
方来觉得他应该找块留影石录下这段，回头放给虞真看。
“我的意思是，”穆白道，“比起仙门道法，你确实更适合魔门。若你真是仙修，境界会比现在差很多。”
顿了一顿，穆白道：“可惜了。”
可惜魔道不容于世，神憎鬼厌，纵有天才又如何。
可是话说回来，仙道修到极致又能如何？
冥冥之中，穆白若有所感。突然头顶一声惊雷炸响。
雷声轰鸣，脚下整片大地都似晃了晃。
雷声中，穆白忽然一阵晕眩，身不由己往前一扑，被方来一把抱住。
方来惊喜诧异，笑问道：“小真人怎么忽然这么热情，这是投怀送抱吗？”
穆白脑中已恢复清明，从方来怀中挣扎出来站稳。
抬头看向天空，夜色已浓，月明星疏，不见半点雷云。
穆白疑惑问道：“刚才可有雷声？”
方来比穆白更疑惑：“什么？”
方来解释道：“一梦城是我的异域洞天，若非由我控制，天气不会突然变化。”
大约是错觉，穆白没有继续追究，回到楚晖的话题：“七天后我可以帮你，可你如何确定你盯上的就是真正的楚晖，他又一定会入你的局？”
——
入夜，十二城，城主府内室。
诸位宗主掌门已经离开，去准备七天后的陷阱。内室房间，楚晖与文凰音无声对持。
楚晖手中捏着哇哇哭泣的陶偶，文凰音心系爱子不敢真对楚晖怎样，楚晖捏着陶偶威胁文凰音，却也知道真毁了陶偶，便再没有其它手段能控制住恨极了他的文凰音。
想到自己被文凰音算计，楚晖道：“我知道你为了玉锦，这些年一直在生我的气。但我们到底夫妻一场，你认真想想，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真死了，你不也一样为我陪葬？到时候玉锦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你要带他一起陪葬？”
提到儿子的将来，文凰音神色略有松动。
微微冷笑，文凰音道：“我不逼你，你今天就逃得过了？当着那么多同道的面，你有本事说自己贪生怕死，不愿意去？”
眼看文凰音顺着台阶下来，楚晖收起陶偶，深深叹了口气，在椅子里坐下：“那些老王八蛋，一个个满口大义，就知道让别人冲在前面为他们卖命。装什么，往日处理自家门下堕魔逆徒都不敢自己露面，上门孙子一样求慕岁白出手。我可没那么傻，没点好处就想让我当靶子，做梦！”
文凰音凉凉嘲讽道：“你本来也就不必亲自去，内院密室里那个，不就是为这种时候准备的。”
楚晖嘿嘿一笑，道：“替身这种玩意，也就是看着像，做不到一模一样。他一跟人交手就得露馅，七天后，还要劳烦娘子多费心了。”
文凰音嗤笑一声：“我就知道。还跟当年一样，我去给你的替身打掩护。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当年我打不过方来，如今更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实在不行，你这个替身废了就废了，我不会救。”
楚晖连声道：“是是是，辛苦娘子。”
文凰音忽然又道：“你剩下的命不多了吧？七天之后我们为你引开方来，你还不赶紧再去寻几个痴心妹妹？”
楚晖道：“娘子说得哪里话，哪有什么痴心妹妹，凡俗女子如何能与娘子相比？”
文凰音道：“别不承认，当年有个姑娘可是逢人就问十二城在哪，说是要来寻情郎，问了许多年，消息都传到我耳朵里了。叫什么来着……容乔？听说是个清江村的渔家女？”
楚晖连声说着“哪有这种事”，隐约记起一对渔家姐妹的娇美容貌。
他渐渐回忆起清江村，渔村渡口过江便是一座小镇，环山抱水往来人口有限，民风淳朴山清水秀，清丽的少女花一样点缀山水之间，伸手便可轻松采撷。
——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
慕岁白没想到，假楚晖和其他同道选择布置陷阱的地点，居然设在常雨山。
不过这一带地势崎岖山岭连绵，也的确是设伏的好地方。
常雨山山脚树林中，岑雁海的尸体自然早就被搬走。慕岁白从远处眺望常雨山，假楚晖正在山道禹禹独行，挺胸抬头故作镇静，脸色却紧张得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涨红。
慕岁白忽然有些怀疑方来的智商。上一个替身如果也是这种表现，方来究竟是怎么认错的？
还是说，楚晖本人也是这样？
收敛心神不再多想无聊的事，假楚晖行至常雨山山腰，慕岁白御剑凌空而起，身如急电，又似天空一线云痕，转眼已从数里之外掠至假楚晖面前。
他有意顿了一顿。
慕岁白没有易容，连衣服法器都没有做任何伪装。
他来此的目的是假装方来吸引注意力，然而他这样不是马上就会被认出。就算拖住这些人，楚晖本尊收到消息，不是仍然会心生警惕？
出发前他问过方来，方来说不必，他已有安排。
方来说不要紧，慕岁白便不多问了。
现身于假楚晖面前，慕岁白一剑挥出。
这一剑落了个空，黑纱蒙面的文凰音出现，拉住假楚晖闪到一边。
仙门无人不识慕岁白这张脸，文凰音眼中闪过愕然，旋即唇边似划过一丝笑意。
突然她圆睁双眼显出怒色，高声呵斥道：“方魔头你无耻！居然易容成慕真人！！！”
慕岁白：“……”
慕岁白刚一现身，头顶、树林、山腰，数百仙修现身，将常雨山围得水泄不通。
修士们没有立刻出手，都有些愣神：“这、这位慕真人……是方来假冒的？”
“当然是假的，”文凰音指着慕岁白道，“你们看不见他魔气缠身？要不是方来冒充，哪来这些魔气？”
眉心显过血色莲纹之后，即便慕岁白已经还魂归体，仍是无法将沾染的魔气消除。
好在这些魔气也只是令他气息显得浑浊，暂时没有发现其它异常。
慕岁白一言不发，手持长剑，心念一动化出无数剑芒。凛凛流光环绕他周身飞舞，顷刻间剑气冲霄。
冰寒剑气冻凝空气，缓缓飘落淡淡霜花。
长袖遮掩下，慕岁白指尖逼出一点血珠，悄悄点在剑锋。
剑芒闪过不易察觉的猩红，淡白细雪染上血色点点飘落，不仔细看，宛如红梅片片飞舞。
眼见“红梅”飘落，一众修士再无怀疑：“魔头方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方来让他辰时动手，两盏茶的时间后，当众斩下替身头颅。
慕岁白在心中回忆确认好时间，摒弃杂念，举剑迎向来敌。
——
两盏茶的时间正好过去。
境界稍低的仙门弟子已统统丧失战斗力，宗主、长老级别的仙修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剑气可以伪装，所修习的功法招式伪装不了，何况慕岁白用的是货真价实的雪霁寒霄剑。
一位宗主周身微微挂彩，指着慕岁白怒不可遏：“你不是方来！你、你就是慕岁白！！！”
慕岁白不予理会，走到吓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假楚晖面前，一剑封喉。
另一位掌门怒道：“慕岁白，你胆敢残害同道？！”
文凰音忍不住道：“等一下，你们快看！”
人头落地，头颅和身躯分离的瞬间，两方同时开始产生变化。
身躯骨骼膨胀，体型发生改变，人头面部痉挛般抽搐。等到变化终于停止，倒在那里哪还是楚晖，只是一个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修士们面面相觑，震惊骇然：“这人是谁？凰音仙子，楚城主呢？！”
——
常雨山附近便有天阶入口，文凰音便有天阶令，没过多久仙修们便涌入十二城。
不到半天时间，各个宗门已经分头将整座十二城翻了个底朝天。
文凰音早已偷偷将楚晖的长生之术的功法秘籍全部销毁，各个宗门只在内院密室中找到蛛丝马迹，确认制作替身的是楚晖自己。
长生君秘而不宣的长生之法，难道就只是用替身施展的障眼法？
文凰音一问三不知，修士们着急十二城弟子详加盘问，这才知道，满城弟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被传授过长生术。
修士们正猜测疑惑，傍晚时分，舞阳城中再一次飘落梅花红笺。
方来道：“我说出的话说到做到，说只要楚晖一条命，就只要他本人的命。长生君的命我已经收下，其他人还给你们。”
——
夜色已深，十二城灯火通明，楚家弟子与文家弟子匆忙来去，为放还回来的同门稳固魂魄，寻找的合适的养魂容器。
慕岁白在十二城中停留了一日，等到城中稍微安静，随文凰音一同来到清河村。
村外河滩旁点着一盏灯，灯光照耀下，慕岁白看见了方来。
魔修又易了容，长相平凡的男人回头向慕岁白一笑，鲜红唇角上勾，灯火映入眼瞳，仿佛藏了最亮的一颗星。
慕岁白脚步顿了一顿，才上前问：“楚晖呢？”
方来道：“被泪娘送去见她容乔妹妹了。爱侣久别重逢，泣泪纵横、骨血交融、销魂蚀骨、永不超生……泪娘从楚晖口中问出了还活着的几个女子的姓名，准备带楚晖去见见他们。”
他对文凰音道：“抱歉，你们夫妻要过段时间才能团圆了。”
文凰音显然并不十分信任方来，两人只是互惠互利，她远远站着，问：“答应你的事我都办到了，玉锦呢？”
方来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抬头看向慕岁白。
灯火在他眼中跳动，然而除了亮的部分，阴影暗色愈发深浓。
他忽然一笑，道：“慕真人，你不会真的相信我喜欢你吧？”
慕岁白一愣。方来已经不再看他，向文凰音伸出右手，掌中正放着哇哇哭泣的彩陶娃娃。
文凰音终于露出笑容，迫不及待向这边跑来：“玉锦乖，别哭，娘来了，让娘抱抱，乖孩子，别哭了啊。”
女子全部心神集中在娃娃上。不等她到跟前，方来摊开的右手忽然五指收拢成拳，下死力一攥。
慕岁白和文凰音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哇哇哭泣变成一声刺耳的稚嫩尖叫，方来再松开手，只有灰白的粉末从掌中飘落。
“一个两个都是白痴，”方来道，“仙修居然敢相信魔修的话，真是……蠢得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凰音仙子，我提出和你联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看到了希望？”
“慕真人，我总缠着你，护你救你说喜欢你，你是不是渐渐把我放到心里了？”
“多谢两位助我解决仇人，还将仙门闹得鸡犬不宁，各种乐子我也是看够了。我腻了，不跟你们继续玩互帮互助的游戏了，再见，两位。”
“——方来！！！”
文凰音状若疯癫猛冲过来，方来往后一跃踏水而去，忽而风气江面波浪翻涌，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与浪涛之间。
疯狂的女修飞身追去。慕岁白却一动不动，站在灯下望向江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