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者》鲤鱼笑了

13、万物有灵

　　人类并不是造物主所青睐钟爱的唯一物种，水木草泽，蠃鳞毛羽昆，皆可修仙成道。有预言之力的人早在百年前就说马上将要迎来万物竞争成道的大争之世，会有数不尽的古代遗迹出世，更有远古王朝的遗址，仙家洞府的出世。机缘会像坠落在地的云彩，唾手可得，但同时危险会如期而至，无数天才也会死去，像流星一般坠落化为历史的幕布，而这块幕布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将是任何一世的璀璨天才，群雄逐鹿，而那鹿就是成仙的道缘。

　　日月双府蛰伏休养，以退为进，更是因为知道木秀于林风于催之的道理，抱朴守拙是当世日月双府的持家之道，连月府老君的两千大寿也只是邀请了些关系密切的近邻亲朋，但就算是这样低调的七大天地之一，也难免遭人算计。不过也只是些遭受欺骗和愚弄的宵小作乱吧，岳曜仍然能感觉如此明媚的天空之上笼罩着名为阴谋的阴云。

　　休学多日的岳曜和日别忝终于迎来了阔别已久的课堂，教室是千年翠竹为料，冬暖夏凉，平时它就顺着溪流飘荡，从上流飘至下游时，则课堂结束，轻飘飘不觉颠簸，好似梦中，故名‘演梦竹堂’。

　　第一节课是法术课。老师已经早早的坐在那里抽烟了。两人脱下鞋履，只着罗袜找到自己的座席跪坐。

　　细长的眸子好似一对红玉，编着利落高马尾的月兔族的女教师正拿着烟斗吞云吐雾，不过她的雾气被她细心的凝固在了一起，没有飘散到学生那。

　　她锐利地扫了扫座下的学子，确认没有人迟到后，满意颌首。开口说道：“族中计划有变，决定提前一年教学你们修习真正的术法，而第一节课我不教你们什么高深的术法，先给你们教授导论。”

　　所谓“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高深的术法，神功都是秘授口传，并且需要考量弟子德行，因此往往教出来的弟子很少，如果把“法”传给德行不够的人，很容易误用，甚至去做坏事。古代选拔人才，历来都是选择德才兼备的这种人，以德为先。

　　而不是今世，和前世的地球一样，这里也早就搭建起了合格的公学制度，公费教育。教师也是流动的从各族长老里面抽调。

　　月兔族老师添了一把烟草，长柄烟斗烟雾腾起，越生越高，越生越浓，直至生出一个世界。里面的世界十分真实，可以透过那烟雾簇拥的世界镜看到许多男女老少，街巷河道。中气十足的喝道“诸弟子随我来。”

　　狂风呼作，一行人被挟裹进了那烟中世界中。一行人飞在天上，好不快活，真是神仙。岳曜也觉心情爽朗，如飞鸟翔游天际。

　　“我们被世人成为日月的眷族，神仆，奴隶称呼不一而足，但是有一点没有改变，我们是日月的从属，玉兔捣药，蟾宫折桂，凡人祈求姻缘的月老儿，民间口口相传我们的故事，那么何为日？何为月？我们的起源之乡究竟是什么？"女教师缓缓开口。

　　众学子深思，这个问题他们多多少少都思考过。

　　女教师心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有人说日掌生，月掌死，日催发生机，滋补万物，丰饶田野，有生死转换之奥妙，也有人说缺圆晦明月相四种，阴阳历法因此制定，月有时间之奥秘，也有的民族拜月，因为他们深信月管婚恋嫁娶，也有的民族拜日，因为他们崇信日代表着真理良善。”

　　“说那么多不是为了否定他们，老师觉得这些都是对的，千人千面千种认识，这些都是日月的神性，日月所含的大道。我们都是日月后裔，但我们对于日月之道各有理解不同，这也导致我们所掌握的日月之道仅仅是一小部分，记住日月是一，也是万物，何为日？何为月？至今都没有个公认的解答，日后你们也会有属于你们自己的答案，但是一定要百纳众家之长，因为别人的道也是日月之道！”

　　众学子皆是激动万分，难怪族中长老的法术各不相同，但又出自同源。

　　岳曜虽然早有所感，但也不免心中荡漾，日月之道变化万千，那么囊括了所有的大道的天地又该有多么复杂呢？

　　“我们到了。”一行人停留在了一山清水秀的地方，只见云端上的太阳大放光芒，可不知为何它的光芒岳曜第一次感觉没有那么强烈，动用瞳术可以直视太阳。

　　有一山寨，里中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晚上，一轮银月洒满清辉。

　　岳曜动用瞳术，一一看去，确认其中没有修行者，一时不知道老师的用意。他还特别注意到了，这里的人们过着很原始的生活，还在用蜡烛照明。

　　突然间天色急速黯淡下来，岳曜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月亮像熄灭了炉火的火炉一般，慢慢变黑，极速的向西边坠落。

　　众人骇然，就在这时，只见山寨中慌乱声四起，不少凡人跑出家门，看着那月亮消失在天边。

　　那只是第一日，善哉人们以为那只是异象。可是从此之后月亮再也没有升起来。

　　第七日，就连山中精怪也骚动了，它们平时依靠吐息月华修炼，现在没有了月亮，该如何是好。没有了月亮，人们只好举着火把在夜间行走，甚至还有人当机立断拖家带口迁移向月亮离去的方向，也有精怪跟着迁徙。

　　一年之后，人们已经逐渐适应了没有月亮的生活，拙朴的诗篇中关于月亮的意向越来越少。人们渐渐发现自己的情感之中缺少了什么，生理上出现了一种难言的病症。并且失去了月亮后，不少精怪开始退化为凡物，百年修为几夕俱灭，一到晚上到处都是人与妖的哀嚎。

　　“我们走吧。”玉兔族长老不动声色地带着学子们再次飞向天边。

　　他们飞了很久，才到了一片黄沙之中，可夜晚并不寂寞，因为此处有月亮，就在月亮的下方，又一轮月牙泉，有不少人类和精怪在此生活，只是他们生活的都很清苦，衣衫褴褛。

　　“他们正是之前山寨里走出去那批人和精怪，人们称他们为‘追月族’。”

　　月亮仍然缓慢移动，过不了多久，他们又要迁徙了。黄沙沙漠中到处都有坟墓，想必就是迁徙大军中不堪重负死去地同伴。人与妖无比的团结，互相扶持，夜色中追月族们又开始了他们地迁徙。而在迁徙途中，他们的队伍也不断不断被新的加入者填充。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子子孙孙，追月族从此之后就要一直跟随着月亮存活下去。

　　岳曜想，这里的太阳和月亮都很奇怪，这是为什么，我们那里的日月不是这样的，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其中一个女童问道“那月亮最后会到哪里去呢？没有尽头吗？”

　　“有的，”月兔族长老淡淡地点了点头，她带着学子们跟随着追月族的脚步，天地间那批人妖大军显得如此渺小，跋山涉水，越过不知多少重险阻，终于到达了群山的尽头。

　　月亮缓缓西沉进了它的归宿之地，那是看上去非常温暖的浅水滩，清澈无比，可以看见下面细小洁白的黄沙，追月族被月亮的宿命给震撼，他们就在浅水滩靠着最后一座山安居乐业，定居下来。

　　月兔族开口“他们已经是世界上最后一批存活者了。”

　　一句话在众学子心中惊出万丈惊涛。

　　月兔族长老又开口解释道“没有了月亮之后，人类和妖精都沾染了魔性，开始自相残杀，掀起种族之战，妖精险胜之后，又开始族内的大战，就算最后剩下百余人，然而天地也被搞得不成样子，剩下的妖精也无法存活下去。”

　　岳曜突然感觉视野的变宽，他们正在升起到更高的天空。

　　日别忝扯了扯岳曜的衣角“天那，哥，你快看那篇水潭。”

　　那片浅水滩上那轮温暖明亮的月亮背后是数十个已经熄灭化为陨星的黑色月亮，岳曜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可以掉下来了。这份震撼是转世再为人也比不上的。

　　月兔族长老娓娓道来来龙去脉：“此处名为无间之间，是时间之道遗留未能覆盖的空白之地，日月光阴所不及的间隙，古有经天纬地之力大能者，不忍见天生万物，刍狗置之，于是设计出了仿日的神器，然而伪日造好后，在造伪月却遭奸人所害，葬生于一生心血之中，后世有人能造月亮，但难比先前的伪日，总是会在某一时间失控西沉，我来此历练，看他追月一族心酸历史，自愿化为此间月亮五百年，从此凡是有月亮西沉之兆，我月族子弟须在此镇守，直至新的月亮被制造出来。”

　　“这就是我的道，守护和职责之道，如果这天地间的光明没了，时间没了，就由我来牺牲自己照亮世间，启示时间流逝。”

　　两人眼中异彩连连，但想到小青都的事情又凝重地对视了一眼，这和他们舍身救小霍解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烟雾散去，弟子们跟随月兔族长老又回到了梦演竹堂。岳曜和日别忝小声讨论：“也许我们可以先领悟这一条道。”

　　日别忝满是激动道““老师的法力真的好高深，我感觉我们在那个烟雾世界里过了好久，原来才一个时辰啊。”

　　岳曜也点了点头，用无上妙法将历史展现出来，里面有时间之道，有幻术之道，说：“而且老师心肠特别善良，对此间生灵有莫大功德。”

　　岳曜不禁神游，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去轮值那片世界，自己能不能负起这么巨大的责任呢？

　　第二节课是器法课，器法是来自日月双府三十六坊中天工坊提出的基础通识课，天工坊凡刀锯斧凿,丹青髹漆，锻造器用无不擅长，通识课的避尘兽长老是位圆脸的青年教师，他背着个竹篓里面装了许多物件。

　　“我讲的是物尽其用，你们将来出去行走闯荡，难免会获得些奇特的物料，如果有能力的话可以尝试利用他们制作一些东西，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能的话，也要善于辨认物料材质，不要捡了砖瓦自顾自高兴呢，实际上更宝贵的东西就在旁边。”

　　他从竹娄中取出一捆烫金云纹的香，尾端是靛青色，而顶端则是普蓝。说道：“此香名为香如故，这种香料极为难得，它的香味并不独特，就是凡间庙堂的劣质贡香，但是一旦浸染久了，便会变成你记忆里最为深刻的一种味道，韶华易逝，也许午夜梦回时，才能借助此香回到过去 。”

　　“无论是修行者还是世俗人，此香都一柱万金，第一难得便是它最核心的一位香料是时光鲸的分泌物，时光鲸鱼罕见，分泌物更是难得。第二难得的便是要请用精于香道和时间之道的大师花时间去做。是人，终会有遗憾，这香第一用处是回忆，第二便是用来暗杀了，对于绝世高手只要一瞬的分神，胜负也就揭晓了，有什么比过去的缺憾更分神呢？”

　　圆脸长老低低地笑道。

　　岳曜抖了抖肩膀，这个老师怎么有点神经质啊，该不会之前用这个暗杀过很多人吧。

　　似乎注意到气氛不对，圆脸长老抬头阳光一笑“好啦，下面这一件是吞金□□，重约四两三克 ，别看它这么轻，所谓宰相肚里好撑船，这里面能撑七八艘呢，别的没什么用，他就是守钱奴，能帮主人的奇珍异宝守得死死的，若是有外人不知道让它开口的谜语，触碰了它，便会被剧毒给毒死。之前外送了一个出去，听说主人死了，流落在外地，得到它的人不知道谜语都被人毒死了”

　　岳曜抖了抖眉毛，这该不会是以老君房里的蟆姑原形为灵感制作的吧

　　与岳曜同席跪坐的日别忝嘀咕了起来：“这个老师怎么感觉出手很狠辣啊”

　　岳曜想起一则传说：月宫之所以别名蟾宫，是因为这座宫殿是一个具有宇宙灵性的蟾蜍幻化而成,所以广寒宫又称作蟾宫.月蟾掌握空间之道，所以依此为原型仿造的□□器具能吞下万金也不奇怪。
　　。
　　“看这个火神浴皂，有些修仙者辟谷就是十年百年的，身上藏污纳垢，又或者是修行功法，自行排出污垢，便可以用这个....”避尘兽长老又取出了一块香皂，这个他们倒是都知道，家家户户通用的洗漱用品。

　　“这也太什么了吧，不介绍些神兵利器吗？”一个男童声音较大的嘀咕着。

　　“修仙者只要没有成仙，始终是人，吃喝拉撒一个都逃不了，百姓家用的东西他们也少不了，我们切莫忘记了自己的本族始终是人族，物无贵贱，人无尊卑，只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圆脸长老语重心长地对座下学子说道。

　　圆脸长老从篓中取出一块泥土，捏了个小人吹了一口气，小人儿便活了，又捏了一个小人儿，吹了两口气，一口气入了土人儿的身，另一口气化作小云朵，案几上的小人儿看着云上的小人儿羡慕不已，云上的小人儿让云朵落下，邀请了案几上的小人儿上来，两人捻云追风好不快活，叹道：“寿命更长，能腾云驾雾的人就不是人了吗，殊不知成为了修仙者，有更远更大的规矩束缚，有无上的神国管教，和常人又有何异？”

　　“我们只所以自封圣地气象，韬光养晦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你们能感受到人世间的许多人的感受，做到共情，才能体贴他人。”

　　之后，圆脸长老又讲解了一些常见的物品。

　　而下午的史学课，负责教学蟾老今日居然告假，没有来上课，所以他们早早就下课了。

　　“好奇怪，蟾老最是守时，就算有事也会事先传信啊。”深知蟾老脾气的岳曜迷惑的看着云演竹堂的顶层。

　　“好了好了，别想了，咱们快回去研究那块如梦令，昨天闹了一整夜，还没来得及看呢”日别忝念念不忘那块玉牌。

　　“好吧”两人离开了学堂，走向回家的方向。

　　此时此刻，云演竹堂的最顶层，最里面一间，蟾老的书斋中许多万金之价的纸张散乱地铺在案几上，半面墙那么大的窗口可以看到水雾迷蒙之中的竹林，不少水雾沿着支摘窗化作水滴落入下面的半切开的竹筒汇入水槽中，水槽里面波浪不停翻涌，只有细心看去，那波浪竟不是真的，而是剪纸，水槽里面有上下转动的机关，使人产生永生波浪的错觉。

　　仿若神仙中人的年轻男子此刻正跪坐暗红烫金的羊毛毯之上，面前茶几上一杯香茗热气生烟，噙着笑意道：“蟾老，还是喜欢用云雾水泡茶。”

　　寓意‘山衔好月来’画屏下坐榻上一名半鬓衰白的老人，身着圆领绯袍，心生欢喜的看着自己的门生之一，日府大公子昌勋，说道“你出外行走了，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又道“有什么叙旧情的话，等明日我叫上你的师弟师妹们再来吧，今天特地叫你来，是因为如今有一重要物事有了线索。唯有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

　　昌勋恭敬地点头。

　　只见书斋其中一面没有任何家具唯有一幅千里江山的画壁发出轻响，千里江山图中央一分为二，向两侧拉开，露出里面的一道墙，墙面居然是由不可计数的木格组成，叠放着丝帛竹简，并挂有红边名牌和黑边名牌写满了人名，这里记载的是数百年来精彩绝艳的天才的记录，红色代表生，而黑色代表已死。像这种类似的千里江山图，昌勋见过蟾老家里有过好几面。

　　蟾老指头一点桌面，墙内自动飘出一卷挂有黑色名牌的丝帛。

　　“打开看看吧。”蟾老说道。“五大仙图之一，《蓬壶阅苑图》的线索。”

　　昌勋打开丝帛，只见丝帛上绘有一极其美丽女子的画像，丝毫毕现，正站在芙蓉花丛中，名花倾国两相欢，旁边密密麻麻写了很多情报。而黑色名牌上刻写的正是画中女子的尊号。

　　芙蓉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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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芙蓉神女卷即将开始，有没有人很激动呢？
估计没有，现在都没人收藏我的文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