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96、第 96 章

　　一个多月匆匆而过，转眼又到了年底，岁暮节隔了不过小半个月了，苏蔚风忙的晕头转向，这次宫宴没了穆雪和沈斐然帮忙，一切麻烦事就落在了邬鹏和苏蔚风头上。邬鹏是个憨子，便需要苏蔚风一个人面面俱到。
　　苏蔚风天天宫里宫外的跑，就算卫三、六娘和万寿宫特意派来的住雨帮忙，苏蔚风还是忙的脚不沾地。还好穆雷看他进出宫廷手续太繁杂，给他了一块随意出入王宫的腰牌，要么苏蔚风大概每日有半天都浪费在申请出宫和入宫上。
　　穆诺穆语看着苏蔚风很忙，也不好来打扰他。好在穆语和荷妃相处的愉快了许多，王太后和穆雪还能帮忙带一带，玉妃离宫也没有引起什么乱子。说是颜瑞本来就是南朝来的孤儿，捡回一条命，对穆雷恨不得肝脑涂地、差点就自刎谢罪，也没有兴起什么念头。但是苏蔚风从卫三那里知道，穆雷还是派了卫三的两个兄弟去“照看”颜瑞，毕竟颜瑞手握重兵。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沈斐然终于启程要回京了，穆雪整个人好似容光焕发，显然也是想念自己的驸马了。
　　这一日，苏蔚风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得空歇了歇，突然觉得脑袋一晕，等晃过神来，已经坐在了软榻上，似乎失去了片刻的意识。苏蔚风这几日是容易疲惫了些，他心想自己别是得了什么病，要及时治才是。
　　苏蔚风本想去找六娘，但又担心万一真的有些小毛病，六娘肯定会告诉黄豆绿豆卫三他们几个，最后一定会传到王上耳朵里去。穆雷这一阵子对他咳嗽一声都要大惊小怪，年底又忙，苏蔚风实在不想产生这许多麻烦。
　　好在苏蔚风跟着六娘已经学到了脉经，他干脆自己搭上了自己的脉。虽说医者不自医，但是若只是常见的小毛病，也不必那样麻烦。苏蔚风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脉博，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回旋前进，这在脉经中成为滑脉，也就是……喜脉。
　　苏蔚风手指一颤，脸色迅速的变得难看。他想起了之前在山洞的那一夜，第二日因为在赶路，他没有喝药。后来这一个多月，虽然他没有每次都拒绝穆雷，但是也就四五次，而且他都喝药了（此处设定这个药不会打胎，嗯，设定解决一切）。
　　看时间，应该就是那一次了。
　　苏蔚风握紧了手指，脸色发白。他为什么这么不争气，竟然……他也不该对穆雷心软，如今若是有了孩子，他这身份算什么？玉妃刚刚离宫，他又做回良侍的话，又算什么？
　　可不论是良侍还是内侍，只要他生出这个孩子，他就没办法养他，到时候骨肉分离，又会是多么痛？
　　干脆不要这个孩子……
　　苏蔚风根本不敢想到这个念头，他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是多么珍贵的礼物，是他真正血脉相连的家人。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因为他无能的父亲，而失去了生的权利吗？
　　苏蔚风心乱如麻，坐在那里怔怔出神。
　　片刻后，穆雷回来了，穆雷从身后走到苏蔚风身边，把苏蔚风揽在怀里：“怎么了，一个人住在这儿？累到了？我就说邬鹏是个不济事的，让你要个聪明人帮忙，住雨和你两个人也忙不过来。”
　　苏蔚风听到穆雷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即就感到一阵怨愤。若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是王上，是个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人，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艰难？苏蔚风垂下眼睛，没有回答穆雷的问题。
　　穆雷心知苏蔚风这是又在“闹别扭”了，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小家伙。他转个身坐在了苏蔚风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苏蔚风在劝解自己，他苏蔚风也是一个男子，为何要苦求穆雷的保护？穆雷毕竟是一族的王者，不可能面面俱到，是他钻牛角尖了。可他就是忍不住想，是不是远离王宫皇室，才是最正确的？若不是身为官员，他哥哥不会被烈帝看上，他们不会家破人亡。若不是认识穆雷，他或许已经娶妻生子，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尴尬的地步。
　　苏蔚风突然明悟了，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穆雷的错，错就错在，他不该爱上翼族的王者。他想看着穆雷覆灭南朝，他想看着穆雷坐拥天下，可是他没必要在近处看着这一切。他反复说服自己，说自己可以给穆雷帮助。他真的帮到了吗？前朝运筹帷幄的是大司命、首辅和沈斐然，前线奋勇杀敌的是邬鹏和颜瑞，他苏蔚风不过有些小聪明，虽然饱读诗书，对这翼族的帮助还不如教育出一个好弟弟的玉妃。
　　可是穆雷呢？穆雷为他贬斥了数个妃子，选秀女也没有选出个结果来，天天要讨好他逗他笑，偶尔还要赔个不是，去围猎更是为了救他……当时电光火石之间，谁能知道这一下挡刀，到底是赔上胳膊还是赔上命，苏蔚风真的值得穆雷如此对他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或许他和穆雷在一起，只是相互牵累。
　　苏蔚风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愈发想的深了。穆雷见苏蔚风不回话，伸手在苏蔚风眼前晃了晃：“予之，予之？你怎么傻了，若是不舒服就去传医官，或者找六娘。若是累了，就早些休息。今日我不闹你了，我听卫三说你忙了一天，你这偏殿睡着不舒服，跟我去正殿吧。”
　　苏蔚风这才回过神，看着烛火下穆雷俊朗的容颜，一时又有些痴了。他此刻又觉得，若是为了穆雷，骨肉分离又算得了什么？他该相信穆雷，穆雷必然会善待他们的孩儿，王太后也不会如何的……可他无法说服自己，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再受到任何伤害。之前失去一个孩子，便好似心上少了一块肉。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不能把悲喜流露在外面，可是只要想起，他就痛的不能呼吸。
　　穆雷值得更好的人，他只要他的孩子就够了。
　　苏蔚风虽然这么想，却忍不住觉得鼻酸。他伸手抱住穆雷，想要把穆雷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穆雷反抱住苏蔚风，好笑的揉了揉苏蔚风的头：“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穆雷当真有时候把苏蔚风当孩子一样哄，毕竟在穆雷眼中，苏蔚风还是个不大的小家伙。他也愿意哄哄苏蔚风，自然有情趣。
　　苏蔚风趴在穆雷怀里点点头，跟着穆雷来到榻上。穆雷确实没有闹苏蔚风，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睡了一晚。只是苏蔚风睡得并不踏实，他梦中闪过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最后还让眼泪沾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