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61、第 61 章

　　黄豆看着胖乎乎的，性子倒是腼腆。他看了苏蔚风许久，才期期艾艾的问：“我们这里听什么消息都不真切的……听说你曾经是王上的人？那你为什么到了这里来呀？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苏蔚风脸色一变，他看到自己的腿，还是会想起失去的那个孩子，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住雨连忙抚了抚他的背，开口解释道：“后宫斗争不都是这样要死要活的？比起冷宫疯了的人、还有那些活着却好似死了的人，来浣衣局还是好事了。至于为什么来，倒也是感谢玉嫔……玉妃如今降成了玉嫔，不过过几日大概就恢复了。她看着温柔，实际可是蛇蝎心肠。”
　　共同的敌人似乎很能引起共鸣，黄豆和绿豆显然觉得苏蔚风亲近了很多，绿豆连道：“我也是觉得，玉嫔是在可怕的很。来这浣衣局虽然辛苦，好歹不用在她身边了。看她对我笑，我都要吓死了，还有那萱草姑娘也是。对了，我昨天还看到萱草姑娘来找停云监看，没多久就气走了，今日好像又来了，找了不知道谁。你们为什么和停云监看不对付啊？”
　　听到绿豆的话，住雨和苏蔚风对视一眼，心想果然玉嫔不会善罢甘休，看来不把苏蔚风弄死是不会罢休的。至于停云……苏蔚风叹了口气：“我没有和停云过不去。他本来是无极殿的总领，我算是顶了他的位置，后来二王子出事，膳房的人受了牵连，停云大概觉得我才是罪魁祸首吧。”
　　黄豆和绿豆似懂非懂，但左右这和他们没关系，停云好歹是个监看，总不会日日和洗衣奴一处呆着一起干活。黄豆和绿豆打开了话匣子，也就说了好多浣衣局的事，苏蔚风才知道那位帮了他两次的六娘是喜雀手下的，已经在这里快四年了，曾经是个医女、是穆雷极为得用的医官的徒弟，是因为当年王上和她多说了几句话，让月妃嫉恨，才找了个由头发配到了浣衣局。
　　聊了许久，明日还要上工，他们便打算睡下了，苏蔚风示意绿豆和黄豆若是需要，他们可以换地方。绿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你腿上了，住暖和点的地方是应该的。当时住雨带着伤，所以才睡在了炕头，我们皮糙肉厚也冻惯了，倒是不怕这些的。还有灯油的事，你要上药还是尽量天亮吧，我们这个月确实没有多少了，若是有个急事只能抹黑了。若是你觉得活计干不完，可以找我和黄豆，我们就在你旁边的洗衣台，今天看到有几个混子找你麻烦没帮忙，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有什么就叫一声！”
　　苏蔚风心下一暖，应了。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们好几个人了，可以琢磨一下一起做。浣衣局的衣服又多又杂，地毯、皮毛、丝绸和麻布的洗法不一样，费时也不一样，还要换工具。我们不若将衣服放在一起，一个人洗一类，只需记一下大概谁有哪些衣服，毕竟不同宫殿不同级别用的衣服颜色料子都不同，也没有那么麻烦。人多了不好记，就我们四个还是会快一些的。”
　　黄豆绿豆觉得有道理，纷纷称赞：“你们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样看起来是要快捷很多的。那我们明日就试试，凑一起那些混子也不敢来了。早些休息吧！”
　　几人各自睡下。
　　第二日，本就喜好清净的六娘发现自己的洗衣台多出了四个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离开或是赶人，听身边几个叽叽喳喳，手下更用力了几分。
　　那几个被萱草嘱咐要找麻烦的，没想到苏蔚风人缘这么好，反倒不好下手了，只得作罢。而得到旨意恢复了妃位，又把大公主穆语从副后那里接回来的玉妃哼笑一声：“那就放过他几日。就算不放也无妨，我不信王上还喜欢一个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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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的日子匆匆而过，浣衣局的生活虽然辛苦，却平静而充实。
　　苏蔚风与住雨还有黄豆、绿豆两个整日在一起，六娘虽然话说的不好听，却还是嘴硬心软的人，他们几个倒是相处融洽。停云不屑打击低落到尘埃里的人，一派公事公办的派头。倒是宋姑姑听闻了苏蔚风几个洗衣服的方法，对苏蔚风进一步改观了。
　　只可惜苏蔚风的腿因为受寒和充血，到底是有些变形，骨头愈合的没有那般完美，走起路来有些微跛。
　　穆雷让吉祥悄悄来看过几次，他自己一则是不怎么在宫中，因为尔名关的战事一触即发，前线的穆雪却有身孕了，让他焦头烂额。二则是在暗中探访玉妃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不想打草惊蛇。三则是只怕自己一看苏蔚风，就会把这小东西带回去，小不忍则乱大谋。四则是风京来了许多陌生人，穆雷已经碰到过一次暗杀，多亏穆雷自身武艺也惊人，还有暗卫在附近，这才无碍，他担心把这危险传到浣衣局去。这种种忍耐在听吉祥说苏蔚风有些跛足后，差点破功，还好最后吉祥阻止了他。
　　穆雷如何顾虑，苏蔚风是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穆雷，再加上自己的请罪，让穆雷对他失了耐心，心中有些难过，却又有些欣慰，自己终于不再是穆雷的一块绊脚石。他想成为更强大的苏蔚风后，再为穆雷尽心。
　　这一日苏蔚风正在搓洗衣服，一双白皙的手也早就变得红红紫紫、掉了一层皮，就听到停云来了附近，道：“小风，有贵人叫你。”
　　停云语气不悦，看来是并不喜欢这贵人。
　　苏蔚风擦擦手，抓过身边住雨准备的“拐杖”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跟着停云来到宋姑的院落，宋姑今日并不在浣衣局。停云转身离开，苏蔚风走进了会客的小厅，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罪奴见过副后娘娘！”
　　苏蔚风正要跪下行礼，他手中的拐杖还没有放下，副后吴枝已经上前几步扶住了他，看他如此狼狈，眼中竟有些湿意。副后道；“你腿脚不方便，就不用行礼了。我被你帮助多次，怎么敢让恩人如此？”
　　苏蔚风自己都不记得怎么救助过副后，他还以为他们两人关系并不好。
　　吴枝仔细看了看他，扶着他到一旁坐下，道：“你气色倒是比我想象的好，看着也不一样了……好像是大了几岁一般。那日玉妃不知道做了什么，我如今身份尴尬，不方便插手，只好让你来了这地方。如今她可是后宫的独一份，我也不敢说什么。”
　　苏蔚风垂下头，道：“娘娘还请保重，不必为我费心。”
　　吴枝道：“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日在御花园帮我找玉佩，在月妃诬陷我时维护我，我在南朝倍加小心，到了翼族依旧无依无靠。说来好笑，我虽然是南朝的公主，带着许多南朝的人来了这翼族，他们却把我当作傀儡，珊瑚和嬷嬷死了，我却是松了一口气的，也只有你和茗薰两个翼族人，让我觉得这日子还有些意思。”
　　“娘娘言重了，您贵为副后，自然是极尊贵的，王上也是体恤您的，只是如今与南朝开战，有些疏忽了。”
　　苏蔚风这话说的是半分也无法取信，若穆雷真的看重吴枝，怎么会不顾她的身份与南朝开战？南朝和翼族积怨甚久，她嫁过来本就是为了监视翼族，结果翼族也不惧怕，反手除了身边的眼线，直接宣战了。
　　至于夫妻情意，那就更不必提了，吴枝至今都没有和穆雷圆房。
　　“不提这些了。等过几日让那玉妃威风够了，我找个理由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吧。你最近还是要小心些，我看月妃还是会找你的麻烦。”
　　“多谢娘娘的美意，”苏蔚风心中感激，却还是拒绝了，“我在浣衣局也挺好的，娘娘不必卷进这趟浑水，玉妃娘娘心思缜密，如今她的兄弟也是王上眼前得力的大将，王上正是用人的时候，若是影响了王上的大事，那我就万斯难辞其咎了。”
　　吴枝皱起了秀气的眉，这几句话倒是给了她一些启示，到底玉妃是怎么翻身了。说苏蔚风污蔑玉妃，吴枝是不信的。反倒玉妃从不行差踏错，做到了玉贵妃这样的位置，大公主又教养的好，丽妃谁也不理暂且不提，荷妃完全是唯玉妃马首是瞻，证明这玉妃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苏蔚风这样温和的性子，玉妃都下了手，又看出玉妃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不知道玉妃有什么手段，只怕吴枝哪日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倒是忘了玉妃还有个得力的弟弟，这玉妃只怕拿着鸡毛当令箭，但偏偏如今是翼族交战的关键时候，不可等闲视之。
　　“如此看来，倒是只能暂避其锋芒了。也不知道王上是个什么意思，是否知道此事，还真不好应对。”
　　吴枝沉吟着说了一句，苏蔚风却是面色一变，劝谏：“娘娘，不论如何，您如今都栖身于翼族，翼族的兴衰就是咱们的生死大事，若是王上因着这些许小事为难，或是前线出了什么事，让黎民百姓受苦，就是我们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