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41、第 41 章

　　“巫族是侍奉巫神、与巫神沟通的种族，他们有特殊的天赋，可以聆听巫神的旨意、预测未来、观测人的命运，却不是每个巫族人都有这样的天赋。巫族人出生后都会前往巫祖庙，巫祖庙的禁地之中有一个巫祖潭，他们将新生的孩子放在巫祖潭中沐浴，巫神虔诚的仆人会让潭水沸腾，而孩子却丝毫无伤。天赋最好的巫族人会成为大巫，大巫通过预言选出四个巫子，不出意外下一任大巫也会出自四位巫子。巫子一般是不会离开巫祖庙的，只有大巫和大巫选定的巫神侍从，还有没有天赋的巫族人，会来到巫神祭坛，与王族沟通、维持巫族的发展。
　　邬岚出生时，她的祖父也就是大巫预言她是王后的命格，会孕育一个贤明的王者，这才有了那婚约。邬鹏也是天赋不足，这才跟着他姐姐进了宫做了将军，如今也能独当一面、对抗南朝了。此外巫族还有一位大司命，主要是负责巫神相关的事务，一般和大巫沟通、观测天象等，通过这些对政令提出建议，都是大司命负责。”
　　苏蔚风似懂非懂，他不是很理解巫族在翼族的地位，似乎十分崇高，甚至可以赶超王族，那为何他们不想成为王族？这在南朝是绝对不可能的，南朝的帝王不会承认任何一种事物超过他的权威，哪怕是神。可是翼族的奇特也可以理解，翼族人的淳朴多源于对巫神的信仰，而巫族又是其中最虔诚的一族，一定不会违反巫神的旨意，也不见得会眷恋权势。
　　至于沸腾的巫祖潭，这就是苏蔚风闻所未闻、不能理解的部分了。不过既然是巫族人的禁地，巫族人有他们独特的习俗、秘密，也不是苏蔚风应该操心的。
　　“你来翼族不久，还不能感受到巫神的关怀，也是寻常。只一件，若是去了巫神祭坛，千万不可以冒犯巫神，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不过你向来乖巧，也不用我多嘴。这还要好久才能到巫神祭坛，我要处理一些奏章，你就看看风景，你来了翼族也不曾带你出来过。若是无聊了，就帮我看看这些不重要的，理个章程出来。若是饿了，我让吉祥在暗格里备了点心和小食，你自己取用便是。”
　　苏蔚风不愿意翻看那些奏章，也就乖乖趴在窗口看了起来。他确实没见过这广阔的草甸和远处的群山相连的景象，倒也不觉得无趣。
　　穆雷摇摇头，取了马车内小几上摆着的奏章看了起来。
　　出发的时候还是晌午，等到了巫神祭坛，已经是接近黄昏。
　　苏蔚风在住雨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跳下来，入目的是山间的一片平地，在平地正中是个规模不小的的广场，广场中间有着圆台和香炉，向前延伸出去一条小路，在山腹里有另一个平台，远远看去挂着许多经幡，还有一个隐约可见的大概有三层房屋高的雕像。而在广场四周散落着许多一两层的瓦房，显然是用来居住的。
　　“拜见王上。”
　　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巫已经带着四个穿着巫族祭祀袍的巫神侍从迎了过来，侍从们单手抚胸弯腰，大巫拄着一根长长的顶端有着复杂装饰的银杖，看见穆雷也不过是微微低头。
　　之前在鹰王和萨尔哈一事时，苏蔚风只是从身后遥遥看过大巫，只觉得大巫邬童是一位矮小的老者。如今从面对面的见到邬童，虽然还是瘦小的老人家，脸上的皱纹已经将岁月深深的刻画在脸上，但是只要看到那双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的黑色眸子，就会感受到老人身上无穷的智慧。
　　“大巫，几日不见，您还是这般精神。”
　　穆雷看到大巫，露出一丝笑意，神色间充满了恭敬。
　　大巫和蔼的看着穆雷还有穆雷身后的苏蔚风，笑道：“王上也是越发意气风发，看来是大事可期。王上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还请王上和良侍来我屋中小住，两位祭司正在安排朝拜礼仪，王上和良侍净身后就应当好了。”
　　穆雷和大巫并肩走向距离山腹处雕像最近的二层小楼，苏蔚风连忙跟在了身后，三人进了屋坐下。屋内朴素而整洁，还带着炭炉带起来的热气。两位侍从为他们三人准备了热水，大巫道；“王上是知道这里的规矩的，祭祀巫神前讲究静心，这是山上流下的雪水，还不要嫌弃。”
　　穆雷哈哈一笑：“大巫说笑了，祭坛的雪水是巫神所赐，本就甘甜，无需添入任何东西。”
　　苏蔚风品了一口这热水，竟然真的有丝丝缕缕的甜意。
　　“王上此次对南朝用兵，我已经禀告了巫神，此事对翼族、对天下都是极好的，巫神谕旨，此事虽然会有波折，最后王上还是会得偿所愿。而王上所需要的变数，已经在王上身边了。”
　　大巫也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上来就直奔主题，听的穆雷心花怒放。巫神降下谕示，穆雷对南朝用兵就更加让人放心了。苏蔚风却有些一头雾水，穆雷不是来询问此事的？大巫不是已经给了预言，还有什么要进一步做的事吗？
　　穆雷不知道苏蔚风所想，只是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辛苦大巫卜算，感谢巫神庇佑。还想请问大巫，庶人萨拉可否有悔改之意？是否会扰了大巫清修？”
　　穆雷提起萨拉，苏蔚风才恍然想起，萨拉也是在此处修行的。只是此处看起来清苦，刚才看到的几位巫神侍从，也只有一位女子，还是留下的不过寸余的短发，也不知是巫神祭坛的规矩还是怎么样。要知道南朝的女子可是把头发看作自己的命，翼族的姑娘爱美的心也是如此，若是侍从都要如此，萨拉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大巫道：“此处没有庶人萨拉，所有人在巫神面前都是巫神的信徒。她已经除去了三千烦恼丝，诚心侍奉巫神，日后王上就忘了她吧，她也希望忘记过往的不是，在巫神面前为自己孩儿的来世祈福。”
　　穆雷叹了口气，只是道：“这样也好。”
　　这时有一个侍从进来，说净身沐浴已经准备好了，让两位贵人前往准备祭祀。苏蔚风也来不及多想萨拉的事，乖乖跟着侍从去了。穆雷拍了拍苏蔚风的头，只说了一句一会儿见。
　　沐浴后的穆雷和苏蔚风都穿上了白色的祭祀服侍，跟着侍从来到巫神像之前汇合。巫神像之前的祭台上已经摆好了蜡烛和牺牲，大巫也站在了高台之上。
　　苏蔚风小心的看了一眼巫神的高大石像，他本以为巫神会是多么神秘或是威武的样子，谁知巫神看上去就是一个温和的妇人，穿着翼族人的服饰，脸上带笑看着世人，带给世人无尽的爱与关怀。
　　苏蔚风突然想起一个说法，说巫神是翼族人的“母亲”，他突然有些理解了这菊花。
　　穆雷拉着苏蔚风的手，与苏蔚风并肩跪了下去，大巫点燃了蜡烛，开始用传统的巫族语言朗读祭词、侍从们开始用一些手鼓等乐器演奏祭乐，神圣的音乐在空荡的山谷回响，带给人无尽的平静与安宁。
　　恍惚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了巫神眉心和眼角，仿佛母亲最温柔的目光。
　　祭乐慢慢停止，大巫口中的祭词也停了下来，他将写有祭词的白色布巾烧掉，最后取出了几个形状奇怪的半月形木片，掷在了地上。大巫谨慎的看了木块呈现的状态，跪下向巫神叩首后，将木块收了起来。
　　穆雷示意苏蔚风与他一同向巫神跪拜行礼，而后仪式就结束了。穆雷将苏蔚风从地上拉起来，苏蔚风踉跄几步几乎倒在穆雷怀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跪了好久。
　　大巫又带着两人来到他的住处，这才开口：“恭喜王上，巫神允准了你的请求。良侍虽然不是翼族的人，却同样是巫神的孩子。巫神谕示，良侍虽然命途多舛，却会逢凶化吉，最后裨益我翼族。”
　　苏蔚风瞪大了眼，似乎明白了刚才的祭祀竟然是为了他？
　　穆雷再次感谢了巫神和大巫，看着大巫十分疲累，这才拉着迷迷糊糊的苏蔚风出来，去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座小楼，也是他们今晚的住处。
　　不等苏蔚风开口询问，穆雷已经解释道：“占卜翼族的未来也是重要的是，还有就是，王族的婚事都应该得到巫神的祝福，王的妻子更应该是巫神选择的人选。元后已经故去很久了，巫神同意给我第二个选择。”
　　苏蔚风只觉得眼眶突然湿了，他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扑到了穆雷怀里。原来穆雷会专门带他来这里，是想得到巫神的祝福。他何德何能，得到翼族的王者如此的珍惜对待？他就是巫神的孩子，感谢巫神母亲，给他机会，让他来到翼族，遇到穆雷。
　　穆雷拍拍怀里的孩子，玩笑道：“好了，别哭了，我衣服都湿了。要知道在巫神祭坛不能对巫神不敬，你这样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
　　苏蔚风一顿，瞬间觉得那份感动消失了许多，他抬起头，还带着湿意的眸子白了穆雷一眼，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让穆雷觉得这小家伙这几日当真活泼了不少，反而有些可惜这竟然是在巫神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