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传》伊枝夏筱咪

108、第 108 章

　　苏蔚风也不反抗，他知道六娘是担心他，才会生气。爱之深、责之切。苏蔚风笑道：“六娘消消气，我这不是回来了？你也知道那时候我离开是因为有了谨儿，那时候我怎么放心让谨儿留下。”
　　商陆也知道苏蔚风说的是对的，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知道你也是为难。可是如果不是这次碰到王上，你还打算一直带着小公主在外面受苦不成？听说你这次是运气好，王上觉得不对劲，要不你不就丧了命？小公主该怎么办？”
　　苏蔚风如今想起来曾经的事，也是后怕。若是穆雷没有察觉出不对，来了怀城，他再也见不到穆雷不说，谨儿孤苦无依，又该如何？还好穆雷来了，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来了。苏蔚风听到穆雷当时的描述，突然觉得那死去的烈帝留下的丑陋印记竟然也能救他一命，真的是奇妙的际遇。
　　见苏蔚风不回应，商陆继续道：“你真的收收心吧，你不知道你两年前走了，王上差点疯了，长公主和邬将军也遭了殃。王上如今是天下的王者，他为你做到了这一步，你还能要求什么？日后总会有一些让你气恼的情况出现，王上心里有你，那就够了。人生怎么可能事事顺心呢？”
　　苏蔚风知道商陆说的是实情，只是越看重穆雷，就越想要更多。以前害怕的他跑掉了，现在穆雷让他觉得安全了一些，他愿意为自己搏一搏。苏蔚风也不去反驳商陆，只是道：“六娘放心，我真的不走了。谨儿还在这里，我怎么走？”
　　提到穆谨，六娘也是满眼温柔：“一转眼小公主都这么大了，养的还这么好。王太后和王上都很喜欢小公主，你也可以放心了。一会儿我为你诊脉，看看怎么保养身子，自己孤身在外，肯定不容易。对了当初伤害你的那几个人王上都收拾了吧？说是为了抢功劳，也太过分了。”
　　苏蔚风想着自己说希望穆雷严肃查办简自道等人后，被赐死的燕楚楚、发配的简自道还有被革去职务永不录用的从犯师爷，觉得自己也算报了仇，也就不想再提起这些扫兴的事儿。
　　黄豆、绿豆也是很期待穆谨来到无极殿，叽叽喳喳的夸了半天穆谨，说穆谨长得好，吃饭香，以后一定是个标识的小美人。
　　苏蔚风失笑：“哪里有那么夸张？现在不过是个小胖子。”
　　“怎么这么说你女儿？”商陆一脸的不赞同，又想赏苏蔚风一个暴栗子，“这么好的小姑娘，乖巧懂事，也就王上才有福分，我想要都要不来。”
　　绿豆闻言坏坏一笑：“六娘这话说的不对，卫三大人不同意的！”
　　说曹操，曹操到。负责宫禁的卫三也抽了时间来了无极殿，一方面是想见商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苏蔚风。苏蔚风与卫三相处很久，卫三很是敬重苏蔚风的风骨，两人还有着师徒之谊，苏蔚风的拳脚功夫全是卫三教的。如果不是卫三，当年在猎场苏蔚风就死了，后来在四郎村，也过不了冬。
　　这么一段时间，绿豆黄豆也发现苏蔚风还是那个苏蔚风，不会因为身份不同而有什么不同。在苏蔚风的坚持下，几个人坐在同一桌用了晚膳，相谈甚欢。
　　饭后，卫三有职责在身先行离开了，商陆给苏蔚风诊脉，忍不住又是一阵肝火旺盛：“你这身子都被你作践成什么样了？就这样还不回宫？体内寒气淤积，诞下小公主的时候也留下了暗伤。你又不是不会医术，自己抓些药会如何？我怎么教出你这么笨的徒弟？你这样就算好好养着，也要半年才能好。”
　　苏蔚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想让王上找到我，躲在一个小村子。山上的药没有那么齐全，冬天更是不好找。我这也是好多了，后面有六娘照料，定会无碍。“
　　好了很多还这样？六娘真不知道，为何一个重逢的喜悦时刻，她时时刻刻火冒三丈。
　　六娘气得说不出话来，有个人却是把她的话说出来了：“商陆不必气急，这小家伙就是一贯的任性妄为，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子，还认死理。他自己不看重，只有我们来看重了。明日起你就给他开最苦的药，我替你看着他喝下去。”
　　穆雷龙行虎步的从外面进来，挥挥手示意在场的几人免礼。穆雷身后的吉祥看着多了几分老态，对黄豆绿豆使了个眼色，又对苏蔚风微笑颔首。黄豆绿豆机灵的跑出去，他们要准备王上就寝的用具去了。
　　穆雷眼睛晶亮，面颊带着些许的红色，身上带着一丝酒气，显然是小酌了几杯心情正好。穆雷文采不错，骑射功夫过人，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喝酒更是海量，也不知道有什么是穆雷不擅长的。
　　苏蔚风上前去扶住穆雷，道：“王上回来了？怎么没有多留一会儿，我还以为王上大胜而归，不醉不欢呢。”
　　穆雷的大掌落在苏蔚风头上，揉了揉苏蔚风只用一根簪子束起的长发：“我是要早点回来，他们一帮粗人老爷们，哪里比得上我的予之？再说，若是我不回来，听不到商陆的话，还不知道你要怎么瞒我？你要快点把身子治好，要不我们的下一个孩儿，何时才能出生？”
　　饶是已经身为人父，苏蔚风还是有些应付不了“不正经”的穆雷。他求助的看向六娘，六娘却是机警的行礼：“奴婢告退了，若有事王上就唤我，我就在殿外候着。”
　　六娘三步并两步离开了无极殿，让苏蔚风看着她的背影目瞪口呆。以前的六娘是这样……谄媚的人吗？
　　穆雷一把把苏蔚风拽紧怀里，捏着苏蔚风的下巴道：“别看着六娘发呆了，六娘和卫三早就定亲了，就差选个黄道吉日。你若是眼睛没有地方放，不如多看看我，我不是你的夫君？”
　　苏蔚风受不得穆雷发酒疯，他长高了许多，也不过是到穆雷的下巴。苏蔚风抬起头，只能看到穆雷形状坚毅的下颌骨。苏蔚风推了一把穆雷，道：“你怎么喝的这么多？身上一股味道，先去沐浴更衣，我让他们准备醒酒汤，免得你明天头痛。”
　　“不用，”穆雷抓过想去叫人的苏蔚风，坐在床边，“你陪我说说话。”
　　苏蔚风乖巧地坐下，他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生气，无奈道：“王上要说什么？”
　　“不要叫我王上，叫我阿古，亲近的人都叫我阿古，你是我的伴侣，为什么要叫我王上？”
　　苏蔚风这才知道穆雷竟然真的有些醉了，他还以为穆雷是装的。苏蔚风看着目光灼灼的穆雷，过了很久，才终于认输似的开口：“王上……阿古，你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明日不用议事？”
　　穆雷望着苏蔚风，笑道：“我今日很高兴。予之，你知道吗，我很高兴。祖辈的愿望都在我这里实现了，但我攻破南都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今天回到风京，我才感到了开怀，翼族以后不用再被别人欺压了！你还回到我身边，你答应我不会走了，你还带回来了谨儿，你们都是巫神赐给我的礼物。我今日不带你去晚宴，是想宣布几个决定，我想将风京定为北都，南边为南都，然后在南都北都之间修路架桥。以后冬天在南都，夏天在北都，鼓励翼族南朝融为一体。我还想……封你做我的‘王后’，以后就增添一个‘帝君’，是皇帝的夫君、伴侣，你和我会并肩看着这锦绣河山，然后一同躺进陵墓里。我要在南朝例行封禅之礼的仰山修建巫神像，然后和你在那里祭拜巫神，获得巫神和全天下的祝福。”
　　穆雷这样的安排，自然是苏蔚风所向往的，苏蔚风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他见穆雷脸上的兴奋、欣喜、认真……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前世是积下了怎么样的福分，竟然可以获得穆雷的心，让穆雷如此珍视、如此对待。
　　苏蔚风摸摸穆雷的手，嘴唇有些颤抖。他挤出一个笑容，将泪意咽下去：“所以你下午是故意的？你不想让我去晚宴，可你该知道，我想和你一起承担这些。”
　　穆雷闻言，突然大笑几声，随后道：“你这么说就够了，我不想让他们逼跑了你。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还挺识趣，一个反对的都没有。早知道就该让你去晚宴，让他们一同朝拜你。”
　　“我不需要他们的朝拜，”苏蔚风看进穆雷的眼底、心底，“我只需要你，你和谨儿、诺儿、语儿还有王太后、长公主，和我身边最重要的人们，都好好的。我大仇得报，从此后别无所求，只你一个了，阿古。”
　　穆雷怎么能听的了这样的情话？他忍不住把苏蔚风抱了起来，吓的苏蔚风一声惊呼。穆雷抱着苏蔚风转了几圈，大笑：“我好快活！我好快活！”
　　苏蔚风拍拍穆雷，最后忍不住用上了一些力气：“你稳重些！我又不是女子！快歇息吧，还一堆事呢！”
　　穆雷闻言乖乖放下苏蔚风，苏蔚风帮他松散头发，褪下外袍，听到声音的黄豆绿豆准备了热汤，穆雷去沐浴后又喝了醒酒汤，两人这才就寝了。
　　苏蔚风躺在穆雷怀里，听着穆雷有力的心跳，感受到穆雷的呼吸，知道穆雷定然如他一般心潮起伏。苏蔚风轻声道：“你要去南都，一定要准备很多事情吧。不仅仅如此，南朝刚刚归顺，老百姓的情绪，一定要照顾好。”
　　“嗯，”穆雷应了一声，“不错，我是打算促进两族通商、通婚，废除南朝男尊女卑的婚配制度，不过要一点一点来。予之还有什么高见？”
　　苏蔚风想了想，道：“其实我之前年纪小的时候，看着南朝官场混乱，很是有一些想法，只可惜都没办法实现。我觉得首先是政治清明，南朝吏治颇有问题，应该借鉴一些机构设置，将臃肿之处全部撤掉，然后设立考核制度，防止官吏在其位不谋其政。还应该改南朝的举荐制度为开科选拔，允许平民参加，不拘一格选人才。其次便是农业，王上应该推广一下青实，鼓励农人尝试新作物，并予以奖赏，甚至设立农务官，毕竟民以食为天。通商、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都是应当的，文字也要考虑起来，王上应该兴办幼学，让平民的孩子也能有机会识字，加一些忠君爱国的故事进去，也能让国家更稳定，还有应该研制一些奇淫之技，比如农用的耕具、守城用的弩箭等等，还有……”
　　苏蔚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穆雷低头一看，这个说自己睡不着的小东西竟然趴在他胸口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下午累到了，还是在穆雷怀里，异常安稳，就迅速入睡了。
　　穆雷失笑，吻了吻苏蔚风的额头：“好梦，孤的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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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叫王君，结果发现要做皇帝了，皇君太难听了，只好帝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