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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院 ...

  •   九月上旬,夏季虽已离去,但仍留下几分难散的炎炎灼热。

      此时时针不过将将指到八,充足的阳光已将空气烘出几分热度,光线明亮,却不刺眼,光线和温度一样,都还在适宜的范围内,加之偶尔还有微风拂过,今日的开端算得上明媚二字。

      天气正好,医院许多病人走出病房,或独自或结伴去到前院里散步,借由阳光一洗久躺后的疏懒气息。

      即便已有许多病人出了病房聚到了前院,医院内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嘈杂景象,护士医生匆匆而过,问诊、查房,上班伊始便少得闲暇。

      护士如往日一般拿着记录册打开病房门,循例查房,六人床位都住满的病房,五张床上不见人影,唯一躺着人的床上正睡着一位右脚打了石膏挂着悬在半空的患者。

      病房窗户边倒还站着一位女子,正背对着房门望向窗外。

      很好猜这些本该在病房好好呆着的患者们在这样好的天气里去了哪儿,护士叹了口气,径直看向站在窗边的女子,问:“姜小姐,怎么不在床上多躺躺?”

      女子闻言转身回头,窗外阳光倾洒,贴合着她的身形为她勾出一道模糊的光晕来,女子五官精致漂亮,尤其是眉眼,眉如远山,桃花眼似含秋水,及腰柔顺的黑发被她尽数拢在前胸,她清瘦的面容显得越发精致白皙,映着清晨的阳光,她整个人透出几分不惹尘埃的清雅气质。

      “天气很好,舍不得就这么躺过去”姜姓女子看向护士轻笑,挽了右侧的头发勾在耳后,“再者,我躺得够久了,想多站一会儿。”

      饶是护士这半月查房与她见过许多次了,但依旧会被她的容貌惊艳到,护士不敢对上她的双眼,掩饰的看向手中拿着的记录册,有些不自然道:“啊,也是,太阳很好,多晒晒太阳对身体也好。”

      这不过脑的话语一出口,护士内心就开始懊恨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面对美人专业素养都丢到哪里去了?但她面上不显露分毫自己内心的情绪,镇定的问了女子几个问题后,便在查房记录册上一一记录,最后在患者姓名‘姜筠’一栏旁边打了勾。

      “你恢复得很好,再修养几天就能出院了。”护士笑盈盈地说,又是打趣一般道:“我看你躺得时间也不多,除了昏迷的那段时间,你醒了三天就下床走动,呆了这么久很想出院了吧。”

      被护士这么一说,姜筠垂着的手下意识的抚着两侧大腿,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从大腿处传来的触感,她有些恍然。

      “姜小姐?”

      姜筠收回飘散的思绪,看向护士,有些郑重道:“其实我准备今天下午就出院,谢谢陈护士这段时日的照顾了。”

      陈护士听她柔声和气的说着,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姓并得到了郑重的道谢,虽然有些疑惑于姜小姐有些奇异的措辞,但并不妨碍陈护士一边惊喜着一边又有点遗憾她这么早出院,这一遗憾的想法冒出头,陈护士立刻在内心唾弃自己:患者早出院有什么好遗憾的!

      一边收拾自己的心情,陈护士一边向姜筠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姜小姐是在燕京电影大学读表演系是吧?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姜筠一愣,有些疑问:“为什么想要我的签名呢?”

      “姜小姐以后成为大明星,你的签名可就千金难求了。”

      明星,即姜筠原本认知中优伶一般的人物,或者说职业。

      “陈护士这么笃定我会成为明星?”姜筠又是一问。

      陈护士诧异的说:“姜小姐这么漂亮,不相信你会火才奇怪吧?”随即递上一支笔和一张空白的记录表给姜筠。

      虽然不懂一个人成为明星与拥有一张漂亮脸蛋有什么必然联系,姜筠把陈护士的话当做对她容貌的肯定,笑着回了一句谢谢后,她接过陈护士递来的纸和笔。

      她握着笔,脸上笑意渐淡,思索了一会儿后,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握住笔,在纸上一笔一划,认真缓慢的写上‘姜筠’二字。

      写完后,姜筠面上略带几分羞涩,将笔和纸递还给陈护士,“写得不好,见笑了。”

      陈护士接过纸一看,姜筠二字写得极为工整,像是小时候那种练字的作业,不像是签名。

      “写的很好看,比起以后,现在这个签名独一无二。”

      陈护士笑着收好签名,检查完病房中另一人的状况后,她与姜筠道别后离开病房,继续她的工作。

      病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结束了与陈护士的交错,姜筠又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院子里来往的行人,远处的高楼,听着周遭交流不断的人声,远远传来的车流鸣笛声,自她醒来到如今,十天的时间,她始终有着一种如坠梦境的不实感。

      她闭眼前,记忆里最后的景象是红梅映白雪,她早已药石无灵,拖着病躯残喘度日,她走的那日雪下得不大,她让人带她去了梅林,躺在小阁中,望着雪簌簌的积在红梅上,直到白雪覆满了枝丫,她终是闭眼长逝。没成想到她还能有再醒来的一天,醒来后是全然陌生的房间,洁白无暇这一点倒是像她记忆中的雪色。等到她完全清醒,她才清楚变换的不止是房间,季节这样的事,连人生都完全不一样了。

      她还是叫姜筠,容貌也无甚变化,只是更年轻了点,身体非常健康,不会武功,身份是普通大学生而不是武林正道门派魁首。

      还有,她有了一双健康的、行动自如的双腿。

      她身处在一个全然不一样的时代,人们称之为现代,她这古人的灵魂寄托到了一具现代人的身体上。身为‘古人’的记忆在脑海中占据上风,但现代的记忆又如碎片一般嵌在她身为‘古人’时的记忆里,记忆落差所带来的后遗症之一便是:姜筠时不时会自问,此境与往昔,何处是梦呢?

      无人能回答她。

      再醒来已是人世新客,姜筠幽幽叹了口气。

      “妹子叹什么气,要出院了,高兴点。”

      病房中另一位患者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听见姜筠叹息,随口劝慰一句,然后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脚长长叹息一声,“我才要叹气,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天天躺着也不好受,唉。”

      对于不便于行的久躺在床,姜筠可谓有深切的体会,她劝慰道:“伤筋动骨需得百日静养,加之有陈护士及医者看顾,定会很快好起来。”

      躺在床上那人听了姜筠的话,一愣然后笑了笑,“谢谢妹子,你这妹子说话挺有意思的,文绉绉的,不细细想还反应不过来。”

      对此话姜筠报以一笑,垂眼沉思,说话方式要注意,还有......硬笔字也要练。

      时间流逝,外出散步的患者也陆陆续续回到了房间,转眼到了午间。

      姜筠坐在床边,脊背挺的笔直,头颅微垂盯着自己手上的手机,她现在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之一就是通过浏览手机里的各类新闻软件,即便‘现代的记忆’告诉她手机不过是一件广泛应用于大众生活的普通物品,但她初用时还是会感慨这物什真是便利神奇。

      手机内的新闻软件都是正经的官方媒体,每篇文章她都看得十分仔细,慢慢划动手机,直到划到底部出现‘下一篇文章’的字样,她才关闭手机,抬头动了动脖子。

      手机黑屏没一会儿震动了一下,屏幕便自动亮起,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一则新闻推送。

      【正娱快讯:沈之瑾回国】

      这个名字,姜筠有着隐约的印象,但具体是谁却始终想不起来。

      正当她想点开文章看看时,病房门打开,一名中年妇女左手提着纸袋进来,中年妇女一眼便望向坐在床边的姜筠,她一边走近一边出声唤了姜筠,“筠筠。”

      姜筠闻言抬头,看见走近身边的妇女,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站起身子,柔柔的喊道:“妈妈。”

      “筠筠,我给你带了饭,还有换洗的衣服。”姜茹清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放在桌上,将食盒拿出来递给姜筠。

      打开食盒,里面的菜色丰富,制作者显然花了心思,姜筠笑着向姜茹清道谢:“谢谢妈妈。”

      姜茹清一脸慈爱的看着姜筠,笑道:“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快吃吧。”

      姜筠点头,不言不语的将食盒中的饭尽数吃完。

      “全吃完了?我准备的饭菜有点多,别逞强撑着了。”姜茹清略微担忧的看着姜筠,将手中备好的卫生纸递给她。

      姜筠擦了擦嘴,摇头,“是妈妈做的饭菜很好吃,让我食欲大开。”

      手艺被女儿肯定赞美,姜茹清面上担忧的神色被笑意取代,还未待她说什么,又听到女儿问:“妈妈,我想今天出院可以吗?”

      像是知道她的担忧,姜筠继续道:“我觉得身体已无大碍了,而且开学也有段时间了,我想尽早出院免得耽误太多事情。”

      这么说来也不无道理,姜茹清便同意了。饭后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姜筠拿着姜茹清带来的衣服换下病号服,收拾了一下病床与随身携带的物品便准备离开了。

      “还有这个”姜茹清提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篮苹果,“这是你一个室友来看望你时送的,那时候你还没醒,你醒了也没怎么吃,还有这么多。”

      姜筠接过苹果篮子,给病房里每个人都发了一个苹果,分发完篮子里还剩许多,笑着与病房众人道别后,姜筠随姜茹清出了医院。

      先前不觉得,走动后饱腹感果然更加明显了,姜筠抿唇有些不自然的吸气。

      “怎么了?”

      面对姜茹清的疑问,姜筠轻笑了一下,示意她没事。

      姜茹清牵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你呀,要小心些。”

      被长辈这般牵着带着走还是第一次,姜筠勉力压下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乖乖的跟在姜茹清身边。

      还有许多事需要她去适应,这份陌生又熟悉的爱也是,她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

      重获一次全然不一样的人生究竟是天意的恩赐还是作弄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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