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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穆离开昌瑞宫时心情大好,甚至连回到禁卫衙门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侯爷今儿这么高兴,这是把谁收拾了?”
衙门内来往的众人见顾清穆如此,都忍不住如此交头接耳。
“哪来这么多话!”禁卫一校尉高轩轻声斥责了一句,“都去做事!”——这个高轩轮年纪比顾清穆还大上一些,虽然职务并不极高,但素性温和不争,在众禁卫中还颇有几分威望。
众人听他说话,顿时做鸟兽散。
高轩看着这群人,忍不住叹气摇头,末了,才转身跟着顾清穆去了后衙。
顾清穆才刚坐下喝了一口茶,便瞧校尉跟进来,却也不以为奇,只是笑笑,说道:“子正啊,什么事?坐下说。”
高轩依言坐下,微微欠身,笑着问道:“今儿侯爷这么高兴,是收拾了谁了?”
顾清穆面上发窘,低下头装作喝茶,半晌才道:“说正事罢。”
高轩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见顾清穆不愿提起,自然也不会问太多,当下便只是笑笑,转而道:“侯爷先前叫我查的关于隆升公主的事,有眉目了。”
顾清穆示意他说。
“公主接到回宫的诏命后,便挑选了些精干的下人,命其先行登陆回京,为公主探访各处消息。”高轩顿了一下,“但属下无能,无法查知这些人姓名、今在何处。甚至连是胡是汉都未可知。”
顾清穆神色微变。
顾清穆此次派去查隆升之事的人,不但是他心腹,也都是极能干的,若这些人都查不出眉目,可见隆升所选之人行事如何缜密。
高轩见顾清穆一时不说话,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侯爷?”
顾清穆沉吟片刻,却不提此事,只忽然说道:“京中近来有谁与宣州刘氏通信了?”
此事倒是禁卫一直在查,此刻也的确有些眉目了。
“京中仍与宣州刘氏有旧的人家不多,年后与宣州有通信的又惟有城南私塾的教书先生郭秀才。”高轩说到此处,竟有几分忍俊不禁。
顾清穆幼时上的是宫中官学,哪里知道什么城南私塾、什么郭秀才,当下便不觉一怔,“城南私塾?郭秀才?却是哪位?他家与宣州刘氏有什么故旧?”
高轩不禁一笑,“郭秀才的生母是宣州刘氏,正是苏慎独之母苏刘氏的庶妹。”
顾清穆更是困惑,“苏刘氏当年嫁的是苏家,怎么庶妹嫁了个这般人家?”
“郭秀才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父亲当年也官至三品的太常寺卿,着实不低。若非后来因宣州刘氏事受牵连,遭齐家……而致罢官,其子靠着父荫,混个官做绝非难事。”高轩笑道。
顾清穆点头,“信中写了什么?”
高轩摇头,似有愧意,“郭秀才一介布衣,咱们原也没安排人时刻瞧着,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此时才发现是他们——因此的确未曾得知信中是何事。”
这倒也不足为奇,顾清穆也不至于责怪,只是又问道:“那郭秀才此前可有与宫中或者苏慎独通信?”
“宫中未有传信,但苏刘氏与妹妹倒是有过书信。”高轩笑道。
顾清穆这才恍然。
——这便是了。
若是各处俱无书信,那刘奉谨就算再能掐会算也没那个本事,这般快便知应当带着儿女上京。
不过宣州刘氏果然不愧是名门世家,于此时都还记得避忌帝王目光。这倒是让顾清穆既是刮目相看,又是忌讳。
“我晓得了。”顾清穆颔首,“还有别的事儿么?”
“确实还有一事。”高轩道,“陛下命人下旨从内廷派人去查一个早就死了的官奴。”
顾清穆身子微微一欠。
“此人是当年万寿宫内监总管王贵。宫中记载,昔年昭徳皇后薨逝,此人自尽殉主。但如今,内廷却有人前往此人老家查访。”高轩轻声道。
顾清穆眉头一动,“哦?”
“其实此事虽然奇怪,但更怪的还不是这个——更怪的是,王家遭山贼洗劫,满门上下连襁褓中的幼儿都未逃过一死。而他们被杀,正是内廷中人抵达前一日夜间的事儿。不但如此,王贵的堂兄弟王松家也未幸免于难,但两个王家一个村南、一个村北,居然同日被灭门……”
的确是咄咄怪事。
“内廷派人……内廷之人是何人传旨派出?”顾清穆问道。
高轩摇摇头,“属下未敢派人窥伺内廷。”
这倒也是常情常理,顾清穆也不以为怪,“你很谨慎,这很好。还知道别的消息么?”
“内情实无可查,但两处王家不但被灭门,还遭了洗劫。家中金银细软一扫而空,唯独有一样东西或许是因为山贼离去匆忙,故而掉在了王贵家地窖的角落里,未被发现。”高轩轻声道,“咱们的人唯恐被查,不敢拿走此物,只是将此物画了下来。”
高轩说着,自袖管中拿出了一张画纸递于顾清穆,“侯爷请看。”
顾清穆接过。
只见那画纸上所画,却是一支镶有异形珍珠的孔雀金步摇。
顾清穆看着画纸,沉吟半晌,“这步摇形状倒是精巧,想来并非寻常民间所制……”
高轩笑笑,“咱们的人说,那步摇上有刻字,的确正是内廷造的供物。”
“那此物可有查过内廷造册?是何年何月、哪一宫的东西?”顾清穆问道。
内廷供物造册虽也并非人人可查,但亦非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禁卫去查也不会有人多嘴,顾清穆故而才有此一问。
“八年前,万寿宫。”高轩答道。
顾清穆一怔,又是低头去看那步摇,只是不语。
高轩道:“此物并未有赏赐于人的记录。因此按说当算是万寿宫遗物,而万寿宫遗物凡未陪葬的,按照昔年圣旨,便当纳入陛下私库,断不会有流落在外的。”
顾清穆默然不语。
“侯爷,此事还要不要再查?”高轩问道。
事涉禁宫,尤其又与万寿宫相关,实在非同小可,高轩自然不敢擅专。
顾清穆将画纸收入袖管,摆摆手,“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
高轩起身答是,不敢再提。
此时禁宫之内,皇帝手上正拿着一支孔雀金步摇,也正对德仁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
——万寿宫昔年所遗宝物何止千百,皇帝自然无法一一记得,但惟独这支步摇,他却是记得的。
毕竟,这是当年昭徳皇后特意为素爱珍珠的女儿所制之物,又经他亲手封入赐予女儿的数十抬珠宝珍玩之中。
“至于那些山贼,既然问不出主使,就都杀了罢——秋决之期太远,不必等了,即刻行刑。”皇帝将步摇封入一只锦盒,同时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