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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找到阿俏时,是在莳花院的回廊前。一个小少年捧着一束子娇俏的野山花,在一群同伴的围绕起哄中,红着一张脸,要把花递给阿俏,而阿俏冷着一张脸,一身红衫,桃花眼半阖,竟有那么些才子佳人的韵味。
      阿回在廊下看了一会儿,总结得很是认真,以至于梁永走到她面前她都没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阿回回过神来,再看向阿俏,她已经走到自己身旁。刚刚的少年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你也过来了,那就等个阿广。这厮,怎么还不出来。”
      因这是个很讲究的宴会,男女分席,各家排行站位也不太相同,像阿回一个国公家的大小姐,便得陪坐到春兰院太后皇后的下座,阿俏便得随同百官家属,坐到稍远一些的莳花院里。而皇七爷阿广,一个游手好闲的王爷,现帝的最小的弟弟,自然是在夏竹院里。
      “算了,不等他了,留个话我们先自己玩会儿。”

      与挚友作伴,阿回一行三人东拐西拐出了院子,沿着冷泉溪循着诗歌声向东走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在溪畔开口的小湖滩旁觅到了热闹。京都城里各个学院学生,平头百姓,斗艳花魁,还有远道而来的簪花游人都齐聚在这里。
      各家各户都在水旁席地而坐,做有标记的盘子配着酒水果子还有考题从上游置到水中,凡是看上了哪盏美酒,哪块糕饼,或是哪家姑娘都尽可从水溪中捞起,然后按其中的考题做答,再将盘子、答案连同花束一同送到姑娘手上,便能探知姑娘心意。
      阿回到时,溪畔已经很是热闹了。梁永爱热闹,便扎进人群中,一阵对着搭台献舞的舞娘吆喝,独剩两人沿溪畔走。
      等走到才子佳人的场合,当听到某位当红才子对着斗艳花魁念到‘久羡流觞事,重寻曲水湄。’时,阿俏问道:“你今日心情不太好?”
      阿回转过身来,见阿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才发现那是问自己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了想,又道:“许是昨晚睡得晚些,又闹了一些梦,睡得不太好罢。”
      原是梦到了森舟泊落马,被豆腐西施好一顿奚落,她心里高兴;后来又梦到时局闹大,官家听闻此事,十分感兴趣,着令森舟泊娶之为妻子,森舟泊不甚愿意,但又抵抗不得,只能窝在被角里嘤嘤哭泣,此处便是十分高兴;一高兴便笑醒了,醒了再睡还是刚刚的梦,梦里的后来,抵抗不得只能从命的森舟泊,挽着夫人出入坊间,羡煞一旁贵女时,引发哀哀哭泣,哭声震震破天响,惊得她一睁眼又醒了过来。
      睡睡醒醒,十分艰苦难熬,她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当红才子情至肺腑,又续作:“山灵应有约,岁岁好花时。”
      阿俏抬眼看了看台上忘我的才子佳人,又问:“你喜欢这样的故事走向?”
      阿回:“啊?”
      阿俏:“你在此处的停的时间久些。”
      阿回猛地回神惊觉自己竟在这里站定许久了。她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恰又听到当红才子的话,便扬声对台上说道:“你说‘岁岁好花时’,那怎么不见你手中有花?口中有花,手中无花,说着有花,但其实没花,可见你并不是那么想跟这位姑娘好的,对否?”
      台下围观着许多人,细一想,便嘻嘻笑闹了起来。
      才子下不来台,寻思着有花无花的偈语,好一会儿才想到要辩驳,再一看阿回早不在台下围观了。

      沿着溪畔走过,还有一群未梳髻的小孩子在放花灯,灯上寄托着几句情思,缠缠绵绵向远处缥缈,此时阿俏已被花台引去,只剩阿回一个人走到最后人烟稀疏处,江雾蒙蒙忽见一叶小舟悠悠荡在岸边上。在小舟之上,阿回看到了一个穿着古怪的白衣姑娘。
      说古怪,是因为阿回从来没见过谁穿这样款式的白衣裳。
      阿回见过很多穿白衣裳的人,阿白,她老爹,茶楼说书人,街头卖画的书生,再加一个森舟泊,等等,但从没有一件白衣裳和她面前这位姑娘穿的一样。
      阿回看着好奇,又多看了几眼,乍一眼间对进了白衣姑娘的眼底。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如春山,如秋水,如寒星,如流萤,如朝霞薄暮般,让人流连。她曾见过最漂亮的眼睛是森舟泊的眼睛,那是在旧时一桩难缠的事故里,她一个人沉郁街头,少年的森舟泊来接她,恰逢晚幕降临,他手中灯盏火光摇曳,映衬到眼底如同横波一般。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而现在面前人这双眼睛,比之当时,竟也不差太多了。
      阿回愣在原地。

      白衣的姑娘倚在小舟旁,柔和的脸色漏出几分笑意。“小姑娘,要不要上来吃个糕点?”
      阿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舟的,但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小舟上了。她有些懊恼又被森舟泊叨扰了心神,又想到方才在竹林里,他皱着眉质问自己鬓边是谁簪的花,一时忍不住怒上心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簪过花鬓角,那一处已经没有嫩黄娇俏的小迎春了。
      又恼了一阵,才稍稍好些,心情平复下来,她才将心思放回小舟主人上。这位姑娘眼睛是一等一的好看漂亮,但面容却稍显平庸,十分可惜,但好在行举作风上颇有风度,应是读书人家的好姑娘。思及此,阿回先在心底叹了一番又赞了一番,而后在小舟蓬内看到了书箱和酒壶骰子,当下便起了结交的兴致。
      此子,不一般!

      “姑娘是初到京都吗?是游玩还是进学?可有找到住处,若是没有可以暂时借宿到我家,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并不是坏人,当然你也可以宿到酒楼客栈,但是那边环境什么的都要差上许多,不如我家来的好,哦,对了,还没有请教姐姐芳名是哪几个字?”阿回还没说完,便听到风铃一般的轻笑声。
      白衣姑娘眉眼玩到一处,如同新月初上,辉光铺洒。“远玳,叫我阿玳就好。”
      阿回沉浸在此处风花雪月中,恍然间噢了一声,又听到姑娘道:“我刚来这里,碰上上巳日,是个好地方。”果然,声音也是好听的。
      阿回一听喜上眉梢,竟比刚刚台上吟诗的当红才子还要唐突几分:“那既如此,不如我做个东道主,为姐姐引到一二吧。”
      才说着,便看到小舟下,阿俏皱眉立在岸边。
      阿玳:“你朋友来了?”

      两人同道变成三人同行,阿回一扫起初的低落,沿途洋洋洒洒的从京都街头文化讲到贵族风俗,还花了一个手钏从一旁买花的小姑娘手里买了一大把花平分成两束,一束给阿俏,另一束则给新朋友阿玳。
      果然不负她的期望,阿玳是个好朋友,初听时不怎么说话,但一开口却很有一番角度。比如她刚才说起当红才子有花无花一句时,她便惊诧道:“‘岁岁好花时’何解?”
      阿回想过许多,想过她追问后来,想过她追问花魁如何了,追问才子有没有采到花,追问上巳日之后故事的新进展,但却从没想过她会问一句诗何解!原来还能从这样的角度延伸交谈话题,大小姐一下便仿佛打开了交朋友的新世界。
      阿俏接过话题,平淡又无奇的解说道:“哦,他的意思,大概是在说希望每天的晚上都能跟花魁过花开花合的好日子吧。”
      阿回:“……”
      阿玳:“……”
      人生总那么是无常的。

      领着阿玳将流觞园逛了个遍,再回到京都城时,已是歇晌复起时刻,街上人潮攒动,阿回将阿玳送到客栈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家里边走,走到宁荣街口,忽听到几句辩驳说话声。
      远远看去,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森舟泊的府门前破口大骂,这倒是新鲜,阿回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人什么缘故,故而很是敬佩地感叹道何叔竟没出来赶人?
      何叔是森府的大管家,平日里一贯为森舟泊操持各种大事,上至皇宫内臣宣纸走动,下至平头百姓递帖拜访,中间还隔着扶持一整个国公府安稳有序运转,在可造诣性整个京都里可排进前十列。
      也就比谢家大管家安叔差上那么一点。其中缘由,大概就隔着一个时刻牵动京都人们心肠的大小姐吧。
      破口的叫骂声着实惊动了不少人,原本算得上安静悠游的宁荣街口围观了不少人,阿回仔细瞧了瞧,还有几个是隔壁坊跑过来看热闹的。
      怪哉,森舟府能出什么事这么热闹!阿回百思不得解,凑上前想看热闹,没走两步,一拍大腿,惊呼起来:“啊,我给忘了!”
      这一惊呼,赵寡妇发现了阿回,三步化作两步走到阿回身边,劈手拧住阿回耳朵,闷雷一样的声音吼起来:“怎么回事啊!”
      阿回:……
      赵寡妇这一拧,实实在在地吓到了一整个现场的人,每个人都十分警惕地倒退一大步。
      森府守门的小厮由敬业的雕像裂变为惊恐的猫,三步两步跳进府里头找人。小麻雀与森家站岗的小厮一同跳了起来,但因上回在鹊起坊的扫帚经历,她很是忌惮豆腐西施,加之阿回现正在她手上,她并不敢冲动,只能即刻跑进到自家府门前找帮手。
      阿回耳朵被拧得疼,不敢挣扎,只能顺着赵寡妇的力道走,堪堪被拉回了森家府门,如入无人之境。
      这是她四年来头一回,人生中第三次踏进森舟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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