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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如何掉眼泪,自知身份都不对 ...

  •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独一样大

      我们好躲藏于整个世界里

      以便我们日里夜里相互了解

      为了在你眼里不再看到其他

      而只看到我对你的想象

      只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

      还有你眼帘控制的白天黑夜

      ——(法国)保尔·艾吕雅

      Reid词库——

      词条一:hybristophilia(坏男人症)”,又称“Bonnie and Clyde Syndrome(邦尼和克劳德症)”这种行为来源于一种危险以及大胆怪异的性 亢奋点。她们痴迷于实施恶意犯罪的人们,对罪犯们超级崇拜,并由此获得兴奋感。简言概括,就是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引起肾上腺素飙升。

      雨偷溜进来,熟睡中的Reid全无察觉,天空苍茫,红枫树在细雨中欢快呼吸,巨大的宁静笼罩着他,灵魂脱离躯壳游逛在辽阔的夜,如此自由。

      清晨6点,雨停了,阳光纯净恬淡,映得波多马克河的水清粼粼的,如丝绸般滑过。树木、草丛染上雨丝翠色欲滴,大丽花香味的风贴拂着女孩们的裙角,烤面包的香味唤醒Reid。

      他支棱耳朵听了又听,楼上没任何动静。

      他起床洗漱,穿衣服,做早餐,叫母亲起床吃饭,护工上门,准备出门上班,楼上还是没动静。

      快到出门时间,还是没等到YOYO下楼。

      Reid拿起手机,准备发信息给她,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越打越没信心,最后狠狠心发出去的只有一句话:起床了吗?要不要一起坐地铁上班?

      不到十秒,她就回复信息:对不起,我五点就出来了,有急事,忙完联系你。

      五点,他还在睡梦里呢。

      十月的风凉意沁胸,冬天来了。

      接下来好几天,都没见到她。

      幸好工作忙到飞起,没时间胡思乱想。
      先是在阿肯色州,协同当地州警办理运钞车连环抢劫案,成功抓获不明嫌犯之后,刚要回总部,还在半道,梅森就发来密西西比州的协助请求,直接转去密西西比州维克斯堡。

      维克斯堡曾经是美国南北战争最血腥的战役地,在当年的战场,现在的“维克斯堡国家军事公园”发现了9具被肢解的尸体,8女1男全部不满30岁,最大1人26岁,4人20岁前后,其余4人都仅有十几岁。

      bau接手不久,Reid侧写出5个受害者临死前释放过想要自杀的信息,不明嫌犯以此为筛选条件选择作案目标,靠着格西亚的网络搜寻,他们很快找到受害人与不明嫌犯的联系邮件,顺藤摸瓜找到他的ip地址,顺利抓到了这个被媒体誉为“自杀医生”的连环杀手阿道夫·布朗。

      阿道夫·布朗年仅27岁,长得温柔可亲,抓捕时,他没做任何反抗,平静地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坦诚自己用“被害者不情愿的方式”勒死她们,并伴有性侵和劫财。

      他因为事业和情感上的不顺,产生了厌世心理,那些人跟他一样都想死,于是他就成全他们,下手毒杀了他们。

      Reid告诉他,密西西比州没有死刑,他的结局不会是痛快的死,而是苟延残喘的活,他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来是释然还是失望。

      “其实我真的想当好医生,我22岁读完医学硕士,年轻有为,怎么也没想到因为救人,竟然失去一切,当时那个癌症病人是孤儿,得病之后被丈夫抛弃,工作的地方也开除了她。我们化疗的药物一次一支用不完,24小时之后就得过期扔掉,我可怜她,就把另外两个病人剩下的药,拿给她治疗,后来她意外猝死,她丈夫竟然诬陷我用过期药物害她,医院都没去调查死因,就辞退了我。女朋友也离开了我,如果我不多管闲事,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弄到这个地步?但我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多矛盾,我的结局是因为最开始的善意造就的,Dr.Reid,不觉得这很讽刺吗?”

      最后被带走时,这个有着邻家大男孩气质的自杀医生如是说。

      “弗里德里克·海耶克说过:通往地狱之路,都是由善意铺成的。”Reid沉默一会儿,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转身离开时,Reid听到背后传来哭泣声,不知道是因为悔恨还是恐惧。

      回程的飞机上,卢克突然想不开非要和Reid下国际象棋。

      “嗨,警方刚把自杀医生的入狱照放进 Facebook ,不到12个小时就获得8万个赞和7000多次分享,这个自杀医生在网上成了红人,收获一堆狂热女粉丝,现在关押处堆满送给他的各种东西,什么衣服、食物,情书,嚯,还有充气娃娃……”卢克说。

      “典型的“hybristophilia(坏男人症)”,又称“Bonnie and Clyde Syndrome(邦尼和克劳德症)”,这种情况,见惯不怪。”Reid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这什么世道啊?坏男人受人追捧,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却屡屡碰壁。”卢克说。

      Reid翻个白眼:“谢谢,你可真会安慰人。”

      “有人研究过,医生或药师是出连环杀手最多的职业,像美国第一位连环杀手,亨利霍华德霍姆斯医生,据说杀了将近二百人左右。”JJ在一边接口。

      “Reid,Reid,该你了,想什么呢?”卢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自杀医生”,让Reid想起同样27岁、从事医学的YOYO。

      她甘于忍受寂寞,废寝忘食地研发药物,千万次失败不改初心,她雨中冒险去救骚扰自己的人,没有半点犹豫,对可能遇到的麻烦很清楚,依然选择去承担。

      又想到她在咖啡馆被挟持,虽然仇恨安德鲁,但却并没私下解决,而是搜集好证据,露出破绽引他入瓮,不畏不惧,聪明睿智、善良勇敢却又有仇必报,一个人集美貌、勇气、智慧,于一身。

      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可他还看到她藏在笑容后面的痛苦,看到她的坚强,乐观,看到她的知足和专注,天真和娇憨,体贴和温柔。

      他比谁都清楚,这种坚强有多难得,比起那种未经世事的坚强,更可贵的是经历过苦痛折磨之后的坚强,前面一种是幸运,后面一种是伟大。
      她太美好,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妄想。
      离她远一点?
      不,他做不到,只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回到总部,Reid发了条短信给她:我回华盛顿了,今天忙吗?可以一起吃饭吗?

      一分钟过去,没有回信。

      十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信。

      一个小时过去,仍然没有回信。

      两个小时过去,始终没有回信。

      她在忙,没看见信息,她在开会……忍不住给她找出一百个没回信息的理由。

      Reid用手搓着脸,埋在办公桌里。

      “Spence,快过来!”JJ出声叫着,打断他的思绪,他跑过去,看见她坐在椅子捂着肚子小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Reid让她扶着自己站起来。

      “我肚子很疼,你赶紧送我去医院。”JJ把车钥匙放他手里,靠在他怀里。

      “别害怕,JJ,我马上送你去医院。”Reid半扶半抱把JJ弄到车上,一路开得飞起,JJ只好忍着疼一个劲地提醒“慢点,Spence”,“超速了,Spence”。

      到了医院,JJ被推进急诊室检查,Reid在外面等待。

      不一会儿,护士出来问:“你是病人丈夫吗?你妻子怀孕了,已经有10周左右,不过现在有先兆流产的可能,必须住院保胎,你先去办理入院手续,然后把她送到病房。”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误认为JJ的老公,上一次她中弹抢救,他也曾被护士这么错认过。

      Reid没心情纠正,通知了威尔,办理好入院手续,租了个轮椅,让JJ坐上,推她往病房走。

      “谢谢你,Spence,幸好有你。”JJ之前曾因为工作流产过,这次意外怀孕,她毫无思想准备,突然听到医生说孩子可能保不住,心里又难过又害怕。

      “没事的,JJ,别想太多,孩子会没事,放松心情,威尔和孩子们正往这边赶。”Reid一只手推着轮椅,用拿着住院单的另一只手按下电梯。

      “有你真好,Spence,你总是保护我。”JJ把脸贴在他手上。

      “JJ,孩子会没事,我会陪着你。”Reid低下头,看到她在哭,把自己另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轻轻安慰,完全没注意到此刻他们之间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有多亲密。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他们的互动被电梯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等他反应过来电梯里的人是谁的时候,他甚至看到那双漆黑的瞳孔在短短几秒间闪现出来的情绪变化:惊喜——诧异——恍然大悟——漠然,那个目光定格在JJ的脸和他手的连接处,像被刺疼一样,收缩回去,随即转向半空,他再也没能捕捉到。

      “你们要不要进来?”

      Reid瞳孔缩了缩,这才意识到,电梯里除了她,还有别人。

      “Spence!”JJ不知道他为什么发呆,拍着他的手。

      他慌乱地把轮椅推到电梯里,鼓足勇气跟她打招呼:“嗨,真巧啊!”

      “嗨,Reid,是挺巧。”YOYO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套黑西服条纹衬衫,跟身旁的男人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像刻意搭配的情侣装,要不是尺寸不同,甚至会让人怀疑,她像很多恋爱中的女生一样,喜欢偷穿男朋友衣服,把它当成情趣。

      试想一下,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女朋友穿着带有自己体温、味道的衣服呢?它不只是一种诱惑,更是一种认同和标记,是作为男朋友的专属特权。

      “尤兰达,认识吗?”YOYO身边的男人问。

      Reid认出他就是陪她在墓地的那个人,他看YOYO的眼神,狂热的,忘我的,带着探究和占有欲。

      尤兰达,他叫着一个Reid不知道的名字,像这个名字是他的专属,带着属于他们的记忆,叫得亲昵又深情,她到底有多少名字呢?Reid想。

      “是的,这位是Dr.Reid和珍妮弗·让热。”
      YOYO声音有点嘶哑,眼睛里满是血丝:“这位是我朋友凯文·米勒。”

      Dr.Reid和朋友凯文,一下子就能听出亲疏有别。

      凯文棕色短发梳成大背头,浅栗色皮肤,额头宽阔,鹰眼高鼻、薄唇,一看就是经常健身那种大块肌肉身材,衣服剪裁得体,每颗扣子都值一大笔钱,脸上踌躇满志,皮鞋光可鉴人,眼神锐利,几乎要把Reid看穿。

      “很高兴见到你们,YOYO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凯文朝他伸出手,Reid觉得那双手跟他的话一样,充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他不想去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安德鲁案子的受害人!”JJ忘记疼痛,仔细打量她。

      “是的,我们还没见过面,格西亚让我看过你们的照片,所以我知道你是JJ。”

      电梯里面空间很大,四个人分成两批占据着两个角落。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跟格西亚怎么认识?”JJ抬头看着Reid,他盯着脚尖,面无表情,话都不想说一句,看样子Reid和这个女孩还不是太熟?她松口气。

      上次Reid坦白说对YOYO没其他想法,但她并不太相信,除了担心YOYO别有目的会伤害Reid,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女人的嫉妒心在里面。
      “格西亚帮过我们研究所的忙,一起吃过饭。”YOYO说着转移话题:“你的血液化验单,是怀孕吧?恭喜。”

      JJ仰头看着Reid:“是的,第三个,这次是美丽的意外,医生建议我住院保胎。”

      YOYO的眼睛闪一下,眉蹙得更深。

      “会没事的,放松心情最重要。只要……”YOYO说着往电梯后面靠,又要摔倒。
      她又没好好吃饭,Reid心想。
      凯文眼疾手快,把她揽在怀里,掏出糖果,撕开包装纸,往她嘴里塞了一块。

      “又没好好吃饭?你啊老是这样,这么大人还跟小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凯文语气宠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口气,看起来是责备,其实是关心、宠爱、照顾,情人们不都是这样吗?人们喜欢到极致,不都会用这种温柔的责备来表达关心吗?

      “我没事。”
      Reid知道她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但她此刻竟然动也没动任那个男人用亲密的姿势搂着。

      “我认识你十几年,还不了解你?等会看完妈妈,我带你去吃饭。后巷那家意大利菜好吗?我先定好位置。”凯文的目光里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YOYO茫然点头,看起来累极了。

      电梯好像坏掉了,静止不动,困在狭小的空间里,Reid像得了幽闭恐惧症一样喘不过气。
      恨不得一脚踹开该死的电梯门。

      终于到了,YOYO跟他们告别,走出电梯。

      Reid故意放慢脚步,推着JJ在他们后面。

      “他们连走路的姿势都那么好看,俊男美女,好相配!”JJ小声感叹,又问:“那个是她男朋友吧?”

      看到YOYO和凯文亲昵有加,跟Reid礼貌疏离,JJ放下心理的防备。

      Reid眼睛被医院的灯光刺得生疼,空气里四处游荡的细菌一点点侵入体内,他语气也很不自然:“我不知道。”
      呆站了片刻,喃喃道:“我不知道。”

      经过第三个病房时,YOYO和凯文走了进去,一个瘦弱的老妇人抓住他俩的手叠放在自己手上,三人拥抱在一起,像一家人。

      Reid为JJ安排了的是单间病房,宽敞清净,没过多久,威尔和两个儿子赶到,Reid离开病房,坐车回家。

      已近午夜,华盛顿仍灯火通明,像个不夜城。

      天空没有一颗星星,灯光霓虹谋杀了夜晚。

      护工一直陪着戴安娜,Reid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让她睡在客房。

      “Spence,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妈妈发现他脸色不好,走近前拥抱安慰。

      “给我点勇气,妈妈。”Reid小声说。

      他在医院忙,晚饭没吃,也不觉得饿。

      打发妈妈去休息之后,他慢慢把身子一点点陷进沙发,裹着毯子出神。

      想着YOYO和凯文一模一样的衣服。

      想着凯文搂住她肩膀的样子。

      想着尤兰达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

      想着凯文看她的眼神。

      胃里像塞满铅块,越想越难受,得找点事做,不能再胡思乱想。
      站起身,打开冰箱门,把里面放置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抽屉、隔层拿出来,用除冰铲,开始除冰,冷藏室里的薄霜像凝结的眼泪,残存的冷气扑了一头一脸,心情平静了一些,这是他对付情绪烦躁的小癖好。

      那个男人认识她十几年,他刚认识她二十多天。
      那个男人被她称为朋友,而他只是Dr.Reid。
      他们连朋友都不算。
      那个男人比他年轻、比他帅、看样子也比他有钱。

      那个男人想必没有精神病基因,也不用担心自己将来会遗传到阿尔兹海默症。

      那个男人不用面对那么多的尸体、变态、杀戮。

      他们很配,非常相配。

      那些他无法了解的过去,那些他并不知道的口味、爱好、记忆。

      促使他暗下决心:离她远点,趁还来得及。

      从凯文母亲海蒂的病房出来,YOYO的笑容消散在冷冽的夜风中,望着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医院,她一阵迷茫。

      海蒂乳腺癌晚期,时日无多,瘦得脱了相,精神却依然矍铄,腰杆挺得笔直,衣服浆洗得一个皱褶都看不到。

      她不许YOYO和凯文哭,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医院,她说要有尊严地离开,要呆在她一手操持的家里死去。

      凯文和YOYO拗不过她,只好为她办理出院手续送她回家。

      这个坚强勇敢的爱尔兰女人,从小在苦水中泡大。

      少女时被卖到美国西部,辗转周折嫁给凯文的父亲——一个参加过越战穷苦潦倒的老兵,生下两个儿子,小儿子刚两岁,丈夫就病死了,她打好几份工,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大儿子考进斯坦福,小儿子在高中也非常优秀,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临,命运却又一次对她施以重击:小儿子被人杀害了。

      她的小儿子艾瑞克是YOYO的同学和朋友,他死之后,YOYO穿着他的衣服,把他的理想作为自己的职业,很努力地做他的影子,这种生活仿佛游走在噩梦和现实之间,被过去拖着拽着,走得极为艰难。

      刚开始,YOYO没法面对他们,她其实很希望他们恨她,打她,骂她,或者揪着头发让她一命抵一命,也许那样,她就不用每分每秒都活在愧疚里。
      她坚持给海蒂寄钱,寄东西,外公去世之后,她选择在美国生活,海蒂接受了她的弥补和照顾,
      把她当成艾瑞克的替身,让她住艾瑞克房间,吃他喜欢的饭菜,穿他的衣服。

      YOYO模仿着艾瑞克的思想、行为、语气和笑容,承欢膝下,她演得很像,也演得很累,PTSD断断续续,始终无法治愈。

      “想什么呢?带你去吃饭。”艾瑞克打断YOYO的回忆。

      送回海蒂,YOYO站在艾瑞克房间发呆,她的背影那么单薄,腰细得轻轻一握就能折断,凯文把手搭在她的肩膀边缘,努力控制想要抱她的冲动。

      “没事,我有点累了。”YOYO转身,避开他的手。

      “海蒂睡了吗?”避开以后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赶紧找个话题缓解气氛。

      凯文知道她的小心思,拿起椅背上的大衣,说:“嗯,她睡着了,我带你去吃饭。今晚,你住在这里吧,妈妈撑不了几天,你多陪陪她,好吗?我们画室接了大单子,只能拜托你多照顾。”

      其实,哪有什么大单子?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唯有这样的理由才能留下她,他已经堕落到为留住她不择手段的地步。

      真悲哀啊,艾瑞克,你为了陪伴她骗她说自己是GAY,我为了留住她,经常闯出祸事让她收拾,我们俩不知道谁更悲哀一点呢?凯文想着,心里又苦涩又甜蜜。

      “好的,我跟研究所请几天假,我找了个擅长爱尔兰菜的护工,明天就到,不过,你真的是因为画室忙吗?不是忙着跟某个模特约会吧?”YOYO没坐副驾驶,坐在后排,她故意模仿艾瑞克的表情语气挤眉弄眼地开着玩笑,用这种方式跟他保持距离。

      凯文知道冰雪聪明如她,已经看出自己图谋不轨。

      其实她自己不知道,她学艾瑞克一点也不自然,而且也不像,艾瑞克张大嘴,会逗得他发笑,而她张大嘴,他只想按住她疯狂亲。

      可想归想,他却不敢造次,她的脾气他最清楚。
      藏在温软外表下的她的脾气比谁都暴烈。
      所以他只好捧场地配合着笑,配合她演。

      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明明知道喜欢的女人不爱自己更可悲呢?可惜,就算知道这个残酷的现实也丝毫改变不了什么,他只能等,唯有等,哪怕机会渺茫,哪怕浪费一生,也在所不惜。

      “咳,当然是因为工作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情约会?”更可悲的是还得装成风流浪子,这该死的,操蛋的命运。凯文在心里骂。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你的女朋友都是“月抛型”,上个星期八卦周刊刚曝光美国知名画家凯文夜会维密名模缇娜。”

      YOYO开着玩笑,“叮”一声,手机收到新信息,低下头翻看,来自盖伦博士:我要跟格西亚求婚,请祝福我并为我祈祷!
      浏览着信息,翻到前一条:我回到华盛顿了,你今天忙吗?可以一起吃饭吗?
      她的目光定格在Reid的名字上面,久久没动。

      “医院里遇见的那两人你怎么认识的?”凯文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紧皱眉头,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他不喜欢,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大概是动物遇见天敌的直觉。

      “他们是fbi特工,因为安德鲁认识的。”YOYO往后缩了缩。

      “他们是情侣?那个女人怀孕,那个男人是孩子父亲?”

      “不,他们只是同事,那位女士已经结婚了。”

      “他们看起来很亲密啊,也很相配,你没听到护士对那男人说快把你妻子推到里面吗?不只是同事那么简单,谁会把脸贴着同事的手?那个男人还搂着女人的肩膀!说他会陪着她……”凯文觑着她越来越阴郁的脸色,故意用语言做成钉子狠狠往她心上楔下去。

      萌芽就得尽快扼杀,一旦茁壮,恐怕再难拔除。

      海蒂是在回到家十五天之后的夜里去世的。

      YOYO住在他们家,凯文既悲痛又开心,刚开始还装模做样往画室跑几趟,后来母亲大概洞悉了他的心思,特意创造机会让他留在家里。
      在家的海蒂每天都兴高采烈,他们三人做饭、看电影,外出散步,陪着海蒂去跟朋友们告别。
      她走的很平静。

      她说唯一的遗憾,是没办法看到凯文和YOYO结婚。

      她要YOYO答应,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和凯文互相照顾。

      一连度过四个暖冬的华盛顿,终于迎来寒冷的冬天。

      Reid经常去医院看JJ,马特有5个孩子要照顾,威尔既要上班又要照顾两个儿子,卢克休假带女朋友去旅行了,罗西忙着陪外孙,格西亚忙着恋爱,艾米莉忙着处理公事。只有Reid不忙。

      “你最近好像都心情不太好。”JJ接过Reid削好的苹果,他不太对劲,她能看出来。

      Reid抬起头,笑笑:“没有,我很好。”

      JJ摇摇头说:“你骗不了我,Spence,我们需要谈谈,你在想什么?”

      Reid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我什么也没想。”

      窗外枯死的枝桠上发了新芽,一只鸽子正在啄食它。

      刚开始,他来医院不仅是为了看JJ,私心里还是抱着能再遇到YOYO的希望,好心的护士看他老是在海蒂住过的单人病房门口转悠,特意告诉他,那个病人时日无多执意要求出院,跟儿子和他女朋友回家了。

      Reid特意纠正护士说那个女孩不是他女朋友,护士面对他的不识好歹,很是生气,于是说出了她认为是铁证的“证据:那个女孩叫病人妈妈。

      Reid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他又开始失眠。

      他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情绪始终找不到出口,一次次拿起手机,一次次放下。

      母亲说他要找个可以分享一切的人,他也以此为自己的情感准则,可是这个人,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甚至愿意去跟别人分享,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总比没有好。
      他开始做梦,难以启齿的春梦。
      她总会在梦里诱着他,变着花样,唤着他的名字,诱他,他无力抵抗,沉沦在旖旎的梦境里。
      梦里的快感太强烈,醒来的落差,让他痛苦至极。
      某个从噩梦种惊醒理智还没恢复的瞬间,他拨出过她的号码,听到的却是电话那边机械而冰冷的回应: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于是他再也没有打过那个号码。

      世界上有没有人跟他一样,每天都在体会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感觉?

      就像溺水,越是挣扎就越快窒息。

      他让自己忙起来,照顾JJ,学习泰拳,去联邦学院授课,女生们都很喜欢他的课,胆子大点的女孩经常跟他打电话调情,胆子略小的姑娘塞情书给他,他撰写的论文《纽伦堡审判之后犯罪心理学的发展》在《纽约时报》上面反响很好,报纸特意为他开辟了专栏。

      世界很大,有时上下楼想见也未必见得到。

      世界也很小,有时一转身想见的人就在身后。

      Reid想见的人,在家门口没守到,在医院没遇到,却在一个很意外的地方终于见到了。

      这个地方是——fbi总部的问讯室。

      地点不对,YOYO的状态也不对。

      她穿着男装,黑色西服白色衬衫黑色皮鞋,头发挽着,上装口袋里别着一朵白色布花。

      Reid被艾米莉直接拉过来,懵懵然坐下,仔细打量她,才发现她眼睛布满血丝,袖口有血渍,这对爱干净的她来说不太正常,左手缠着纱布,好像几天没睡过觉,而且浑身酒气,似乎喝过很多酒。

      “真巧啊!Reid,你看我们总是在不该遇到的地方和时间遇到,是不是?”看见Reid,她扯出一个不太成功的微笑,声音沙哑。

      “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

      Reid望向旁边的艾米莉:“究竟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艾米莉看了一眼Reid,没回答。

      “我现在是你们的不明嫌犯,Reid。”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歌词来自于郑秀文《如何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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