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契合》噤若寒单

20、同床共枕

　　其实虞易不是没和谭衍睡过一张床，毕竟他们是光屁股一起洗过澡的交情。

　　可那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你先我先？”虞易看了眼毫不避讳赖在他床上，对正沉迷游戏的大龄网瘾青年问。

　　“什么？”这位大龄网瘾青年大概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抽空抬了下头，看到虞易后才反应过来，“哦，洗澡是吗？你先洗吧，我再玩一会儿。”

　　虞易瞥了一下他的手机屏幕，只觉眼花缭乱。听他这么说，也不打算管，径自进浴室洗澡去了。

　　待浴室门“啪嗒”上锁后，里头响起了水声，谭衍好没意思的放下手机，滚到虞易床上蹭了蹭。

　　都是新换的床单被褥，上面只有残留的洗衣液的味道。

　　霍嘉澍曾经评价谭衍，说他是艺术家里最充满铜臭味的商人，过于实际。然而这种决定随心而动的本事，倒是很有大众眼里艺术家的风采。

　　之前在虞易耳边说的那句悄悄话，就好像是他故意推了一把，以便达成一起留宿的目的。

　　好吧，谭衍得承认，他确实是抱着侥幸心理故意这样说的。

　　现在好了，留宿目的是达成了，就是不知道到底在折磨谁。

　　浴室里的水时开时歇，勾得人遐想无限。谭衍用后脑勺对着浴室，但脑子里想的全是虞易现在在干什么。

　　他记得虞易的手很好看，腰身细窄，非常适合穿修身的西装。还有那双腿，即便和高出半个头有余的谭衍站在一起，依旧显得十分修长，要是……

　　艹！谭衍赶紧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简直造孽。

　　虞易可不知道这会儿的谭衍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废料，洗完出来就“贴心”地准备给他打地铺，顺便替他把换洗的衣服也塞进了浴室里。

　　“我妈东西准备挺齐全的，衣服也帮你从隔壁拿来了，我去找两床被子给你打地铺。”

　　“嗯。”谭衍口干舌燥，喉结上下一动，然后转头进了浴室。

　　衣柜顶上就有虞易想要的被褥，他略费了番功夫从上面拿下来，不过总比出去被妈妈看见来的好。

　　地铺就打在靠窗边的床底下，虞易正跪在地上，仔细抚平被褥上的褶皱，忽然听见手机响了。是谭衍的。

　　来电人：小朋友。

　　虞易当然知道小朋友是谁，他听了一会儿，没去动，直到对方打来第三次电话，才不耐烦的拿着手机去敲了浴室的门。

　　里头水声停歇，传来谭衍不真切的声音：“怎么了？”

　　手机还在响，虞易冷淡道：“俞安然的电话。”

　　他顿了顿，没听见谭衍的回答，又补充说：“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已经打来三回了。”

　　谭衍嗤笑一声，“他能有什么急事，你替我接了吧，小朋友说不定会更开心。”要说急，他给虞易打几十个电话的时候不是更急，也没见人有什么表示。

　　铃声响第四遍的时候，虞易得了允许，终于手指一划，接通了。

　　“你是不是故意不接我电话！我都打四遍了，四遍！”听到对面传来的俞安然咋咋呼呼的暴躁声音，虞易不由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是我。”虞易无奈道，“谭衍他在洗澡，应该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小鱼哥哥！”俞安然果然很惊喜，趁着谭衍不在开始告状，“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你都不知道，他这个人坏死了，说不过就拉黑我，不然我才不给他打电话呢，幼稚！”

　　虞易轻笑了一下，觉得两个人彼此彼此，不过他尚且能记得问一问俞安然打电话来是做什么的，“这么晚了，你找他有事吗？”

　　“我不会打扰你们了吧？”在虞易的提醒下，俞安然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有正事的，笑嘻嘻调侃了一句，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是这样，我爸不知道从哪听说他有意办画展，帮他把展厅都借好了，我就是来通知一声。”

　　“谭衍和你爸爸认识？”虞易忽然发现，谭衍身上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个……”俞安然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了，“小鱼哥哥你要不去问大叔吧。”

　　谭衍这会儿要是在场，大概又要说他是“有事衍哥，无事大叔”了。

　　虞易正不知如何接话，谭衍就从浴室走了出来，最不要脸的是，他居然没穿上衣，几滴尚未擦干的水珠挂在身上，慢悠悠的往下淌。

　　“小朋友怎么还没说完？话也太多了吧。”谭衍抱怨着走上前来。

　　“你自己说。”虞易顺势递上手机，扭头跑了。

　　谭衍接过来低头一看，小兔崽子早就听见不对给他挂了。

　　“啧，跑得到快，他跟你说什么了？哎？”正说着，一件衣服飞过来盖到了他头上，“这是做什么？”

　　虞易看也不看他，冷冷吐出两个字：“穿上。”

　　谭衍也不计较，笑了笑，说：“这么贴心，怕我着凉啊？”

　　虞易睨他一眼，然后迅速收回视线，评价道：“有碍观瞻。”

　　通常这种时候，谭衍必定会反驳一下，他总是有很多理由，然而这次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你……干什么？”面对突然凑过来的人，虞易一下慌了神，下意识往后缩，可偏偏后面退无可退。

　　谭衍歪着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怎么觉得，你是害羞了。”说着一只手不老实的往他耳后探去。

　　“没有。”虞易拍开他的手，冷漠否认。

　　“没有就没有吧。”谭衍看了看他晕上一抹绯红的耳根，但笑不语，回头老实套上了衣服。

　　虞易心底暗自松了口气，躺下去背对着他，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外面传来向慧贞的声音：“小鱼，小衍，你们睡了吗？”

　　这一声吓得虞易赶紧又坐了起来，和谭衍迅速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下了床一起手忙脚乱的把铺好的被褥往床底下塞，没有一个人想到其实可以选择“已经躺下准备睡了”这个答案。

　　“妈，什么事？”虞易去开门，谭衍则装模作样的躺进了他的被窝里。

　　“给你们泡了蜂蜜水，小衍呢？”向慧贞笑得温柔，视线越过虞易的肩头，看到谭衍乖乖靠在床头，笑意又深了几分。

　　虞易怕她再看就要发现什么了，接过杯子说：“我们一会儿就喝，妈，您也早点休息。”

　　“哦，那好，你们早点睡。”

　　向慧贞一转身，虞易就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回头看谭衍躺到床上，忽然不想把蜂蜜水给他了。

　　“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谭衍居然还笑他，也不知道刚才一起帮他塞被褥的是谁。说完还伸出手，想要他手里的蜂蜜水。

　　向慧贞泡了两杯，里面肯定有一杯是谭衍的。偏虞易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干脆无视他伸出的手，“哐”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谭衍也不恼，手转了个方向自己去拿。

　　“之前小朋友说什么了？”他这会儿不想惹虞易生气，索性换了个话题。

　　提起这茬，虞易也很奇怪，“你们两个关系倒是意外的好。”也不知道悄悄背着他干了多少事。

　　也不对，为什么要说背着他？他们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一般般吧，不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嘛。”谭衍喝了口水，对着他笑。

　　“他倒也没说什么，就说他爸爸替你把画展的地方搞定了。”说到这里，虞易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之前说要让我帮的忙，就是这件事？”

　　谭衍点头又摇头，说：“一开始画室和画展确实有一个是想让你帮忙的，但现在如你所见，都解决了，所以你答应的条件，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虞易想，管你有什么要求，反正他已经决心赖账了。

　　“俞安然的爸爸又为什么要帮你，你们认识，还是……”你不要脸的请小朋友帮忙了。

　　谭衍无声冲他招了招手。

　　虞易隐隐觉得不太妙，却出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盲目信任，把耳朵凑了过去。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谭衍在他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偷笑了一下，低声正经道：“俞安然想跟我学画，刚好他成绩差，他爸爸也没指望他能继承家业，知道后干脆把人交给我，准备让他去参加艺考。”

　　怪不得。虞易对谭衍也不算一无所知，俞安然如果真的能在他手底下出师，别说拿下艺考，这条路基本上可以替他铺平。

　　虞易了然地点了点头。

　　借着这个靠近的姿势，谭衍忽然按住了他的后颈，“小鱼，商量一下，我都已经上来了，就别赶我下去了吧。还得把被褥拖出来再铺一次，多麻烦。”

　　浑浊的气息呼在耳畔，虞易推了他一下，一时不知所措。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谭衍又道：“我明天要走了。”

　　走？虞易愣住，“你要去哪？”

　　“不知道。”为了避免虞易以为自己在逗他玩，又补充了一句，“去采风。你大概有段时间不用见到我了，怎么样，开心吗？”

　　虞易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开心，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他说：“挺开心的。”

　　“既然小鱼开心了，那今晚可以借半张床给我吗？”

　　虞易兀自在另一边躺下来，“你不是已经躺着了吗。”

　　他听见谭衍笑了一声，随后关了灯，在黑暗中道了谢。

　　虞易闭上眼，心说，这是看在他马上要走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