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49、第 49 章

　　又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小雨，虽说春雨贵如油，对农家是好事，可下了许久也让人有些头疼。通往镇上的道路越发泥泞，走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今天是最后一次来医馆换药，上次大夫说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再换上一次药就成。秦渊一早就穿上草鞋，带上表妹，两人往镇子里赶。

　　小姑娘虽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年纪尚小，这一路走来也觉得辛苦，秦渊只能走走背背，一路晃晃悠悠的走着。等到了医馆门口，闻到熟悉的药味，小丫头熟门熟路地跟老大夫打了招呼，乖乖走到后堂等着换药。

　　换药时，秦渊瞧了几眼，伤口已经结痂，边缘的地方血痂已经掉落，露出粉色的新肉，看来愈合得还不错。可惜大夫也说过，她这伤口肯定是会留疤的。好在救治得还算精心，疤痕不会太大。小姑娘这时候还是不知美丑的年纪，也不关心老大夫说的那些话，一门心思想着镇上热闹的集市，心早飞了出去。秦渊也不拘着她，跟大夫道了谢便往集市走去。

　　今天正好逢集，镇里非常热闹，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小丫头前几次来镇里时都没有见到这副场景，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瞄。她是一副毫无忧虑的傻乐样子，可秦渊看着却有些替她发愁。之前把这孩子带到秦家是以给她看大夫做借口，眼看着现在伤也好了，也没什么理由继续把人留下来了。这么多天里，李家人连看都没来看一眼，根本就是不在意的样子。就这么让人回去，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出什么事。

　　眼下让秦渊发愁的事还不止这一件，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着张南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清明那天中午张南还好端端地在秦家吃了午饭，吃完饭还帮着李氏修好了家里有些不灵便的织机。可等秦渊第二天去张家送青团却听说张南病了，直接就没见着人。张家的院子没像以前那样不是直接开着就是半掩着，那天院门是栓着的，敲门之后是张婶子开的门。门只开了一条缝，看样子就不准备让他进来。以往张婶子见着秦渊就满脸笑容，可这次听说他是来找张南，脸色明显一黑，只语气生硬的说句“阿南病了，不好见人”。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逐客令了，可秦渊心忧阿南的情况，只能装作看不懂脸色，问自己能不能进去看看。可惜张婶子直接堵在门口，说是人已经睡了，不好打扰。秦渊对着长辈也不能搞破门而入这套，只能忧心忡忡的走了。那碟子青团也没送出去，跟主人一样被拦在了院门外。

　　那天之后，秦渊每天都要过去一趟，问问张南的情况，可惜一直没见着人，每次都被张婶子拦在门外，说是张南病还没好，要休息。可秦渊既没见张家请大夫，也没闻到煎药的药味，这么两三次下来，就是傻子也知道情况不对了。张家夫妻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对张南也是极为疼宠，要是真生病，这时候早该请医问药了，哪里还会这样安安静静的。看这情况，显然只是要把张南关在家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从镇里回到家，天色尚早，秦渊换下满是泥浆的鞋子，轻轻嘘了口气。泥路不好走，他背着个孩子，又拎着从镇上买的肉，累得不轻。到家里，没顾得上歇息，他洗了手，去厨房把刚买来的肉剁成肉泥，做起肉丸子来。家里有新挖的荸荠，洗了几颗，削皮切碎，连同豆腐一起拌进肉馅里。锅里烧上热油，把拌好的肉泥用勺子舀出一个个肉丸来，放进油锅里炸到金黄。丸子盛出锅，剩下的热油装进陶碗里。借着灶里的一点余火，秦渊又舀了几勺糖进去，加点醋，再淋几滴酱油慢慢熬化，调成糖醋汁用另一个小碗盛了。酥脆浓香的炸丸子，蘸上点酸甜的糖醋汁，吃起来也不会腻。

　　炸丸子装好盘，在灶下烧火的阿香也终于得空出来了，嗅了嗅鼻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又是要送去给阿南哥吗？”这几天她哥天天做好吃的给张家送过去，她都看在眼里。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阿南哥不来他们家了，哥哥送过去的吃的也总是原封不动的送过来，弄得她心里都有些不安。

　　秦渊也看出小姑娘情绪不高，冲她安抚性地笑了笑，“我带点过去，剩下的你们自己分着吃。”

　　听到有吃的，小姑娘居然也没像以往那样立马把其他事都放到脑后了，有些忧心忡忡地往秦渊身边又凑了凑，踮了踮脚尖，悄声跟秦渊说起话来：“哥，你跟阿南哥是不是吵架了？要不我去帮你说说话把，阿南哥跟我关系还挺好的。”

　　听到这话，秦渊不禁哑然失笑，感慨养了这么久的小吃货居然不先急着关心刚出锅的肉丸子，倒改关心起他来了，总算没有白养。他点了点小姑娘皱着的眉头，语带笑意：“我跟你阿南哥关系也挺好的，你就别操心了。”

　　小姑娘明显还有些不信，秦渊又哄了她几句，终于满脸疑虑的端着肉丸子走了。

　　拎上食盒，沿着这几日用砖块在泥泞里垫出来的熟悉小路，秦渊没一会就到了张家，“哒哒”几声敲门声之后，又是张婶子开的门，她脸上有些无奈，又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愧疚，叹了口气，语气里没了前几天的冷硬：“你这孩子，我都说了让你不用来了，怎么又带了东西过来。”

　　秦渊笑了笑，也没说要进去的事情，只是把手里的食盒往前递了递，开口道：“张婶，我炸了些肉丸来，阿南平时挺喜欢吃的，您帮我拿进去给他吃吧。”

　　张婶子神色有些犹豫，可没等秦渊高兴，她又摆了摆手，脸上有些尴尬：“他病了也没胃口吃，你带回去吧。”

　　看来还是和之前一样。

　　说完，见秦渊神色有些落寞，张婶子似乎也有些不落忍，说了句“好孩子，明天别过来了”，匆匆就关上了门，把秦渊关在了门外。

　　秦渊看着眼前关上的大门，静默地站了会，没急着回去，转身往旁边柳树那边看去，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盯着他瞧。见秦渊过来了，他眼睛一亮，满脸兴奋地冲秦渊招了招手，示意赶快过来。这孩子叫小虎，住在张南家隔壁，以往秦渊过来送吃的时，见着这小孩时也会分他一些。这小虎早就是跟阿香似的，扛不住美食攻击，成了个忠心耿耿的小狗腿。

　　秦渊跟着他也来到了树后，把食盒里的一碟丸子往他面前递过去，开口询问：“有没有见着阿南。”

　　小虎欢天喜地地接过丸子，立马往嘴里塞了一颗，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见着了。”

　　秦渊见他一颗没吃完，又要拿一颗往嘴里塞。看这架势，真怕他把自己噎着了，忙把他的手挡住，“慢点吃，反正这盘都是你的。你跟我说说阿南怎么样了。”